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我在夢中偷偷想你
莫淮疼蘇玖，莫家人是看在眼裏，當初他力排眾議讓蘇玖入門，莫雲澤鬧騰過，但是他全部否認，在眾人麵前，他讓人知道，他讓莫雲澤娶蘇玖的決心。
這麽多年，莫淮是有多疼莫雲澤，莫家人都知道。
哪怕，莫氏在莫雲赫手中，老爺子始終沒有放權，哪怕莫雲澤一直不願意回莫氏，他也一直牢牢掌握大權，不讓分豪，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是要由他來決斷。
但是，這一次，莫淮第一次因為一個外人，重責了莫雲澤。
莫雲澤還記得當初莫淮說過的話：“雲澤，蘇玖，你願意娶也好，你不娶也罷，但是我把話放在這兒，莫太太這個稱號隻能是蘇玖的，你哪怕是死了，我也會把她嫁給你！”
說到這裏，他冷哼一聲：“收起你小心思，你如果敢逃，我保證讓你們大房一門生不如死！”這是當時莫淮的原話，迄今為止，莫雲澤都還記得。
所以，莫淮疼愛蘇玖，那是真實的，他能為了一個外人重責自己的孫子，可想而知在他心目中蘇玖有多重，他想過讓蘇玖跟莫雲澤安安生生過一輩子，但是，她太不懂事！
她，太讓他傷心，她的不聲不響離開，簡直是在割他的肉，剜他的心。
莫雲澤要瞞著自己，他順著他的意思，一直假裝不知情，甚至幫他演這一出戲，他一直在想，或許等到哪天，蘇玖突然就想明白了，會回來，可是現在，他已經假裝不下去了。
好一會兒，莫雲澤終於才控製了全然崩潰的情緒，在他心中，莫淮就像一座大山，隨時能給他依靠，讓他永遠可以有個依靠，他抬手抹了抹眼淚，穩住情緒：“對不起，爺爺，我方才失態了。”他的情緒緩和很多，也許壓抑太久，才會突然絕裂，讓人承受不住。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莫淮看著莫雲澤，他的眼睛很亮，有些固執，有些倔，透著微微的紅，他聲音放得很輕：“想清楚怎麽做了嗎？”
莫雲澤換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的看著莫淮：“爺爺，我想明白了，我要去把小玖找回來。”哪怕，縱使要離婚，但是也要把話說清楚，她可以不喜歡他，但是她不能就這麽不見了。
這是，他的底線，把她找回來。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蘇玖找回來，如果——”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微沉，睨著他，慢悠悠的說道：“如果找不到，就跟樓家那邊聯係一下，解除這段婚約，同時在報社發表聲明，她蘇玖從今天以後就不是我們莫家的媳婦！”
莫雲澤渾身一怔，不可置信的看著莫淮，失聲道：“爺爺，這不行？”
可是莫淮認定的事情，誰能改變他的決定？
江城，夜已經深了，蘇玖現在每天的生活習慣很好，雖然是夏天，但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她的腿部有些浮腫，所以每天晚上，她都會泡下腳，這樣有助於睡眠，也能排毒。
當時，懷孕的時候，她並不清楚，沒有提早做好保養工作，懷孕之後，為了孩子，她改變很多習慣，有些時候，孩子是一個人的救贖，倘若沒有孩子，蘇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但是有了孩子，她覺得全世界的痛苦對於她來說，都不算什麽了。
景榆重新回到莫雲澤身邊，他們重新在一起，莫雲澤拿她當棋子，這些都不算什麽。
她一個人，可以和孩子生活的很好，這就夠了，真的。
將水倒掉，蕭寒正好走進來，手裏還拿了一套化妝品，瞧見蘇玖坐在小廳的沙發上，不由笑了一下：“牛奶喝了嗎？”
