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你心裏，可有我一點位置？
蘇玖沒回頭，聲音幽幽的傳過來：“莫雲澤，你曾說過，會信我。”可是今天呢，問出那樣的話，究竟置我於何地，難道我跟慕安真的發生什麽，你才滿意嗎？
莫雲澤心口一緊，一口氣卡在那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難受。
蘇玖同樣心裏難受，曾經說過，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兩人會先溝通，可是現在呢，他還是誤會了她跟慕安，他從來不肯施舍一點信任於她，那他跟景榆呢？又算什麽！
他可以跟景榆親親我我，為何她跟慕安就不能有一點接觸，今天如果不是慕安，她蘇玖不知道會怎麽樣，她感覺渾身難受，頭暈目眩，她下了樓，莫心剛好在樓下，瞧見她下來了，忙起身問道：“大少奶奶，您這是怎麽了？”
“送我去醫院。”蘇玖說，然後身子踉蹌一步，差一點沒摔在地上。
莫心送她去了醫院，從醫院打完點滴，已經差不多天亮了，蘇玖回到家，莫雲澤已經離開了。一連兩天，兩人沒見麵，一個是因為莫雲澤太忙，二來蘇玖有意躲著他。
他上班走後，她才起床，他回來，她早早睡下。
如此兩天，直到第三天，席夏又打了一通電話給她：“東西拿到了嗎？”
“你何必如此心急，時間不是還沒到？”蘇玖冷冷的回道。
聽到她聲音的惱怒之意，席夏訕訕笑了笑，語氣微涼：“沒有，我隻是提醒你一下，畢竟三天時間已到，你哥的人身安全我變不能保證了。”
“我說過，不要動我哥，不然我不在乎魚死網破！”蘇玖的聲音比寒冰還冷。
哥哥，是她的死穴，誰都不能動！
如果當初不是向晚極力保證，她說不定就拿把刀直接衝到樓家了，當年她被迫離開樓家，並不代表她永遠不會反抗，當年她因為擔心哥哥所以才沒有反擊，畢竟她如果出了什麽事，身為植物人的哥哥怎麽可能活得下去，所以她忍了。
但是，現在她不決定再忍下去，她的哥哥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不在乎魚死網破。
“放心，東西到手了，我自然不會動你哥。”席夏淡淡說道。
“在東西給你之前，我要見我哥一麵，不然這件事免談！”蘇玖抬手按了一下太陽穴，冷冷說道，她不相信席夏會這麽好心，真的打算放了她哥。
早就聽莫雲澤說過這次的競標案很重要，他這段時間跟向晚一直在忙這件事情，席夏要顧氏的機密報價單，難道是樓氏也想在這個案子插上一腳，但是僅憑樓氏的實力，足以拿下這個上百億的大工程嗎？還是說，樓氏打算跟慕氏聯手？
也隻有這個可能了，如今海城人人皆知樓家大小姐跟慕家二公子好事將近，兩家結為姻親，還有什麽不可能的，所以這也不奇怪，倒是樓瑾之肯為這個女兒做到這種地步，她倒是真是好奇，畢竟當初她嫁入莫家，雖然有嫁妝，可比起樓暖，還差得遠。
“蘇玖，你覺得你現在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嗎？”席夏的聲音偏涼，一字一頓的重重重複道：“明天上午九點，我要顧氏的報價單，不然，你就等著給你哥收屍吧！”
“你敢——”蘇玖剛說兩個字，那邊電話就掛了。
心底的火氣一下子騰了起來，席夏，你竟然敢動我哥，我要殺了你，她緊緊的攥著手機，可她同樣知道，席夏說到做到，這個女人心思深沉到讓她都覺得可怕，五年前，她被趕出樓家的時候，還記得她曾說過：“蘇玖，樓夫人的位置是我的，你媽跟我爭結果你媽就出車禍死了，如果你再留在樓家，下一個，或許出事的人就是你。”
當時，她才十五歲，這個女人已經不耐於跟她演技，甚至把自己的醜態表露無異，樓瑾之素來信她，當然不信自己，在接二連三被她陷害之後，在她跟樓瑾之的關係越來越危險之後，最終，她還是被身無分文趕出了樓家，而從那時，她跟樓瑾之也徹底絕裂。
這其間雖然有她跟樓瑾之的關係，同樣，如果不是席夏在慕後推手，她怎麽可能跟樓瑾之鬧成這樣，說到底，如果不是席夏，這麽多年，她跟樓瑾之的關係不會岌岌可危。
況且，上次向晚找到蘇哲的時候，席夏讓人對她和莫雲澤下手，她的人當時是清楚莫雲澤在車上的，如果不知道莫雲澤的具體身份，但是她下了殺令。
如果不是邵飛把蘇哲還給他們，或許當晚他們真的會死，她一直以為哥哥身上一定藏什麽驚天秘密，不然席夏不會這麽大費心思的隱瞞哥哥的下落，但是這一次的案子已經重要到讓席夏寧願放棄哥哥，也要拿到這個案子嗎？
倘若如此，又該對顧氏造成多大的損失！
更何況，向晚是顧家的人，如果這件事，一旦失利，對向晚，對莫雲澤又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她該偷出報價單嗎？可是如果不給席夏，哥哥怎麽辦？
蘇玖痛苦的捂住頭，最後難耐的呻吟出來。
怎麽辦？
該怎麽辦？報價單，該不該給席夏，可是不給了，哥哥會死，給了，哥哥會活嗎？而明天就是競標的日子了，她跟莫雲澤的同樣的冷戰，如果她真的動了底價，又當如何！
恐怕那時候，莫雲澤會直接殺了她吧，她不想，她跟莫雲澤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如果她動了她的競標低價，他真的會殺了她的，她不想，不能背叛他！
