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我寧願當年死的人是我
窗外，夜雨幽幽，淒淒如訴，淩晨三點，驚雷一個接著一個，蘇玖睡得並不安穩，稀裏糊塗的做了個夢，夢到多年前那場車禍，媽媽把她和哥哥護在懷裏，她聽到哥哥在她耳邊小聲的說：“小玖，好好活下去——”
她哭得不能自己，悲傷像是卻她所有的理智都掐斷了一樣，除了哭泣，別無他法。
“哥——”她想叫他，可是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哥哥，哥哥，為什麽是我活著？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我寧願當年死的人是我。
蘇玖哭得不能自己，眼淚嘩嘩流下，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叫：“大少奶奶——”
她哭得欲發厲害，眼前似乎浮著鮮紅的血，像怒放的生命，那麽亮眼的顏色，刺激的她眼睛都痛，她死死的抓著被角，直到有人的聲音再度傳入耳際：“大少奶奶，醒醒！”
她茫然醒來，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當年的事故曆曆在目，枕邊微濕：“怎麽了？”盡管控製了情緒，蘇玖聲音有些暗啞。
室內開了壁燈，暖色的燈光灑下，並不會太過刺眼：“大少奶奶，大少爺回來了！”
“嗯。”蘇玖還沉浸在悲傷裏麵，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反應遲鈍，緩了好一會兒情緒，抹去眼角多餘淚痕，才偏首問：“你方才說什麽？”
“大少爺回來了！”傭人再答。
蘇玖下意識的扯了扯被子：“要我伺候他更衣嗎？”自從進門，蘇玖便知道莫家規矩甚多，所以她也打算在莫家作逆來順受的包子，畢竟，終要離婚不是嗎？
隻是蘇玖不知道，這樁婚事，她是沒有離婚的資格的。
“不是，大少爺說讓您今晚住客客。”傭人吱吱唔唔的說。
“噢。”蘇玖揭開被子，坦然下了床，從櫃子裏拿了一床新被便轉身去了客房，一點反抗都沒有，姿態從容的恍若沒將任何事放在心上。
直到蘇玖的身影消失在樓上，莫雲澤坐著的輪椅被人推上了二樓，進了新房，喜房裏靜寂一片，大紅的喜字張帖在床頭，他眼底有掩飾不住的厭惡：“把那些喜字都給我撕了！”
看著刺眼，他不喜歡。
莫心知道莫雲澤的心思，勸道：“大少，今晚時間不早了，您先休息，明天我讓人處理！”
“莫心，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莫雲澤反問，莫心身子一顫，並未說話，莫雲澤雙目沉痛一片，緩了一會兒方說：“這個房間裏，把那個女人用過的東西都給我扔了！”目光轉向擱在一旁的喜服，紅的刺目，他心頭恨意更濃。
蘇玖，是嗎？你以為就那麽容易可以入我莫家門，成為我莫雲澤的妻子嗎？
你作夢！
莫家大宅規矩嚴明，新媳婦進門第二天是要去祠堂敬茶，雖然昨晚睡得晚，蘇玖依舊醒的早，穿戴整齊就下了樓，因為場合正式還畫了薄薄的淡妝，顯得氣質明亮。
她瞧見在客廳裏忙碌的張媽，隨意問道：“張媽，大少爺起了嗎？”對於她的新婚丈夫，她總覺得對方抱有敵意，可又不知這種敵意從何而起，難道是因為她嫁了他？
如此甚好，正好各不相幹，如了她的心意。
“大少奶奶，大少爺一早就去了靜苑。”張媽如初回答，瞧見蘇玖淡淡的神色，又不由自主加了一句：“大少爺說不讓人去打擾。”
蘇玖不清楚靜苑是什麽地方，可瞧見對方諱莫如深的表情，當下沒有再追問，淡淡交待了句：“以後叫我小玖就好，大少奶奶這四個字，我聽不慣。”說完，抬步離開了屋子。
