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飯
她的心情有點忐忑不安，三分懷舊，兩分尋找，三分感傷，還有兩分沒著沒落像個斷了線的風箏無法形容。
“離開這麽久，想家嗎？”
“想。”簡西想也沒想的答，她是真的想，特別是在冬天的時候，她呆在出租屋裏，望著屋外揚揚灑灑的雪花，感覺自己像一隻孤獨的小狗，那一刻，非常懷念A城下雪的情形，一幫朋友找個地方圍爐夜話，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的聊著天，酒杯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音，笑聲隨著雪花一起飛揚。
“那為什麽不回來？”到了紅燈，顧凜把車子的火一熄，望著簡西，從剛剛機場接機到現在，他都沒有好好看看她。她還是兩年前的樣子，隻是瘦了些，頭發也翦斷了，以前她總是留著柔順及肩的長發，紮著個馬尾，走路的時候，馬尾在後麵一搖一晃的，再配上那甜美的笑容，真的非常清新可人。
簡西皮膚很白，模樣清秀的女子，並不是那種一眼就讓人驚豔的女孩兒，但是，她長得很耐看，時間越久越覺得她的美像剛剛盛開的茉莉，清新美麗帶著讓人沉醉的香氣。
為什麽，簡西一愣，不想，不願意，還是不知道。她真的無法回答，隻能靜靜的沉默。
紅燈過了，顧凜沒有等到答案，也沒有追問，驅車繼續前行，他不急，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給所有問題找一個答案。
車子往前行，風景在後退，喧鬧的都市漸漸消失在視野裏，他們行駛在一條兩邊種滿樹的柏油路上，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地，田地裏長滿了花草，微風送來一陣清香，簡西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當微風送來清草香，這就是家的味道，原來她這麽想，這麽想家，她其實是個很戀舊的人，如果不是生命裏經曆了天翻地覆的變故，她不會那麽決絕的離開這生她養她多年的故鄉。
“簡西，你還好嗎？”身後，顧凜如酒般醇厚的聲音傳來。
簡西沒有回頭，帶淚的眼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平靜的問“顧凜，我們已經一刀兩斷了，你帶我去哪裏了呢？我不會臆想你是我的丈夫，也請你不要再以我的丈夫這個身份自居，我會難受。”
車子飛馳，車胎發出刺耳的聲音，好半天才聽到顧凜說：“我說過，我們回家。”
“行，那請問家在哪裏，我現在真很困，很困。”簡西的暴脾氣又來了，等她睡一覺起來，恢複滿滿的正能量，直接用高跟鞋砸死他。
“你不穿高跟鞋。”
“什麽？”
簡西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他，顧凜也正好回頭看她，兩兩相望之際，剛好看見她眼角的淚痕，墨色的眸子一沉，腳狠狠的踩上油門。簡西下意識的抓緊了車門扶手。
“大哥，你開慢一點兒，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首先，我開車的技術無需置疑，其次，我們是夫妻，生不同年，死能同穴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然後，我比你小一歲，請你叫我的名字。”
顧凜一邊開車一邊沉著冷靜的說道，簡西聽得目瞪口呆，對他的佩服油然而升，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不愧在商場上被人稱為霸道總裁，估計被人吹多了，臉從來都沒有變過色。
她不想再跟這個男人爭論了，不然沒到家，就已經吐血身亡了。
車子在一幢小樓裏停下來，簡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顧凜望了她一眼：“怎麽，找廁所。”
你才找廁所，你全家都在找廁所，簡西沉默了又沉默，下了車，走在樓梯上，她才忍不住問：“你怎麽會住在這麽小的地方。”
以顧家現在有錢的程度，顧家大少爺最起碼得住一幢別墅。
“你不喜歡？”顧凜反問。
喜歡是喜歡，可是這不符合邏輯啊，房前屋後有花園、有草坪、有遊泳池才是豪富人家的生活。現在住進一幢商品房是怎麽回事，這種蝸居的生活可不像顧凜會過的。
“要是不喜歡，我們現在就換個位置。”
“不，不，不，為了避免顧凜言出必行，簡西趕緊說道：“我就喜歡有樓梯的房子。”
“我知道，你以前說過。”顧凜嘴角帶笑，拉著她的手上了三樓。
簡西還停頓在茫然中，他知道，他知道什麽，她以前說過什麽嗎？她怎麽都不記得了。
門一打開，非常居家的風格，乳白色的牆麵，咖啡色的地板上鋪著白色的地毯，大廳中央放著兩個圓形的沙發，中間透明桌子放著茶具，對麵是一個巨大的電視機，屋子兩邊是透明的玻璃牆，可以看到窗外的樹景，牆角放著一盆巨大綠色植物，給屋子增添了幾分色彩。