可是哥哥呢，如果哥哥死了，蘇玖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如果這是一條不歸路，那她情願讓哥哥活下去，她去死！
當晚莫雲澤回來，蘇玖縮在沙發上看電視，麵無表情的看著，明明電視裏麵的相聲演員笑的前俯後仰，可是她麵無表情，似乎覺得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上了樓，沒打招呼，也沒說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蘇玖才怔怔的抬起頭，看著他一閃而過的背影，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最終她還是想了想，起身，走到廚房，問張媽：“張媽，晚飯準備好了嗎？”
“大少奶奶，馬上就好，您稍等片刻。”張媽將菜裝到盤子裏，回身對她說道。
蘇玖看了看還沒有炒的青菜，不由說道：“沒事，你慢慢來，不著急！”
說完，又出了廚房，重新回到沙發上，等莫雲澤再下來的時候，人已經洗過澡，換了一身家居服，頭發並沒有完全擦幹，有些微濕，偶爾有一滴水珠順著他光潔飽滿的額頭滑了下來，讓他整個人顯得有幾分單純的孩子氣，他是如此俊美不凡。
尊貴，萬千。
蘇玖目光淡淡的看著他，說了一句：“晚飯要稍等片刻，先看會兒電視吧！”
這是這兩天，蘇玖第一次跟他說話，莫雲澤也有些意外，但是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後，瞧見她神色如常，目光仍然放在電視上，便淡淡的嗯了一聲。
接下來，兩人沒再說話，漫不經心的看著電視，仿佛那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直到張媽說，可以吃飯了。
兩人才一前一後的起身，朝餐廳行去。
一般來說，莫公館的傭人是不跟主人一起吃飯的，客廳裏麵僅有蘇玖跟莫雲澤兩人，晚飯是標準的酈城口味，口味偏清淡，營養，濃香的湯，絲絲誘耳，讓人聞了食指大動。
旁邊配了幾樣小菜，是上次從酈城帶過來的，還有臘腸，臘肉。
滿滿擺了一桌子，讓人看了食指大動，更何況莫雲澤這個從小在酈城長大的人。
莫雲澤神色中有掩飾不住的喜悅，彎了彎嘴角，對一旁的蘇玖說道：“坐吧，陪我好好吃頓飯！”這段時間，他忙得天昏地暗的，難得有時間，坐下來吃頓安穩飯。
蘇玖目光淡淡的，那個樣子跟個溫柔的妻子一樣，兩人並無爭吵，還是那麽要好，可她知道，那天晚上一個禁忌，誰都不能提的禁忌。
他誤會她跟慕安，她誤會他跟景榆，這對夫妻，還真是多災多難，她心裏涼涼一笑，麵上卻不顯半分，低眉順眼的說道：“我看你最近都瘦了，特意讓張媽給你準備了一些你愛吃的菜，你今晚多吃點！”說完給他裝了一碗湯：“先喝點，我煲了很久，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莫雲澤接過湯，享受的喝了一口，眯著眼睛，露出丁點兒滿意的神色：“好喝！”
他如此滿足的神色，讓她的心驀地一酸。
“小玖，你也瘦了，多吃點。”喝完湯，莫雲澤主動給蘇玖添菜，蘇玖其實吃不下去，心裏有事，讓她左右為難，讓她難受萬千，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時刻。
五年前車禍，她從車子裏爬出來，那時候是真絕望，可是這個時候，是為難，她不想背叛莫雲澤，從來不想，哪怕是要她蘇玖的命，她可以幹幹淨淨的給席夏，可是莫雲澤跟向晚的公司，如果她背叛了這兩人，她一輩子會良心不安。
莫雲澤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愛人，向晚是救她脫離苦海的人。
這兩人，哪一個都對她恩重如山，可是席夏卻說，要她把報價單偷給她，她能這麽做嗎，不能，可是如果不做，哥哥怎麽辦，那一瞬間，蘇玖情願死的是她自己，也好過這樣左右為難，這樣左右糾結，心，仿佛被利劍在一下一下的割。
她素來不知道千刀萬剮是什麽滋味，如今卻好生體味了一遭，這兩天她心神難定，難安，恨不得衝到樓家，殺了席夏，一了百了，可是她這麽做了，死的還會是哥哥。
她情願自己死也不願意看到哥哥死，當年的車禍，如果不是哥哥護住了她，那麽當場出事的人應該是她，而非哥哥，所以這麽多年，她一直對蘇哲懷有愧意。
她咬著白米飯，一粒一粒的吃，食知無味，仿佛每一下，都在咬著自己的血肉一般，提了筷子，給他夾了一些菜：“你也多吃點，明天要競標嗎？”
莫雲澤看了一眼碗裏的胡蘿卜，他素來不愛吃紅蘿卜，蘇玖也知道，可是今天的蘇玖卻偏偏夾了胡蘿卜給他，對於蘇玖的情緒，他還是能知一二的，她有心事，而且讓她很為難，難道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他的心一沉，淡淡道：“嗯，明天競標。”
“有樓氏和慕氏的人嗎？”蘇玖這樣問了一句，其實她早知道，會有樓氏的人，這樣一問，是明知故問，可是她卻怕，怕莫雲澤給出直接的答案。
