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毀了她五年，不能毀她一輩子
眼見陸雲薇的情緒越來越控製不住，莫雲澤盡量柔聲安撫：“雲薇，隻要你現在回頭，我保你平安！你就還是我莫雲澤的妹妹，隻要我不同意，海城沒有人敢動你，樓家那邊我會有所交待，景榆也可以原諒你，你放了蘇玖，我什麽都答應你！”
他現在當務之急一定要穩住陸雲薇，隻要她不離開，事情就好辦，他不能讓蘇玖有事，不能！她如果有事，他該怎麽辦呢？
他這種人，身處高位，下一個決定之前會考慮利益得弊，他承認最最開始，他沒有想過用景榆去換蘇玖，因為他不想欠景榆太多，他已經毀了她五年，他不能毀她一輩子。
所以，他才斷然拒絕，因為不願意再欠她一點一分。
“如果我說，讓你殺了景榆，娶我呢？”明明是癡望，明明不該想，她不是忍無可忍的問了出來，也許這是她一輩子的執念，執念不滅，心便有所期待。
果然，莫雲澤臉色微微一僵，唇角浮過一抹不自然，聲音生澀：“雲薇，你是我妹妹！”
他們有血緣關係，怎麽可能在一起，更何況，他並不喜歡陸雲薇，他隻把她當成妹妹，記憶中這個女孩子，不愛說話，總是羞羞怯怯的，雲歌小時候生性調皮搗蛋，可是她不會，她從來都是斯斯文文，哪怕說話，亦輕聲細語，可是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
“所以，既然不能答應，何必給我承諾，雲澤，你這樣隻會讓我更難過！”說到這裏，她感覺心口一陣一陣的絞痛，終於，還是她過於癡望了，原本以為把莫家收入囊下，事情便會有轉機，可是看到，他臉上明顯的錯愕和不可置信，她的心還是會些微微受傷。
陸雲薇神情有些恍惚，她從來沒有說過，她這輩子羨慕的是景榆，在景榆還小的時候，莫家兩個兄弟疼她如同珍寶，他們嗬護她，不舍得讓她受委屈，而她，從小就遠遠的跟在她們身後，看著他們肆無忌憚的玩耍，而自己卻碰觸不得。
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想跟他們一起玩的，可是媽媽不讓，媽媽是莫家的女兒，嫁給爸爸之後，因為爸爸出身寒門，可想而知在莫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別人叫她表小姐，可是私下裏不知道怎麽看她，更何況當初，媽媽是未婚先孕，生下她之後，莫淮才允許她進入莫家。
她對莫家是有恨的，而對莫雲澤是有愛的，對景榆是有羨慕的，這麽多年，這些複雜的感情一直交織著她的生命，她一直在努力，可是總是達不到媽媽的期望。
久而久之，她對自己的人生越來越失望，她的心也最終一點一點墜入黑暗。
她想，當年莫雲澤可以喜歡景榆，為什麽不可能喜歡上她，所以她一直努力，為了得到莫家的權勢，當然更重要的是得到莫雲澤這個人，她喜歡他溫柔的樣子，對景榆體貼的模樣。
很多次，她都幻想，如果她是景榆，就好了，那一夜，她本來沒有打算要燒死景榆，可是那一晚，莫雲澤在景榆窗外守了整整一夜，他跟她道歉，跪在她麵前，她都不理不踩。
那是她心目中的王子，怎麽可以卑微到那個地步，而且那一刻，她發狠的恨著景榆，再後來，是莫雲赫匆匆趕來，兩兄弟再度大打出手，鮮血染紅了門前的櫻花，而兩兄弟同時掛了彩，最後如果不是莫淮趕到，喝斥了兄弟兩人，那一場架不知道會打到什麽地步。
而從始至終，景榆都沒有出來，她站在遠處，看著那緊緊閉上的大門，憑什麽，同是莫家長大的女子，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擒獲莫家兩個最優秀男子的目光，她不滿，不甘。
再加上，莫雲赫臨走之前說了一句：“景榆，我有一天一定會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
恨意，嫉妒，瘋狂的侵蝕她的理智，她不知道自己考慮了多久，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從外麵鎖上景榆的院子，然後一把火燒了景榆的那座小院。
景榆聽到聲音，開始大呼大叫，可是整個莫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沒有一個人聽到她的呼喊，那時，天時微亮，人睡得正沉，而她當時怎麽也想不到，是爸爸給莫家人下了迷藥。
最終，她看著大火越燒越旺，幾乎燃紅了半邊天，而景榆卻再也沒有出來過。
她一直好奇，後來到底是誰救走了景榆，不過她並沒有查到，直到五年後，景榆再度歸來，她對莫雲赫豪不掩飾的恨意，甚至對莫雲澤都恨意頗深，她看著她找那兩兄弟複仇。
看著她對莫雲赫的追求不理不踩，看著她使盡手段想要重新進入莫家，看著她一點一點實現自己的複仇手段，可最終，她還是敗給了自己的感情。
忘不掉莫雲澤，這是她預料中的事情，畢竟那樣的男人，她這麽多年不是同樣沒有忘掉？
想到這裏，陸雲薇涼涼一笑，看著莫雲澤：“表哥，你知道嗎，你這一生最大的敗筆，就是你對每個人都好，讓每個人以為你愛的都是對方，蘇玖是，景榆是，我也是。”
蘇玖身子一顫，不過緊咬著唇，並沒有多說什麽，而莫雲澤的目光稍顯複雜，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蘇玖，隻是用商量的語氣繼續說道：“雲薇，聽話好嗎，你從小最聽我的話了，你還記得，我們從前一起玩嗎，那時候，你也很開心，隻要你放下槍，我還是你的雲澤哥哥？”
