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詭異的夢境
有這樣一個世界,它的統治者是個體沒什麽力量的脆弱生物,通過一種奇異的能量,這些生物駕馭著大量看似簡單的器具,實現了許多以他們的身體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比如說,一開始就說明了的,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勢的物種,並對其餘物種幾乎是生殺予奪。
這些器具的使用十分簡便,但原理卻未見得如此。似乎,這個世界中絕大多數這種生物,都無法理解這些器具究竟是為何會如此運作的,然而他們也很少會對此產生過多好奇。
看起來,這種生物似乎天生就適應了這些器具的存在,即使是剛剛誕生的嶄新幼體,在成長到能夠思考、並且會留下記憶的時候,便已經把絕大多數器具都視為理所當然。
“他”,也是如此。就像這個世界的其他所有同類一樣,從幼體逐漸成長,經過一次不完全變態發育,最終徹底成熟,在此過程中,作為世界最強勢的種族的一員,幾乎沒有任何波瀾。從生存的角度來考慮,“他”的一生未免太過順利,從未有過任何不幸。
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滿足,恰恰相反,“他”時常感歎世界的不公,仿佛世界對他懷著什麽惡意一樣。除此之外,在他並沒有遭遇他所認為的“不幸”時,他時常會表示“無聊”,認為這個世界未免太過單調,太過枯燥。
“他”並沒有窮盡這個世界所有的知識和真理,他甚至連同族對世界的探知所獲得的知識的百萬分之一都沒有掌握,可是,明明連最淺薄的皮毛都不清楚的他,卻認為這個世界太過死板僵化,“一切都可以解釋”這種情形實在太過無聊。
二十一年,這是他在那個世界存在的時間,也是他在“痛苦”與“無聊”兩種狀態之間反複切換,並且隻在這兩種狀態之間反複切換的時間。
然後,“他”睜開眼睛,入目的並不是早已熟悉的發光透明器具,以及平整光滑白得發亮的石塊,而是粗糙而崎嶇不平,明顯是天然生成的岩壁。
“他”滾動身體,感到了異常的刺痛。這才發現身下已然不是柔軟的床鋪,而是稀薄的雜草,在他的臉旁,還有他從未見過實物的,一截還殘留著肉塊,不停淌血的骨頭……
…………
文萊思睜開眼睛,仔細回想剛才的夢境,覺得比起最後的見聞,還是一開始那段漫長的經曆更加令人驚訝和害怕,然而,最後一刻驚醒他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依然停留在他的內心深處。文萊思感覺那種感情並不屬於他,然而他也並不確定。
怎麽了?做噩夢了?說出來給我聽聽,讓我開心開心?
係統一如既往地輕鬆而刻薄,文萊思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他無視了係統的提問,沉默不語地自顧自開始洗漱,收拾床鋪,整理衣著,就像過去一樣。
嘿嘿,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夢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的故事,對不對?
係統總是耐不住性子,雖然熱衷於賣關子,但隻要文萊思對他留的懸念表現的毫不在乎,係統就會把他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盡管隻是短短的幾天,文萊思感覺已經摸清了係統的脾性,現在已經不會像一開始那樣,被係統喋喋不休的話語帶的到處跑了。
出乎文萊思的意料,係統所說的並不是一如既往的沒什麽意義的廢話。
你做這個夢,是你心裏開始真正接受我的證明。
這意味著,你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稍微一動念頭就把我從你身上趕走了。
文萊思從起床開始就波瀾不驚的心情終於產生了變化,脫口而出一聲驚叫:“啥!”
怎麽了怎麽了?很驚訝嗎?不知道嗎?當然,我沒說你怎麽會知道呢?原來前兩天你隻要動一動念頭,我就沒辦法像現在這樣黏在你身上,更沒辦法闖入你的精神世界,跟你進行精神交流了。何等令人吃驚的大新聞!我的天呐!
文萊思臉色一變,也沒有對係統充滿惡意的嘲諷語氣做出反應:“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係統卻很淡定,很悠然,很嘲諷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不如說,我怎麽能告訴你?如果我說了的話,應付過那個檢查的法師之後,你難道不會不停地嚐試製作你的魔法之徽嗎?一旦成功了,你不就會把我趕走了嗎?更不用想你會以為你不得不做一個騙子法師,發自內心地接受我,請求我的幫助了。
“你!”文萊思大驚,一聲怒喝脫口而出,卻由於過度驚怒,半晌也隻能說出這一個字。
嗬嗬嗬~係統非常愉悅地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你知道什麽叫“吃虧是福”麽?這次就當買一個教訓吧。事已至此,你現在是真的到了不得不依靠我的境地,趕快把你的技能一點如何?
“係統!你這個——”文萊思暴怒地狂吼被輕巧的敲門聲打斷。
不管文萊思對係統現在何等憤怒,他的頭腦還是基本保持清醒的。一旦係統的事暴露給他人,他迎來的就不隻是失去法師資格,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那麽簡單的後果了,帝國對於法師資格認定可是視為立國之本,非常看重,一旦他作弊被揭穿,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文萊思用了短短三秒的時間壓製了怒氣,勉強地擠出了一絲微笑,快速地整理服裝,來到門前,深呼吸了一口,在意識裏向係統低頭之後,拉開了房門。
“……文萊思,你怎麽了?”站在門口的是薩爾·澤維爾,今年才十三歲就已經製作並佩戴了成型的魔法之徽的天才少年,文萊思還記得小時候這小子天天流著鼻涕跟在他屁股後麵叫“哥哥”的樣子,不過最近幾年來,一直都是直呼其名不說,來往也少了很多。
文萊思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又擠出了一絲笑容:“什麽怎麽了?”
薩爾皺了皺眉:“我剛才聽到你喊——喊什麽我沒聽清。你家裏有人麽?”
“沒有!”文萊思矢口否認,隨即在薩爾懷疑的眼光下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大腦在他不是很擅長的編造謊言的領域飛速旋轉,最後決定打個哈哈,“啊,你聽到我喊?其實我是在唱歌啦。最近我一直想練習唱歌來著——可惜,你也聽到了。”說完,他無奈似的聳了聳肩。
薩爾看文萊思的眼神愈發奇怪:“你是在,向我解釋麽?先不提你這個理由是何等蹩腳,你為什麽要向我解釋這些東西?如果是平時的話,你會大大方方地說‘關你啥事?’吧?”
文萊思咽了口唾沫,反複張嘴閉嘴,猶豫了三秒,腦子裏才閃過一個詞。可是還沒等他把這個不知道靠不靠譜的詞說出去,薩爾就打斷了他。
“哼,算了。你怎麽樣我不關心。我這次來,就隻是為了告訴你,蘇小姐剛才跟我說,最近你們兩個都成為了法師學徒,過兩天集市我們一起去加爾斯城。登記身份,順便玩兩天。”
凝視著連一句道別都沒有說就轉身離去的薩爾的背影,文萊思咂了咂嘴,搖頭歎道:“這小子,年紀越大,脾氣就越不討人喜歡了啊。前兩天半夜還跑來嘲諷我嘞。”
哦?他在第一章嘲諷了你?這就對了啊!這小子是個狗眼看人低的天才少年對不對?那我們就趕緊去用武力告訴他他到底錯在哪裏啊!送上門來的臉你都不打,你還配得上作被係統選中的無敵主角麽?上啊!小文萊思,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他是我弟!”關上門之後,文萊思的臉又黑了下來,低喝道,“而且你不要轉移話題!真要說的話,我也應該是給你一點顏色瞧瞧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