325 異常的平靜
“在送往醫院的時候差點大出血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今晚她和厲冥琛吵架了，之後厲冥琛去了酒吧，等周紫言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流血了。”洛捷雖然是個男人，但他也知道懷孕的女人流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輕一點的無大礙，重一點的性命不保。
“不是吧，這到底怎麽回事？她現在還沒醒啊，什麽時候進的醫院？”辛之翎的眉頭鎖的更緊了，她很擔心。
“十一點多吧。”洛捷心事重重的說道，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他的心一直牽掛著顧允蜜，就是因為時間過的久，他才會更加擔心。
“都四個小時了……”辛之翎猛的捏緊身下的床單，著實牽掛著顧允蜜。
“你快睡覺吧，醫生說了今晚能醒過來的，明早養足了精神再來看她。”洛捷知道辛之翎的心思，他勸慰道。
辛之翎點點頭，“那你也別太累了，稍微眯一會兒。”
“恩，我知道，你照顧好自己，暖氣開了吧，別感冒了。”洛捷聽著窗外的雨聲夾雜著冰雹，今夜，怕是要下一場大雪了，A市自入冬以來還沒下過雪，夜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
辛之翎道了一聲晚安便掛了電話，之後，久久不能入眠，她打心眼裏的同情顧允蜜，雖然她嫁入豪門成為了厲太太，但是這一路坎坷與曲折，又有幾個人知道呢？外人根本就不會理解她的苦，隻會議論她是怎麽費盡心思嫁給厲冥琛的，辛之翎覺得顧允蜜是個很勇敢的女人，在她最落魄最痛苦的時候，她甚至染上了惡疾……小腦萎縮症，四年的功夫能把剪光的頭發全部養起來，但是碎了一地的心呢？
她懷孕要生小浩那會兒，洛捷對她可是萬般寵愛，什麽都依著她，每天下班回來都會問她想吃什麽，書上都說女人是一天的公主，十個月的皇後，一輩子的操勞，她家世背景殷實，雖然沒有像那些平常女人一樣那麽辛苦，但是洛捷給她的不安卻遠遠大於那些辛苦，她隨時都害怕他會離開，洛捷並不是一個熱心的人，他曾是是，但是現在他在乎的人寥寥無幾，辛之翎很害怕洛捷對顧允蜜的心思，但是她不敢說，她怕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她相信顧允蜜，顧允蜜愛的是厲冥琛，一直都是。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好自己懷孕了，也正是這個孩子替自己留住了洛捷。
醫院裏，病房裏的氣氛很是壓抑，洛捷輕輕的推開門回來了，顧允蜜仍舊沒有醒過來，厲冥琛的眉頭好像微微的皺在一起，厲羽菡也是一副擔心的模樣，所有的人都牽掛著顧允蜜，期盼著她能早點醒過來。
而與此同時，隔壁的病房裏卻有了動靜。
周紫言休息了一會兒，終於睜開了眼睛。
白雲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看到她醒了，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溫柔的說道：“小言，你醒了？”
“恩，姐姐呢？”周紫言醒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顧允蜜。
白雲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目光也變得深邃，“她還沒醒。”
“滴答滴答……”窗外下著冰雹。
病房裏十分安靜，周紫言歎了口氣，“你聽，好像在下冰雹呢。”下雨的聲音和下冰雹的聲音是不一樣的，這一點周紫言還是能區分的。
“恩，下了好一會兒了。”白雲一直守著周紫言，從周紫言暈倒後不久便開始下冰雹了。
“天變得真快，沒想到這麽快就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周紫言感歎道，她的眼裏忽然霧氣氤氳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明亮起來。
“也不一定會下雪，說不定第二天起來沒有雪呢。”白雲淡淡的說，此刻兩人的話都有點拐彎抹角，但是他們都聽得懂對方想表達的意思，周紫言無非是說厲冥琛和顧允蜜的事，而白雲也在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去看看姐姐。”周紫言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白雲連忙按住她，“你先好好休息吧，醫生說你今晚情緒起伏過大，動了胎氣，最好不要亂動。”
周紫言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誚，她低聲說道：“孩子要是沒了你會開心嗎？這個孩子……是你的累贅吧。”
白雲的眉頭更是深鎖了幾分，“你在說什麽胡話？”這是他的孩子他當然愛了。
“白雲，我想過了，這個孩子我有可能不想要了。”周紫言的內心很矛盾，如果白雲不愛她了，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做什麽？現在情況這麽混亂，孩子更是一種負擔，她不想因為這個孩子而把白雲留在她身邊，她想讓他心甘情願的留下。
“什麽叫有可能不要了？”白雲忽然激動的抓著周紫言的肩膀問道，聽到她說不要孩子了，他心如刀割。
“你讓我好好考慮，行嗎？”周紫言倒是風輕雲淡的說。