“等會喝。”蘇玖不喜歡喝牛奶，但是因為為了孩子，她喝。
蕭寒將手中的化妝品放下來，又出門給她倒了一杯溫牛奶，才進了屋，瞧見蘇玖正在研究那套化妝品：“我在國外給你帶回來的，據說孕婦也能用，你回去試試。”
自從孕後，蘇玖什麽護膚品都沒用過，淮媽媽總是擔心化妝品對自己的皮膚不好，所以什麽都沒用，好在她皮膚底子好，倒沒有什麽明顯的差異。
蘇玖聽到聲音這才收回目光，睨向他，目光溫柔，似乎懷孕之後，就連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變了溫柔起來：“我還以為這是你給女朋友買的。”
這話說完之後，她突然就後悔了，有些懊惱的看著蕭寒，有點不知道怎麽做的感覺。
蕭寒聽聞笑了一下，將手中的牛奶遞到她手中：“小玖，你呀，現在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照顧自己，這是你現在最大的任務，對了，先把牛奶喝了，還溫著。”
“蕭哥，你不用一直這麽麻煩的。”蕭寒是一個細心的男人，從生活的方方麵麵，再到細節體貼，總是讓人感動一些，再感動一些。
蘇玖想，這樣的男人是適合居家生活的，他在外能有一份體麵的工作，在家能體貼入微，對人嗬護細心，以後誰能嫁他，其實是一件幸福美好的事情。
“雖然孩子重要，但是你這張臉也是重要的，在孕育孩子的同時，我還是希望你能把自己也照顧好，我想，寶貝兒也是這麽想的。”蕭寒倒是不介意，這個男人，溫潤如許，像是一抹晨光，灑在人的心湖，讓人覺得溫暖備至。
蘇玖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笑了一下，才淡然道：“謝謝你，蕭哥。”
“別客氣，喝了牛奶早點兒睡吧！”蕭寒拍了拍她，蘇玖喝完牛奶，蕭寒拿到清洗好杯子之後，才回了臥室，瞧見蘇玖還在看書，順手抽走了她手中的書：“早點睡吧！”
蘇玖不得已，隻能撇了撇嘴：“知道了，管家公。”
蕭寒抿唇一笑，自顧自的走向沙發，躺在上來，涼毯一攤，將自己的身子遮了起來，聲音悶悶的從裏麵傳出來：“小玖，晚安。”
因為慕安在的關係，蘇玖現在跟蕭寒同房同住，另一方麵是，蘇玖時常半夜盜汗，抽筋，時不時的惡夢纏身，蕭寒擔心她有什麽事，所以跟她住一起，方便有個照應。
“蕭寒，其實，你可以到床上來睡的。”蘇玖看著蕭寒若無其事的躺在那裏，有些為難的開口說道，這幾天，蕭寒雖然住在她房裏，但是一直有很好的君子風度，從來都是他睡沙發，自己睡床，時間久了，她覺得也不忍心，更何況，這本是蕭家的院子。
“睡吧，小玖，婁醫生說了明天讓我們早點去醫院。”蕭寒直接拒絕。
不一會兒功夫，就傳來了淡淡的呼吸聲，夜很靜，房內也靜了，蘇玖磨磨蹭蹭的上了床，關了床頭邊的燈，躺在床上，可是左右都睡不著。
其實，蕭寒不知道，她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睡不著，一方麵是因為身子重了，翻身難受，另一方麵，是心底其實還想了一個人，按理說，半年過去，她應該會忘了莫雲澤。
可是，非但沒有忘記，感情在心底慢慢醞釀，萌芽，像是豆子生出豆芽，一點一點的長大，這麽久了，他沒有來找她，是放棄她了嗎？也許是吧，畢竟他身邊有了景榆。
他真正喜歡的女子，景榆放的那段錄音，就宛若針紮一樣，淩遲著她的心。
要說不在乎，那不可能，隻是當時為了維持自己僅存的一點兒自尊，她說自己不在乎。
但，心裏，比誰都在乎，那是她的莫雲澤，她把他拉出黑暗，她幫他按摩，幫他洗澡，幫他打量一切的一切，從一個冷冰的男人，慢慢的一點一點走出黑暗，迎向陽光。
這個過程，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懂得那種難熬。