小廳緊挨著廚房，小廳一個乳白色長方形的桌子，兩邊凳子整齊排列，廚房的門邊放著冰箱，黑色琉璃台廚具齊全。
“怎麽樣？”顧凜側著頭看她，眼神十分認真。
簡西在他高壓的目光下，老實的點點頭：“挺好，挺有家的味道。”
“那就好。”顧凜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牽著她的手朝房間走去，房間設計簡單明亮，一排櫥櫃，一張雙人床，牆上的照片讓她一愣，那時她結婚時拍的婚紗照，唯一一張沒有被她剪碎的照片。
望著那張照片，她的心情有點複雜，顧凜現在的所作所為，好像她隻不過是一個出去旅遊了一趟，然後歸來的妻子。
可她不是，她們是離了婚，她才遠走他鄉的。說的難聽點，她被傷了心，她才落荒而逃。
“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公司處理點事情，有什麽事我們晚上再說。”顧凜在她耳邊這樣說道。
簡西沒有反駁，以她對顧凜了解，這個工作狂人決定的事，她隻能持有保留意見，她是無權上訴的。而且更重是，自己真的累了，一天一夜飛機，飛機上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狀態，最後還攤上個惡夢，真的需要睡一覺來養精蓄銳。
嗡，嗡，嗡，手機在桌子上發出蜂鳴聲，簡西從被子裏伸出手摸到放手機的位置，然後想也不想按了下去。整個世界一下子清靜下來，她又沉沉的睡去。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又不屈不撓的響了起來，她安靜的睜開眼睛，平息了一下萬馬奔騰的心情。
打電話的人最好有一個能說服她的強大理由，不然，她一定把對方抓起來然後活埋。
“喂。”
“喲，妹子，你做惡夢了，聲音這麽陰冷。”方佳麗在那頭笑容響亮的說道。
簡西抬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說道：“姐姐，如果你看到我這張臉，就知道我的聲音是多麽的和藹可親，還有，有事說事，沒事掛在電話。”
“聚餐，忘記了。”
簡西按著頭說道：“不是說好是明天嗎？
方佳麗十分無力的說道“姐，你不認識鍾也應該識數吧，看看你的手機現在是幾點。”
其實根本不用看手機，厚重的窗簾透進一絲微光，光芒微弱而暗淡，簡西擁被坐起身，屋子裏的冷氣給的十分適宜，讓人置身在四季微涼的南方，分不清流年也分不清日夜，隻想在這溫暖裏一覺不醒。
“得會兒，我洗漱完了去跟你們匯合。”簡西抹了一把臉走進洗手間，洗手間的鏡子裏映著她的樣子，在美國她很少照鏡子，鏡子裏那樣蒼白如鬼的模樣她不敢視。
馬尾辮子，一張消瘦而蒼白的臉，細眉，略帶哀愁的眼睛，不太高挺的鼻梁，薄唇，世間千千萬萬女子那種小巧玲瓏的樣子，要不是家境尚好，她一定是一個自卑的女生。可是現在連唯一的資本也沒有了，她真的變成了一個自卑而糟糕的女生了。
她踏出房間，廚房裏忙碌的身影讓她一愣，那人沒有轉過身來，隻是很平常的問了一句：“晚上想吃什麽？”
簡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在連條狗都沒有看到的情況下，這才遲疑的問：“你在問我嗎？”
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額頭隨意散落的讓他看上去沒有過去那樣冷酷，反而添了幾分溫暖的光。
“你是不是還沒有睡醒？”顧凜皺了一下眉。
“不是，已經醒了。”簡西趕忙說：“我想出去找間旅館。”
“家裏不住，住什麽旅館，顧凜疑惑的問：“我雖然不介意這偶爾的浪漫，但是你剛回來還是睡在家裏比較好。”
這個男人顯然屈解了她的意思，簡西按了按頭隨意坐在沙發上，她決定鄭重其事更正一下。
“顧凜，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已經沒有家了。”
顧凜放下手中的勺子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種高壓的氛圍讓簡西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腳。在她快要扛不住想要逃跑的時候，聽見顧凜說：“這件事情我們以後再慢慢談，你先坐一會兒，我們準備吃飯了。”
顧凜一離開，簡西不易覺察的鬆了口氣，想著又要糾正一下：“顧凜，我不在家吃飯，方佳麗約我去聚一聚。”話一說完，方佳麗的電話就來了。
簡西接起來剛“喂”了一聲，顧凜長手一伸接過她的電話：“西子剛回來，她需要在家好好休息一天，要聚的話明天再約時間。”
然後在簡西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把手機塞了回來，又走進廚房裏繼續忙碌起來。
這個男人，接了她的電話，拒了她的約會，還替她自作主張。高跟鞋呢，高跟鞋在哪裏，她現在拿起來砸昏她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