“那是一條生命，是……”白雲本想說那是我們的孩子，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就是說不出口，他覺得如今的自己沒資格說。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去看看姐姐，不看到她醒來我的心就不會安定。”周紫言堅決的說，她養著下巴，早已下定了決心。
白雲知道周紫言是個固執的人，也不再阻攔了，是啊，有時候心神難安反而更影響休息，隻有顧允蜜醒了，周紫言今晚才肯睡覺。
他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哎，真是個傻丫頭。
病房裏，時間已經快到了四點，眾人仍舊守在那裏，沒有人離開。
“媽咪，允蜜姐為什麽還沒醒過來？”厲羽菡提心吊膽的問。
任莉娜拍拍她的肩膀說道：“別擔心，這不還差幾分嗎？醫生說了會醒來就一定會醒來的。”
“媽咪，我好怕，允蜜姐還那麽年輕……”厲羽菡心神不寧的說起了胡話。
“別亂說，允蜜她不會有事的，她要是有事，我就和那些人沒完！”任莉娜瞪著眼睛，霸氣的說道。
“恩。”厲羽菡乖巧的點點頭，一副溫順的樣子。
“對了，允蜜她今後不能再生的事情你們誰也不要在她麵前提起。”任莉娜忽然叮囑道，她就怕有誰不小心說漏了嘴讓顧允蜜傷心，她雖然已經生下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但是說不定將來還想要孩子也難說。
厲羽菡不解的問：“一直都不說嗎？”
任莉娜表情嚴肅的點點頭。
厲老夫人一副被震撼了的樣子，“不能再生是什麽意思？”
任莉娜瞪了厲冥琛一眼，生氣的說道：“還不是你的好兒子做的好事？送來醫院的路上差點大出血，傷了子宮。”
厲冥琛抿著唇，目光深沉而安定，他沒有做任何的辯解，反正他不管怎麽說，任莉娜也不會說是顧允蜜的錯。
“這……”厲老夫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表情似乎有些不悅。
任莉娜雙手抱環，“嫂子你這是什麽意思？允蜜已經為厲家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難道還不夠嗎？”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為她感到惋惜。”厲老夫人趕緊說道，今晚任莉娜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就好像沒吃藥一樣，誰見了都要退讓她幾分。
“沒有就最好，對了嫂子，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任莉娜說完還特地停頓了一會兒。
眾人屏氣凝神的聽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敢插嘴。
“允蜜出院後，我希望她到我家來坐月子。”
“什麽？”厲老夫人目光聚了起來，藏著一絲絲的怒氣，任莉娜也太囂張了吧。
“允蜜是我的幹女兒，女兒生孩子後來娘家坐月子是天經地義的事。”任莉娜理所應當的說。
“可是允蜜是我的兒媳婦，弟妹，你是擔心我照顧不好她嗎？”厲老夫人感受到了來自任莉娜的敵意，她開門見山的問道。
“嫂子，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了，如果你願意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任莉娜轉過頭，看向厲世南，厲世南看著她傳來的目光，知道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了，任莉娜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做事很果斷，一旦決定了就一定要去做。
厲老夫人被氣的瑟瑟發抖，任莉娜存心和她過不去，顧允蜜生下孩子後去她家坐月子的事情一旦傳出去多損傷厲家的名聲，自己的兒媳婦卻要去嬸嬸家坐月子，真是可惡！
“不行，我不同意。”厲老夫人堅決不退讓，別的事情還好商量，但是顧允蜜必須在厲氏山莊坐月子。
“允蜜是我的女兒，而且我想這段時間她應該不怎麽想見到你兒子吧，話說回來了，琛，親子鑒定檢驗報告出來了嗎？孩子是你的嗎？”任莉娜語氣不善的問。
厲老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他憋著怒火問：“琛，你在亂搞些什麽？”
厲冥琛還是沒有解釋，他忽然抬起眼輕浮的看了他們一眼，唇角勾起暗暗的一笑，這不就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結果嗎？現在還來言辭鑿鑿的。
在眾人的爭吵聲中，周紫言忽然推門而入，她在門口就聽見了他們在裏麵爭吵，姐姐在這種環境中能睡的安穩嗎？
“厲老夫人，二夫人，你們別再吵了，姐姐還躺在床上呢。”周紫言的一句話忽然點醒了眾人。
“是啊，媽咪，伯母，你們別吵了，去哪裏坐月子讓嫂子自己決定吧，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厲羽菡也勸說道。
任莉娜瞥了厲羽菡一眼，也就沒有再說話。
白雲扶著周紫言來到了顧允蜜的床前，她坐在床沿上，看到顧允蜜虛弱的樣子，眼裏的淚水忽然湧了出來，心裏如同針紮一樣的難受，要是沒有顧允蜜，她現在也不可能那麽風光，她不會認識白雲，不會認識很多人，更不會處於現在的上流社會，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顧允蜜當日對她的恩情她沒齒難忘。
