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阮靜安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宋小羽就忍不住發笑,小手往唇角一掩,輕言細語地在她的耳邊說道:“阮阿姨,你有什麽不滿,其實你可以大膽說出來的啊,要是我哪裏不對,我可以改的啊。”
宋小羽越是有意挑釁,阮靜安就越是不得不強迫自己隱忍,因為她知道這一定是宋小羽的激將法。
忍一時風平浪靜,阮靜安深諳此理,冷眼睨了她一眼,淩厲的鋒芒開始變為柔和的目光,甚至還微微漾起了一抹淺笑。
“那個……小羽,我會規勸一下安安的了。”阮靜安為了能穩住宋小羽不將她的那些齷齪事暴露,隻能強作歡笑好聲好氣地順著她意了。
撂下這話,阮靜安生硬地牽扯著笑容,抬手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而後十分恭謹有禮地凝視著宋小羽:“我去一去洗手間。”
話落,還沒等宋小羽有所回應,阮靜安就疾步走了過去。
宋小羽眉眼微沉,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那個身影閃進了洗手間,內心居然莫名地有了一種報複後的快慰。
正當宋小羽思緒沉迷之際,突然就聽見了“哐啷”的一聲巨響。
宋小羽頓時有了一種不安的預感,嘴角用力一抿,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在洗手間裏的阮靜安。
難道是阮靜安出了什麽事?
宋小羽眉眼一沉,輕咬了一下鮮潤的紅唇,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卻在寂靜中聽見了從洗手間裏隱隱約約傳來的呼叫聲。
“宋……宋……”然而,還沒等宋小羽聽個清楚,柔弱的呼叫聲就突然中斷。
宋小羽內心一緊,更感不妙,拔腿就直奔洗手間。
看到門虛掩著,宋小羽緩緩地推開門,卻看到昏倒在地的阮靜安。
宋小羽大為一驚,正猶豫著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阮靜安卻又突然蘇醒過來,艱難地抬起眼皮直直地看向神色不安的宋小羽。
手顫顫巍巍地伸過去想要拉扯宋小羽,一看此狀,哪怕再如何鐵石心腸的宋小羽,也不敢對一個身體突發毛病的人有所刁難。
輕咬一下唇,果斷伸手攥上她的手,還緊張兮兮地詢問:“你怎麽了?”
“我……我頭暈,沒……沒力氣。”阮靜安虛弱無力,說話都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宋小羽斂了斂目光,籲了一口氣後就深深地凝視著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去給你打電話找救護車。”
“不……不用。”阮靜安使出渾身的勁兒攥緊她的手臂,還拚命地輕輕搖頭。
宋小羽略有無奈地輕歎,抿了抿唇,扶起她送去了房間。
然而,當好不容易扶著她回到房間,都還沒等她攙扶著她走到床邊,阮靜安再次昏厥過去,癱軟的身子就那麽無力地墜落。
所幸的宋小羽眼疾手快,立馬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穩住了她,而後步履維艱地走到了床邊,宋小羽盡量動作輕柔地讓她躺了下去。
喘了一口氣,宋小羽環視一下房間的環境,略作思忖之後,宋小羽匆匆忙忙地去給倒了一杯溫開水。
動作稍有笨拙地使勁扶起阮靜安靠著床背,宋小羽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兩口水,而後將杯子輕放在床頭櫃上。
看著阮靜安昏睡的樣子,宋小羽放心不過,最終還是果斷選擇了撥打醫院的電話。
長歎了口氣,宋小羽百無聊賴地在房間內來回踱步,眸光時不時掃視一下房間內的擺設。
當目光落到了那一張小梳妝台上,宋小羽被桌麵上的一個首飾盒所吸引,正要緩步走過去的時候,猛然聽見從身後傳來了低沉無力的聲音。
“水……抽屜裏,有藥……”阮靜安半眯著眼睛,模糊的視線裏是宋小羽的嬌俏背影。
宋小羽下意識地轉身看過去,見阮靜安正神色蒼白額頭冒著細汗,內心更是不安了。
“你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宋小羽疾步上前,伸手放在她的額頭探了談,隻感覺到冷汗淋漓,她的手一下就被沾濕了。
“藥……”阮靜安依舊呢喃細語,手踉蹌著想要抬起卻因為無力而垂了下去。
宋小羽緊走過去,動作麻利地就拉出抽屜,看到裏麵有幾個白色的小瓶子,一瓶瓶拿起來看了看,宋小羽這才發現那是治療低血壓的藥物。
顧不上那麽多,宋小羽隨意選擇了其中的一瓶藥,看了一下用藥提示,就倒出了兩顆藥丸去給阮靜安吞服。
剛一吞下藥,阮靜安就又無力地閉上了雙眼,昏昏欲睡了過去。
宋小羽微微揚了揚唇瓣,輕瞥了一眼安然昏睡的阮靜安,抿了抿唇角,宋小羽拿著小藥瓶走回到梳妝台前。
當她將藥瓶放回抽屜裏的那個刹那,目光卻突然瞥到了抽屜深處的一張照片。
一張陳舊發黃的照片,即便沒有拿起細看,宋小羽都能肯定照片合照的兩人均是男性。
出於好奇心,宋小羽輕輕地將照片拿了出來。
然而,當她凝眸細看,心頭卻是一驚。
“喬中山?”宋小羽疑惑地端詳著照片裏的喬中山,彼時的他還是年輕英俊的男子,與之合照的也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
定睛看著照片片刻後,宋小羽猛然想起了什麽,腦光一閃,驚訝得立馬捂著了嘴巴。
警察?喬中山跟警察的合照,那這個警察……
宋小羽思緒開始有些紛亂,腦袋裏又閃過了之前宋毅給她說的話。
難道當年外公真的是被喬中山所害,然後靠著警察朋友的關係得以僥幸?