很多次，她熬不過去，可是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好轉，她咬牙堅持，蘇玖此生覺得自己沒做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件是為了蘇哲熬到現在，另一件事是幫莫雲澤站起來。
她知道，這件事不是他的功勞，應該說是他配合醫生，他的毅力，可是她沒有辦法假裝沒有這段過往，她想，他是真的忘了她了，忘了他生命中的這個人。
其實，這樣也好。
當初，她離開的時候，不顧一切，更名換姓，用另一個新生活在江城生活這麽久，不去聯係他，這樣走的絕決，不正是不想讓他再找到嗎？
蘇玖，忘了吧！
夜雨，總是來的悄然，蕭寒是被一陣輕泣聲響驚醒的，睜開眼，坐起身，正準備拉燈，卻聽到蘇玖，在念一個人的名字：“雲澤，雲澤，雲澤……”
她的聲音很委屈，像是不敢大聲喊，不敢大聲叫，隻能壓抑在喉嚨裏，像個困曾一樣。
這個名字，在蘇玖睡夢的時候，他聽過很多次，可是她清醒的時候，他一次沒有聽過。
他想，這個人應該是蘇玖放在心底的那個人吧，不是慕安，不是別人，隻是莫雲澤，莫雲澤，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會讓蘇玖一個人帶著哥哥在陌生的異地生活半年。
可是，這段時間，他經常聽了很多次。
第二天，他會到她枕邊的濕痕，可是也總是佯裝若無其事，該做什麽做什麽，甚至偶爾看到莫雲澤跟別的女人的緋聞，都努力裝作很開心，很開心的樣子。
這樣的蘇玖，讓他不忍，隻能加倍對她好，倘若她能忘了那個人，該多好？
他願意，願意一直這麽陪著她，他不會讓她一次又一次從夢中驚醒，不讓她在夢中哭得痛苦不已。很快，黑暗中又傳來一陣聲響。
他知道，蘇玖醒了。
每天晚上，她惡夢驚醒之後，總會很長時間都睡不著，可是她不知道，他其實也是醒著。
隻是，有些時候，他不想拆穿她的虛偽，如果她不願意讓他看到她的傷痕，他寧願什麽都不知道，閉上雙目，可是卻了無睡意，夜間，感官總是特別輕。
蘇玖盡管壓抑了自己的動作，他還是能聽到，聽到她大口大口的壓抑著的喘氣，以及隱忍的低泣，許是怕擾了他的清夢，她捂住嘴，聲音會慢慢的低下去，直至再也聽不見。
黑暗中的兩個人，都以為對方睡著了，可彼此卻均沒了睡意。
窗外的朦朧的光蔓過窗子，給室內添了一種詭異的靜寂，蘇玖用衣服擦了擦暈濕的眼角，手掌情不自禁的摸上小腹，寶寶，媽媽把你爸爸弄丟了，這可如何是好？
寶寶調皮的在她肚子上打起一個鼓鼓的包，蘇玖淡淡勾唇，眯了眯眼睛，如今，支撐他走下去的除了蘇哲就是孩子了，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等孩子鬧夠了，她的手還在肚皮上畫著圈，如果莫雲澤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他會不會原諒她當時做過的事？
想起莫雲澤，心中莫名一痛，她還記得那天莫雲澤離開之前，那陰沉冰冷的目光，竟然是她這半年來的每一次的夢魘，倘若知道她會離開，她是不是跟他好好說說話？
莫雲澤，你知道我在想你嗎，你跟景榆這麽幸福，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了？
次日，兩人都早早起床，蘇玖故意忽略了蕭寒的黑眼圈，蕭寒也努力裝作對她微腫的眼神視而不見，兩人收拾妥當，蕭寒送蘇玖去醫院。
婁玉仍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盡管見慣了他的臉色，但是蘇玖還是被他狠狠驚豔了一把，她上前一步，跟他打了一聲招呼：“婁醫生，早上好！”
“昨晚幹嘛去了，眼睛腫得這麽厲害？”婁玉難得關心了一下蘇玖，皺眉問道。