“姐姐，你快醒來好不好？所有的人都很擔心你……還有你的孩子們，他們也在等你啊。”周紫言右手顫抖的貼上顧允蜜蒼白的臉頰。
厲老夫人靜靜的看著，什麽姐妹情深，不過也是做戲罷了，她對著這個周紫言不是很喜歡，就好比她打心眼裏的不喜歡顧允蜜一樣，但是不喜歡，戲還是要演的，她每次裝成一副好婆婆的樣子，等的就是她生下孩子的這一天，契約快結束了，這場戲也該殺青了。
厲羽菡看著看著，眼淚竟然流了出來，顧允蜜在她的印象裏是一個那麽堅強的人，她們下午還一起在咖啡廳聊天，陪那兩個女大學生去香奈兒專櫃買包包，往昔一幕幕近在眼前，她不知道顧允蜜和厲冥琛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厲冥琛也不肯說，相比顧允蜜醒來後也不會說。
“姐姐，你不是說過嗎？等孩子們長大，就和我一起去環遊世界，孩子們的名字你都還沒起呢。”周紫言心碎的抽泣著，哭成了一個淚人。
白雲輕悄悄的走過去，把周紫言摟入懷中，小心的安撫著她，“小言……別哭了，嫂子會醒來的，你哭了她肯定不開心。”
看到周紫言哭泣，白雲心裏也難受的很，他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連個女人也保護不了，一種挫敗感一瞬間湧上心頭。
“是啊，小言，你趕緊去休息吧，你現在懷著身孕最辛苦了，等你一覺醒來，允蜜肯定也行了。”任莉娜也安慰道，她和周紫言沒什麽交集，但是她是顧允蜜的妹妹，顧允蜜喜歡她，她自然也就愛屋及烏了，她相信顧允蜜的眼光不會錯，她聽厲羽菡說起過周紫言，當日顧允蜜和厲冥琛吵架，一個人跑到街上，陰錯陽差的救下了周紫言，還認她做了妹妹，周紫言確實仗義，在曼哈頓的這四年一直陪在顧允蜜身邊，她們的姐妹情深堪比真正的姐妹了。
“我再陪會兒姐姐吧。”周紫言不肯走，她擦去眼淚，認真的說。
時間就滴滴答答這麽的走著，窗外的冰雹下的更大了，整座城市猶如被一個陰森森的牢籠籠罩著一樣，一片漆黑，橘紅的路燈照不進厚重的窗簾，病房裏，有人看著窗外，也有人看著床上的顧允蜜，大家的臉色都很沉重，今夜，居然是這麽的難熬。
顧允蜜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的父母雙雙墜海，她想拉住他們的手卻怎麽也抓住不，隻聽到安慧伊在她的耳邊說了句，“允蜜，你要堅強，要學會保護自己……”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掉入了深不見底的大海裏。
顧允蜜一個人光著腳行走在懸崖邊上，有一塊鋒利的石頭刺穿了她的腳，腳底流了好多血，她很怕，鮮血粘稠而溫熱，在她的身側漸漸蔓延開來……
“爸爸……媽媽……”她忽然抽泣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眾人聽到顧允蜜的哭聲，不約而合的看向她，厲冥琛的視線一刻也沒有從顧允蜜身上轉移過，他是最早發現顧允蜜在抽泣的。
“姐姐，你醒了？”周紫言忽然期待的望向顧允蜜。
顧允蜜緊緊的閉著眼睛不願醒來，她聽到了周紫言在喚她，昏迷的過程中她就像是睡了一覺，做了好多夢，夢見了爸爸媽媽，姑姑和小欣，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在一起，但是夢的最後確是爸爸媽媽雙雙墜海，而她的腳下也是血淋淋的一片，就好像自己跌落在床下那樣，流了好多血。
她的眼睫毛微微的顫抖，帶著幾滴晶瑩的淚珠，緩緩的睜開眼來。
眾人圍在她的床邊，眼神期待的看著她。
任莉娜喜極而泣的抓住顧允蜜的手，“孩子，你終於醒來了，嚇壞我了。”
厲羽菡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允蜜姐，你這一覺睡的可真久……”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厲老夫人碎碎念著。
“小蜜，你感覺怎麽樣？”洛捷關切的問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問候著顧允蜜，她剛從鬼門關回來，現在終於醒了，眾人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所有的人都在說話，唯獨厲冥琛，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淡淡的看著顧允蜜，他的目光深邃而怪異，像是籠罩在黑暗之中，顧允蜜扭過頭看他，心涼了一大截。
兩人的目光對視上時，厲冥琛忽然變得格外冰冷，好像故意要把顧允蜜推開一樣。
他還在生氣……
在手術室的時候，她聽到了他的那句保孩子，這句話足以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他就這麽討厭自己嗎？保孩子也好，可是自己怎麽活著？顧允蜜猛地瞪大眼睛，孩子，她的孩子怎麽樣了？
“孩子呢？”顧允蜜憂心忡忡的問道，滿眼的悲傷。
“寶寶們很好，是龍鳳胎，哥哥先出來的。”厲羽菡說道。
顧允蜜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恩，孩子好就沒事。”
接下來，顧允蜜沒有再睜開眼睛，她特別的安靜，就好像睡著了一樣，眾人又等了一會兒，厲老忽然說道：“都散了吧，琛，你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