抿了抿紅唇,宋小羽目光一凜,將照片反過來一看背後,猛然發現上麵還寫了一個日期。
“1995年10月1日。”宋小羽輕聲念著那個日期,神色倏地就黯然了下去。
1995年的10月1日,她才一歲不到,而喬中山卻已經跟這個警察勾肩搭背地合照,足以說明兩人的關係匪淺。
然而,按照宋慧文所言,喬中山當年帶著她給的錢從農村到城市裏謀生,一個從大山裏出來的小夥子能跟當地的警察有什麽密切的關係呢,唯一的解釋就是……喬中山在結識了阮靜安之後,靠著女方家庭的人脈,迅速與這個城市裏的權貴達人織出了龐大的人脈網。
宋小羽前後分析一番,越發覺得這個照片的背後說明了不少問題,一咬牙,急忙拿出手機對著照片就拍下了兩個照片。
回頭看了看床上尚未醒來的阮靜安,宋小羽匆忙地將照片發送給宋毅。
疾步走出房間,宋小羽又給宋毅撥打了一通電話。
“喂,小羽?怎麽了?”宋毅一接通電話,就滿心疑惑地沉聲詢問。
宋小羽表現得十分的緊張,一邊不斷地回眸留意阮靜安的動靜,一邊匆匆忙忙地衝著他低聲說道:“宋毅哥,不好意思,這麽突然打擾你。我給你發個了照片,你收到了嗎?你認真看一看,我覺得這個喬中山當年一定跟警察有很不淺的關係。沒準他就是犯案之後找了警察朋友幫忙洗白。”
一聽這話,電話那頭的宋毅略有怔然,沉默了幾秒,而後不緊不慢地問道:“照片?什麽照片?”
“1995年,喬中山跟一個警察的合影,從肢體語言來看,我敢斷定他們的關係一定不淺。”宋小羽神情嚴肅,字正腔圓地說著她的想法。
“行,還有什麽嗎?沒的話,我現在看看照片。”宋毅聲音低沉而有力,說話口吻顯得十分的匆促。
宋小羽深呼吸了一口氣,秀眉輕皺著溫聲回答:“好。那……要不這樣,我們明天中午見個麵怎麽樣?”
“可以。十二點吧,地點你來定。”宋毅十分爽快,完全順從宋小羽之意。
兩人簡單約好了時間地點,便匆忙掛了電話。
緊緊地將手機攥在手心裏,宋小羽猛然想起房間裏的阮靜安,倏地回眸看了看,見阮靜安還在昏睡狀態,宋小羽反倒舒了口氣。
當喬中山匆匆趕到醫院,看到宋小羽在走廊裏的凳子上正襟危坐,冷臉一沉,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宋小羽剛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還沒抬眼看他,喬中山便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刹那間,路過的一些病人都忍不住投來了怪異的眼神,宋小羽略有尷尬地瞥了瞥旁人,而後揚起下巴直盯盯地看著喬中山一字一頓地質問:“憑什麽打我?”
“你對靜安做了什麽?”喬中山劈頭蓋臉地就是一句質問,那猩紅的眼睛足以證明他在那一瞬是多麽的憤怒。
然而,這在宋小羽看來完全就是一種蠻橫不講理。
宋小羽肆意地揚起一側的唇瓣,淡然的口吻對喬中山來說簡直是一種肆無忌憚的挑釁。
“人有生老病死,她有病我也控製不了。”宋小羽揚起下巴,秋水明眸直盯盯地瞪著他。
話語一出,本就怒火中燒的喬中山更是眉頭緊皺,喉頭微滾幾下,箭步上前,淩厲的鋒芒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卻無法激起她的畏懼。
見宋小羽完全無視他的憤怒之色,喬中山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莫大的挑釁,深邃的黑眸倏地一沉,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蹦出幾個字:“你媽難道從來就不教你說話要有教養?”
一聽他將宋慧文都給拉扯了進來,宋小羽可就不悅了,眼底迅速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剛才的淡然神情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氣憤。
一咬牙,宋小羽步步逼近,揚起頭無所畏懼地直視他的幽深黑瞳:“你怎麽不說,我是有娘生,沒爹養的孩子?”
話語一出,喬中山倒吸一口氣,原先的理直氣壯瞬間就好像巍峨大山轟然坍塌,咬牙切齒地瞪著宋小羽,卻是啞然。
見喬中山啞口無言,宋小羽嘴角一撇,挑著眼尾嘲弄他:“喬總,人家都說坑爹,可你這……明顯的就是坑女啊。”
冷冷地撂下這話,宋小羽一臉鄙夷狀地白他一眼,旋即轉身瀟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