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探監母親
陸錦涼神色沉了沉，籲了一口氣後就抬眼看了看李叔，沉默了好幾秒，而後才聲音清冷道：“我是說監獄裏的那個女人。”
話音一落，李叔一愣，顯然感到十分詫異。
察覺到李叔的反應有些異常，陸錦涼深諳他的心思，原本犀利的眼眸逐漸變得柔和，輕扯了一下唇角，陸錦涼神情冷肅道：“她一直讓我去看看她，是我固執不肯去。”
“現在想通了？”李叔疑惑詢問，對上那一雙高深莫測的黑眸，李叔內心有所期待。
陸錦涼的童年到成人，一直是他陪伴左右，既是他的管家傭人，又無形中充當了父親的角色，即便不是有血緣關係，可是李叔也感受得出陸錦涼隻是表麵上裝作高冷深沉拒人千裏，實則內心裏一直有柔軟的一麵，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自然對親情是有所渴望。
陸錦涼雙手插在口袋裏，神情桀驁而冷肅，冰冷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靜默了片刻後才字正腔圓地回答：“也許……真的是時候去看看了。”
話落，陸錦涼黑眸微抬，看著那雪白的天花板，白熾的光芒照耀著雙瞳，視線逐漸無意識地變得朦朧，思緒也不禁紛亂起來。
翌日早晨，陸錦涼睡眼惺忪地端坐在餐桌前，時不時還抬手輕揉著雙眼試圖緩解一下睡意。
李叔一邊用倒熱水泡牛奶，一邊將蜂蜜塗在吐司麵包上，慈祥的目光瞅了瞅發愣的陸錦涼，忍不住輕聲詢問：“少爺，你是不是有些擔心。”
聽言，陸錦涼驚愕抬頭看著李叔，生硬地扯動下唇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雙手抱著頭若有所思地低垂眼眸，靜默半晌，陸錦涼突然有些不安地問他：“李叔，你說……我這麽久都沒有去看她。她是不是會怪我？”
李叔抿了抿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長歎一聲，李叔深深地凝視著他：“少爺，我想，她一定期盼已久，又怎麽會怪你呢。”
“十幾年了，我一直都沒有去見過她。她一定很心痛吧。”陸錦涼低垂眼眸，眼神變得茫然而空洞。
見陸錦涼忐忑不安的樣子，李叔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沉了沉，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李叔將手往他的肩膀上輕輕一放，語重心長地安撫他：“少爺，母親最偉大的地方就是不管孩子做錯了什麽，她都會包容原諒。你不要給自己太多負擔，當年的事，確實是……”
話語戛然而止，李叔最終還是沒有圍繞當年的事情絮叨一番，而是轉眼望著他，語重心長地叮嚀：“一會見到她，記得好好說話，別傷了她心。畢竟……也是老人了，何況有癌症在身。”
一聽到“癌症”兩個字，陸錦涼內心一沉，眉宇間頓時流露出了一絲悲傷。
薄唇情不自禁地輕顫著，雙手也因為情緒激動而慢慢地攥成了拳頭，手背青筋暴露看在李叔的眼裏，更是讓他擔心了。
“來吧，吃個早餐，一切留到見麵了再說。”說罷，李叔就將一杯熱牛奶放到了他的眼前，還順手拿起了一塊吐司麵包給他。
陸錦涼眼神有些呆滯，怔然了幾秒，而後伸手接過去。
一口一口嚼著麵包，可陸錦涼卻有如同嚼蠟之感，吃著吃著眼底居然泛起了薄霧。
一看此狀，李叔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呆怔地望著他十來秒，而後才反應過來急忙伸手拿了幾張紙巾遞給他。
“好了好了，別想這麽多，你這……一會還怎麽見她呢。”李叔雲淡風輕地安撫著他，柔和的目光一刻不移地凝聚在他身上。
聽言，陸錦涼沉重地歎息一聲，輕瞥一眼李叔，而後就專心吃起了早餐。
三個小時後，監獄大樓內。
陸錦涼在門口躊躇，飄忽不定的眼神時不時掃過室內，此時，正登記完身份證信息的李叔拿著東西匆匆地走到他的身邊。
扭頭掠視了一眼裏麵的環境，而後溫聲說道：“少爺，進去吧。”
說罷，李叔率先邁步進去，陸錦涼還一愣一愣地佇立在原地，呆怔地看著李叔的身影漸行漸遠。
走了大約一分鍾，李叔猛然發覺身後居然沒有腳步聲，立馬回頭，發現陸錦涼還杵在原地呆若木雞。
略有無奈地輕搖著頭，李叔隻能原路折返。
走到陸錦涼的麵前，李叔淺淺一笑，語氣十分溫和：“少爺，你不會又改變心意了吧。”
說話間，李叔眉頭蹙了起來，一聲輕歎，聲音有些低沉，滿懷感慨地說道：“少爺，你母親她，時日不多了。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說罷，李叔主動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點頭微笑，而後轉身邁步。
陸錦涼喉頭微滾，一咬牙，果斷跟了上去。
然而，剛走到監獄病房門口，陸錦涼卻驟然停止了步伐。
神色一沉，內心有了極大的掙紮，薄唇更是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李叔的背影卻什麽也沒說。