蘇玖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尷尬一笑：“昨晚沒睡好，婁醫生，你說我哥今天能醒嗎？”
“不知道。”婁玉沒給她一分希望。
蘇玖的臉上的笑垮了下來，看著婁玉：“婁醫生，你不是說過我哥會醒嗎？”
“我是說他最近會醒，但是沒說他什麽時候會醒，還有，你的眼睛，記得幫我留住，我等著用呢。”婁玉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完這話，直接朝自己的辦公室行去。
蘇玖的目光一沉，她差點忘記了，她曾經答應過婁玉，如果他能救治好哥哥，她會把自己的眼睛給他，當成這一次他幫哥哥看病的代價，而此時，如果有一天，哥哥醒了，她卻再不能看到這個世界的光明，有些悲傷不可抑製的流露出來。
卻聽一旁的蕭寒說道：“好了，咱們先去看蘇哲吧！”
“好。”蘇玖收回心神，跟著蕭寒一起朝病房走去，剛走沒幾步，就瞧見不遠處慕安手中提著一些東西走了過來，瞧見兩人，快速的走過來，跟他們像往常一樣打著招呼：“我以為我今天已經夠早了，沒想到你們比我還早。”
“慕安，你每次過來不用特意帶東西了。”慕安每次過來都會給蘇玖帶些營養品，這讓蘇玖有些左右為難，有些不好意思，她跟慕安雖然是朋友，可是他每天帶這麽多貴重的物品，她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所以，她頗是為難的看著他。
慕安卻笑了笑：“沒什麽，隨便買的小玩意兒，再說，我可是給你肚子裏麵的寶寶買的。”
三人聊了一會兒，才進了病房，蘇哲還在沉睡，雖然沒有什麽反應，但是這些天，蘇玖會跟護工一起給蘇哲按摩，推著他曬太陽，隻有這樣，蘇哲醒後才能盡快恢複行動。
可惜，這一天，蘇哲仍然沒有醒。
蘇哲是在一個深夜醒的，當時婁玉在醫院裏值班，他今天做了兩台手術，有些累，便懶得回自己的公寓了，剛剛躺下，便聽到特工的急呼，他匆忙穿上白大卦就去了病房。
護工驚喜的說道：“婁主任，蘇先生剛剛有反應了？”
當夜，他給蘇哲做了一套全身檢查，而在次日一早，蘇哲終於睜開了她的眼睛。
當時，病房裏有蘇玖，有慕安，有蕭寒，還有主治醫生婁玉，最終，蘇哲適應了光明之後，目光在病房裏掃視一圈兒，最終落在了蘇玖身上。
蘇玖的眼睛紅的厲害，她看著蘇哲，不敢過去，隻能遠遠的站在那裏，怕自己一過去，就會碰碎了這麽美的夢，這一定是夢，不然，不會這麽美好。
她期盼了五年，沒有想到這一天成真的時候，心會是那麽酸，那麽疼，那麽難受。
她抬起手，捂住嘴巴，極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嘴輕輕咬著，帶出一絲血痕，就怕自己會克製不住哭出來一樣：“哥——”可是那聲音太微弱，停留在喉嚨裏，飄不出來。
“小玖？”蘇哲打量她半天，因為經年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臉色透著一股子病態的蒼白，就連削薄的唇也是帶著微微的透明，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失真之感。
室內的燈光並不搶眼，因為剛清醒過來的人，適合不了強光，隻能讓他從淡光慢慢適應。
蘇玖不敢上前，真的不敢，她怕自己一出聲就驚醒了這個美夢，盡量克製住，就連身子都有些顫抖，如果不是蕭寒一直扶著她，她感覺自己會撐不下去：“哥，是我，我是小玖。”
嗓子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劃破，然後，再撒了一把鹽，疼，漫天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