陸雲薇搖了搖頭，神色並無動容：“太遲了，雲澤，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回不去了。”她突然微微收力，抵著蘇玖腦袋的槍支驀地一緊，蘇玖臉上浮起一抹冷汗。
陸雲薇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了，如果再受什麽刺激，她估計會徹底發狂！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細微的槍響，緊接著，陸雲薇的手腕被子彈射中，她手中的手槍頓時滑落在地上，而與此同時，不知道是誰扔進了一枚煙霧彈，白色的霧氣很快在長廊上散開，說時遲，那時快，蘇玖得到機會，突然重重一推，一把推開了陸雲薇。
陸雲薇一時沒有防備，被推倒在地上，而蘇玖已經順勢在地上一滾，避開了她的位置業，而這時候，沐瞳已經戴著眼罩從窗台上掠了過來，落地的時候，雙手勾成鷹爪狀，直取陸雲薇的首級，而陸雲薇一時沒有防備，險險中招。
待她反應過來，沐瞳已經將蘇玖拉到了身後，同時將她輕輕一推，推到了蘇哲那邊，而陸雲薇根本看不到目前的情形，裙擺用力一扯，撕下了一塊布，很快在胳膊上打了一個結，而她這個時候，眼睛是完全閉上的，因為白霧濃重，她根本看不到地方在哪裏。
不過，慶幸的是，她以前在黑暗中受訓，雖然看不到對方，但是她有一雙靈敏的耳朵，她身上同樣藏了另一把槍，摸到槍的時候，順著自己猜測的方向，“呯呯”就是連開兩槍，不知道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也許是打中了誰！
這時，沐瞳已經再度襲來，飛腳一踢，將她手中的槍支踢落，然後跟她赤手空拳搏鬥起來，而這邊，也很快有其他警察趕到，景榆搶了一幅夜視鏡，看清楚白霧之中交手的兩人時，然後同時攻了過去，隻要陸雲薇沒有人質在手，她就不必受限於人。
蘇玖感覺眼淚都被嗆出來了，酸澀的難受，她並不想哭的，隻是被催淚彈熏過的緣故，這樣解釋，突然，一雙手伸了過來，將她攔腰抱起，就往外麵衝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空氣中沒有那麽刺激的味道了，視線也慢慢恢複，看到蘇哲的臉時，她突然撲到他懷裏，委屈萬分的叫了一聲：“哥——”
蘇哲心疼得不行，拍著她的肩，輕聲安撫道：“別怕，都過去了，小玖，哥不會讓人再傷害你了，哥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蘇玖哽咽的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剛剛曆經生死，雖然並沒有受傷，可是她還是本能的有些後怕，現在感覺卻是悲痛萬分。
也許經過此事，她對莫雲澤抱有的那麽一點兒期待再也沒有了吧，等到陸雲薇被沐瞳叩住手腕帶出來的時候，她經過蘇玖麵前的時候，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意，那笑容竟然讓她不寒而顫，蘇玖被她笑得頭皮發麻，她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蘇玖，你不會幸福的。”
蘇玖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但還是認真的回了一句：“陸雲薇，謝謝你的忠告，不過，我覺得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陸雲薇輕輕勾唇，並沒有多說什麽。
而莫淮這個時候也匆匆趕來，因為行走太急的關係，他有些微喘，旁邊生叔扶著他，他順了兩口氣，才沉聲說道：“小薇，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他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外孫女會做到這種地步，蘇玖跟她有何關係，她竟然不惜拿命相逼，幸好那個小警官反慶快，應變能力強，不然蘇玖現在……接下來的，他不敢想，知曉出事的時候，他一直在焦急的等著，幸好，蘇玖人平安無事。
不然，他怎麽可能對得起苑白，怎麽對得起青檸，都是他思慮不周，養虎為患。
“外公，你對我既然沒有希望過，何來失望之說，今天我落到這樣的下場，我認輸，不過——”說到這裏，陸雲薇眸子一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不知悔改！”莫淮重重斥了一聲。
她卻顯得有些闌珊的閉了閉眼，一點沒有落敗之後，應有的沮喪和頹廢：“外公，我沒有錯，何來悔改之說，這麽多年，錯的人一直是你才對，是你太過固執，是你太過封建，才會讓我媽媽這麽多年，過得並不開心，才會讓我爸爸在莫家抬不起頭，才會讓我在莫家一直不備重視，才會讓大舅母在禁園裏一關就是十年，才會讓二舅母年紀輕輕便被人毒死，外公，錯的人是您才對吧，不過，你大概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吧！”
說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沐瞳微微蹙眉，漂亮的瞳仁裏劃過一抹淡淡的流光，忍不住說了一句：“陸小姐，我想呆會兒到警察局，有你說話的時候。”