敬完茶，蘇玖從蒲團上起來，感覺有一種壓抑的感覺，莫家的人昨天都見過，有人眼底或幸災樂禍，有人或同情憐憫，有人或輕曼鄙夷，蘇玖坦然不懼，目光淡定，她總覺得她嫁給莫雲澤，也不是莫家的人，這樁婚事，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是一場聯姻而已。
等哥哥找到，她自會帶離開。
然後才是吃早飯，莫家的早飯安排在主屋，一和大紅的桌子，十幾個人圍在一起，倒顯得幾分熱鬧，可莫家規矩，食不言寢不語，所以餐桌上大抵靜寂。
蘇玖還未吃幾口，下人對講機裏的聲音便已經傳到了客廳：“大少爺又發脾氣了，把今天的早飯都砸了，再送一份過來！”
莫家老爺子輕輕眯了一下眼睛：“這孩子都鬧了一個月了。”
蘇玖沒有說話，聽這話的意思，似乎莫雲澤早就開始鬧騰了，看來對這樁婚事很是不滿，隻是她不明白，既然他不滿，為何答應讓她進門呢？真真是矛盾，心裏雖是這麽想，但蘇玖擱下筷子站起來：“爺爺，我吃飽了，過去看看。”
莫老爺子剛想說不用，畢竟昨晚的事情他早知曉了，雲澤那孩子對蘇玖心生不滿，昨晚兩人並未見麵，今天蘇玖就這麽過去，保不準又鬧騰出什麽亂子，但瞧見蘇玖眼眸堅定明亮，終是點了點頭：“帶幾個下人過去，別讓他傷著了。”
因為莫雲澤雙腿殘疾的緣故，這幾年他一直沒有到過主宅吃飯，素來隻是在自己的小別院裏用餐，但因為蘇玖的婚事，本來岑冷淡漠的性子更加陰沉不定了。
“嗯。”蘇玖一邊應道，人已經走出了客廳。
蘇玖剛出門，隨後跟出來一個丫頭，十七八歲的樣子，大聲喊著嫂子，等等，蘇玖偏過頭，瞧見莫雲歌鬼鬼祟祟的跟上來：“雲歌，你怎麽過來了？”
“陪嫂子一起去看我哥啊！”莫雲歌隨口一說，挽著蘇玖不由分說的往別院裏走去，一邊走一邊霎有其事的說道：“嫂子，我哥那人，打小脾氣就陰陽怪氣的，你別跟他計較，再加上我景榆姐姐去後，他更是陰晴不定，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跟著他一起難過，爺爺看在眼心，卻無可奈何，嫂子，你說景榆姐姐要是沒去多好！”
對上莫雲歌一副天真的小臉，蘇玖臉色一僵，卻笑笑：“景榆姐姐是誰？”
“哎，嫂子，你可別跟爺爺說是我提的，自從哥哥出車禍後，爺爺就不準宅子裏的人提起景榆哥哥，他說哥哥當年出事都是因為景榆姐姐。”說完，還憂傷的歎了口氣，一副很是傷感的樣子。
“放心，我不提。”蘇玖霎有其事的保證。
“嫂子，還是你最好，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哥為了景榆姐姐難過成什麽樣，如果不是因為爺爺逼著他娶你，我哥這輩子都不會結婚。”莫雲歌一臉動容的說道。
蘇玖嘴角抽了抽，總算明白這小丫頭來幹什麽了，不過她並沒有打算跟一個小丫頭計較，雖然她也長不了莫雲歌幾歲，可畢竟是嫂子不是，她點了點頭，放輕聲音說：“我不在意。”
“嫂子，你不生氣嗎？”到底是小丫頭藏不住心思，瞧見蘇玖未變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打探。
蘇玖懶得跟一個小丫頭計較，溫和說：“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莫雲歌嘟囔道：“我哥結婚之前喜歡景榆姐姐啊！”
“男人婚前誰沒有一兩個紅顏知已！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有人喜歡你哥，說明你哥魅力大！”蘇玖輕描淡寫的回答，說真的，她巴不得莫雲澤多整幾個紅粉知已，免得她要為兩人即將到來的夫妻生活頭痛，這樣對兩人都好。
他有他心尖尖上的人，她亦有自己心有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