“蘇玖，你到底想問什麽，是不是想為你的情人求情，讓我放過他一馬，還是想讓這次的競標讓給他？”莫雲澤想到這些，心底的氣壓不住，明明她是他的妻子，她不來關心他，反而關心別人，這是什麽意思，她究竟有沒有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蘇玖是他莫雲澤的妻，為什麽要關心一個無關緊經的前男友。
蘇玖一怔，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筷子一放，雙手握拳，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因為從他眼裏，她看到了不信任，和鄙夷，嘲弄：“莫雲澤，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那你呢，又把我當成什麽了，蘇玖，你是我老婆，不是慕安的老婆！”莫雲澤同樣吼了一聲，感覺那天晚上的一切，嘶的一聲撕碎了，再也拚湊不全。
他這兩天，讓自己忙，非常忙，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不願意想起，甚至想，這事就這麽算了，他跟蘇玖還要過日子，不能因為一次意外就毀了兩人。
可是，他真的忍不下，天底下沒有哪一個丈夫會看到自己的妻子出軌而無動於衷，至少，他做不到，他真的想殺了慕安，可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不能動慕安。
至少，忙完這次競標的事情才可以。
所以，他忍，他不說，不問，甚至不理，不踩，他隻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免得做出什麽讓自己意外，或者後悔終生的事情，他吸了一口氣，眸色如血的看著她。
那是憤怒，那嫉妒，那是狂妄的不甘和心痛。
蘇玖的睫毛輕輕一顫，像是抖落的羽翼，說到底，他還是不信她，慕安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死結，無論什麽時候都解不開，他忘不掉，她也抹不平，就這樣牽連著他們，仿佛是一根導線，隻要一觸，即會爆炸，她的唇顫了顫，厲聲問：“莫雲澤，你呢，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你在邊跟前情人摟摟抱抱，一邊跟舊情人親親我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你說什麽？”他大怒，質問。
蘇玖臉色一白，下意識的想閉上眼睛，不敢看他盛怒之下的臉，男人的臉俊美如初，可是那層冰像是覆蓋在上麵一樣，讓人看了不寒而顫，他的眼如同地獄裏的修羅，燒得血紅血紅的，帶著刀一下子捅進她的心窩，她咬唇，厲聲道：“你跟沈樂，跟景榆，你敢說你們之間什麽也沒有，莫雲澤，我什麽都看到了，你忘不了景榆是不是，你還喜歡她是不是？”
她想，她真的是嫉妒壞了，才會口無遮掩的說出這些話。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嫉妒他們，誰的人生沒有一個過去，哪怕是她，亦有過去，她跟慕安交往過兩年，他如果不提慕安的事，她當然不會提景榆的事。
可是，這兩個人就像橫在他們之間的一個大山，永遠消平不了。
莫雲澤的目光一絞，仿佛一把刀一樣刺了過來：“你說什麽？蘇玖，你說什麽？”連續問了兩遍，顯示出他的情緒並不穩定，可是手指卻無意識的抓緊。
露出青白的指骨，可想而知他用了極大的力氣，然後啪的一聲，筷子斷成兩截！
蘇玖感覺自己的喉嚨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用力一卡，卡得她鮮血淋淋，喘口氣，都疼得受不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裏飄出來：“莫雲澤，敢做就敢當，你敢說你跟景榆真的沒什麽！真的沒有嗎？”厲聲質問，這是她之前從來沒有的。
莫雲澤隨意一瞟，眼神冰冷至極，可是眼底的寒意如同一把刀一樣：“蘇玖，你在胡說什麽，我跟景榆根本沒什麽，倒是你跟慕安的一切又作何解釋，那天晚上又做了什麽！”
她張了張嘴，隻覺得可笑至極，那天晚上，說到底，他那天晚上，還是誤會了，她提了一口氣，心痛難忍：“莫雲澤，你從來沒有信過我？”
“那你呢，有信過我嗎？”他呯的一聲砸了一下桌子，怒聲質問。
“我信過，但是莫雲澤，你敢說，你跟景榆真的沒什麽？”蘇玖臉色如霜，難受得很。
“我說，我們沒什麽。”幾個字，一字一頓，一一說完，仿佛每一字都是如同冰碴子一樣砸了下來，寒目如霜，冰涼無比，讓人不得不心生寒意。
蘇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她心底攪和，難受的緊，她吸了口氣，盡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莫雲澤，我想問你一句，在你心裏，可曾有過我一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