剛走到門口，李叔腳步一頓，轉眼看向陸錦涼，見他神色有異，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李叔略有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呼吸一口氣，而後疾步走了過去。
“少爺，都到了門口，你還要猶豫嗎。”李叔努力給他做思想工作，深沉的眼神灼灼地盯著他。
陸錦涼劍眉一蹙，眉梢間流露出了一絲痛苦：“李叔，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樣麵對她。我……”
陸錦涼微微抬手，然而思緒混亂的他就連肢體動作都顯得那麽的不知所措。
“少爺……”李叔又叫喚了一聲，剛想要繼續說什麽的時候，卻被裏麵的聲響打斷。
“哐啷”，洪亮的一聲，頓時就讓陸錦涼沒有了猶豫。
側身一過，陸錦涼疾步走進了病房。
此時，羅蘭正病懨懨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臉色枯槁蒼白，雙唇更是蒼白如紙，整個人毫無生機。
聽到有腳步聲，羅蘭顫抖著身體想要從床上爬起，然而身體虛弱無力，就連起身都覺得吃力。
一看此狀，陸錦涼急忙上前攙扶著她，羅蘭緩緩抬眼看向他，眼裏有一絲疑惑。
對於貿然出現的一個年輕男子，羅蘭顯然有些猝不及防，憔悴的眼眸裏布滿了疑雲。
“你……你是……”羅蘭努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眼前的男子，有氣無力的嗓音更讓陸錦涼感到悲傷內疚。
劍眉輕輕一蹙，陸錦涼低下頭一言不發。
此時，李叔走到他的身邊，蒼老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陸錦涼下意識地抬眼看向他，見李叔朝著他富有深意地眨巴了兩下眼睛，陸錦涼自然是心領神會。
深呼吸了一口氣，陸錦涼倏爾抬頭，眼裏透出一絲悲愴的氣息。
“我……我是……”陸錦涼支支吾吾，始終缺乏了那麽一點勇氣。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爽快告知真相時，李叔猛地箭步上前，嘴角一揚，幽幽地問羅蘭：“你還認得我嗎？”
話音一落，羅蘭微怔，眼睛睜得更大了，呆怔地看著李叔好一會，突然之間，羅蘭淚如泉湧，抬手擦拭了一下臉頰上的淚水，而後不疾不徐地回答：“你是李叔。”
一聽這話，李叔興高采烈地轉眼看向陸錦涼：“少爺，看，看，你媽還記得我。”
話語一出，羅蘭神情一滯，呆怔地看著陸錦涼。
陸錦涼立馬抬頭掃了一眼李叔，被他的深邃目光一盯，李叔猛地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居然就這麽被他道出了真相。
“你……你是錦涼？”羅蘭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無神的眼睛開始泛起亮晶晶的光芒，明顯能感受到她內心十分的欣喜。
被她一問，陸錦涼怔住了，內心裏的兩個聲音依舊在吵個不停。
該老實承認然後母子相認團聚呢，還是繼續維持原來的關係呢……
陸錦涼如不倒翁兩邊搖擺，卻怎麽也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
覺察出陸錦涼的心理矛盾，李叔為了打破氣氛的尷尬，隻能生硬地堆著笑容溫聲哄著羅蘭：“這個……其實他，他不是錦涼，隻是錦涼身邊的助理。錦涼最近工作太忙，想來看看你卻抽不出時間，再有……他也不知道怎麽麵對你。”
李叔有意言之，一邊說著還一邊瞅了瞅陸錦涼，見他正神色黯然啞然無言，李叔的內心可是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咳咳兩聲，李叔略有尷尬地擠出笑意，蒼老粗糙的手倏地一抬，略有心虛地摸了摸頭，而後故作認真狀凝望著羅蘭：“給點時間他，他會來看你的。”
原以為此言多少能安撫她心，卻沒想到一聽完這話，羅蘭便是皺著眉哀歎。
一聽到那聲沉重的歎息，陸錦涼不禁內心一咯噔，心情也越發的沉重。
見陸錦涼麵色凝重，羅蘭突然一把拽起他的手，眼裏的光彩讓陸錦涼更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孩子，真感謝你能來看我，哎，要是錦涼能來看我一眼，我死而無憾了。”說話間，羅蘭笑意苦澀，那無可奈何的神情看在陸錦涼的眼裏，內心不禁湧起了強烈的愧疚感。
眉眼微沉，陸錦涼生硬地牽動下嘴角：“會的，我會讓他抽空來的。”
話落，陸錦涼伸舌舔了舔略顯幹澀的薄唇，扭頭看了看李叔，見他正神色深沉地望著他，陸錦涼略有遲疑，抬眸瞅了一眼羅蘭那蒼白的臉龐，最終還是選擇了隱瞞。
“華祥，錦涼他是不是還很恨我。”突然之間，羅蘭冷不丁地抬眸看向李叔，表情十分嚴肅。
一聽這話，李叔愣怔了幾秒，而後故作鎮定狀擠出了一絲微笑柔聲回應：“怎麽會呢。你看，這不現在都讓我跟他……他的助理一起過來看你了。”
說罷，李叔為了能讓羅蘭心神安寧，上前攥起她的枯槁之手，深呼吸一口氣，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