而莫淮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白灰白，身子不受控製的晃了一晃，最後還是生叔扶住才名勉強穩住，咳嗽兩聲，才掩唇道：“雲薇，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這麽想我！”
那一句話，似乎有歎息，有遺憾，還有更多複雜的東西。
那一瞬間，他似乎也在懷疑，自己這麽多年是否做錯了？
他說自己處理公正，可是他扣心自問，他真的在這個家對所有人都公平過嗎？
陸雲薇走後，莫淮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身子搖搖晃晃，如同秋天裏掛在枝頭上的一抹殘葉，最終會搖搖欲下，他收回目光，神思沉痛，看向蘇玖：“對不起，小玖，這次的事牽連你了，你沒什麽大礙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聽著他關心的語氣，蘇玖搖了搖頭：“爺爺，我不礙事，倒是雲薇的話是無心的，您不用放在心上！”雖是這麽說，可蘇玖知道，莫淮還是受到了重創，不然他不會難過成這樣。
也許，這一輩子最傷心的事，他以為對的東西，在別人眼底是做的，他明明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心血，維持一個家的安穩和睦，可是最後一刻，別人卻說他自私，他是錯的。
莫淮沒有想到蘇玖在受到驚嚇之後，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微微點頭，目光悠遠：“小玖，爺爺沒事，爺爺這樣的人，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小薇的話，打不倒我。”
蘇玖輕輕點頭，但是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爺爺，今晚時間不早了，您早點回去吧，這裏有我哥，有雲澤處理就好了，早早在家，也需要您。”
莫淮的生活作息一直很好，每天早早睡覺，早早起床，從來不會因為什麽而延遲自己的習慣，而且她看他那樣，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就算假裝也假裝不下去了。
想到早早，莫淮眼底裏閃過一抹湧動，最終點了點頭，對一旁的蘇哲說道：“阿哲，好好照顧小玖，她今晚受驚了，不然，跟我回莫公館也好？”
“爺爺，這不適合。”姑且不說，她跟莫雲澤已經離婚了，再說，今天經過這樣的事，她怎麽可能還跟莫雲澤有可能，所以，她不再癡望了。
有些時候，人啊，就是不該癡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然會輸的太狼狽。
莫淮走後，蘇哲把外套脫下來，圍在蘇玖肩頭，沒有人注意，她的身子一直在發冷，明明是夏天，她的體溫低的嚇人，輕覆上她的手，可以感覺到她身上那股子涼。
“哥，我不用。”其實蘇玖也想離開，不過還是想等事情結束後再走。
“放心吧，哥哥身體一直很健康，不是以前那個讓你悉心照顧的哥哥，現在哥哥也好了，也可以照顧小玖了。”蘇哲聲音不大，但含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知道，今晚蘇玖不止受刺激了，傷她最重的始終是莫雲澤的決絕。
因為愛，才會被傷成那樣，倘若蘇玖不喜歡莫雲澤就好了，倘若，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的妹妹忘記莫雲澤就好了，那個混蛋，他一定不會饒過他的！
正當他心裏這個低咒的時候，那個混蛋恰到好處的出現在視線之中，他抱著景榆從裏麵走了出來，涼薄的俊顏在燈光下全然失血，目光緊緊的盯著懷中人，甚至沒有半點目光分給別人，他一直在不停的念叨道：“小榆，你堅持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小榆，你聽到了嗎？你不能有事，我答應你的事，還都沒有做到，你聽到沒有！”
原來景榆在剛剛的打鬥之中還是受了槍傷，腹部和胳膊都受了槍傷，雖然已經有人稍加處理過了，可是那赤紅的鮮血還是暈染了她的禮服，大片大片的血跡，如同暗夜裏盛開的薔薇，麗色驚人，蘇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鮮血可以紅到那種地步。
景榆緊緊的捉住莫雲澤的胳膊，指甲用力，臉色蒼白，卻對他說道：“我沒事……”
可是，那怎麽叫做沒事，那怎麽是沒事，明明那麽多血，比五年前那個夜晚，更多的血，他輕斥一句，語氣卻溫柔的不行：“嗯，你沒事，小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身上也沾了她的血，就像兩個人緊纏在一起的宿命一樣，而他經過的蘇玖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看向了她，璀璨的燈光下，女子的容顏涼薄失血，卻在他的目光觸及她的時候，她卻突然轉開，不再看他，似乎，對他這個人再也沒有了任何希望。
莫雲澤心底微微一痛，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而且他要解釋，蘇玖也不一定會聽，他抱著景榆的動作微微緊了緊，然後，豪不猶豫的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