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內史馬興
卻說到優旃自始皇帝去世,胡亥登基為帝,聽說扶蘇被害,一直留待宮中,心中頗有悲傷,未曾想今日聽到扶蘇公子不僅沒死,還帶領一眾朝臣返回到這鹹陽宮內,自然是分外高興。
身為藝人,地位自然不比朝臣,實則亦是連這宮中侍應宮女宦者都不如,居於低賤之位。優旃白日裏邊想要來尋找扶蘇,但被雯兒直言拒絕,畢竟沒有征召,不得擅自前去。
後來扶蘇深夜召見朝臣,優旃聽聞消息,與這樂府令雯兒死磨硬泡,立下令狀,如若責罰,絕不牽連他人,雯兒便勉強帶來進殿。
“優旃自聽說公子被害,茶飯不思,心神不寧,今日聽到公子回宮,心裏無比高興,卻沒想到公子見到優旃竟然這般冷淡,心中實在難受。”優旃說完便又準備抬手拭淚。
扶蘇心中納悶,這叫優旃的男子,既然不是太監,動不動就要流淚,真是有些搞笑,隨即說道:“這麽說你十分關心本公子的情況?”
“公子貴為千金之軀,心懷坦蕩,性情耿直,敢於諫言於始皇帝,雖受命前去上郡戍邊,但優旃十分關注公子之安危。”
“哦”扶蘇愣了一下,這藝人莫非之前和自己關係不錯,雖然看這樣子不免有惺惺作態之感。
“那你這麽晚來見本公子是有什麽事?”扶蘇問道。
“優旃無事,隻是想念公子尊容,特來相見!”
“你倒是挺會說漂亮話。”扶蘇笑了笑說道。
優旃自進殿之後,交談了幾句,總覺得扶蘇公子像是換了個人,沒了之前熟悉的感覺,不過還是接著說道:“優旃因為長得不漂亮,隻能說話說漂亮些,這樣我也能和漂亮沾上點邊。”
“哈哈,漂亮難道不是形容女子的嗎?你既然是個男子,為什麽非要漂亮。”扶蘇問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雖體型鄙陋,但心中擁有求美願念,故而才能讓自己不斷進步。今日知道公子欣賞美舞,自然也是愛美之人。”
“恩,然後呢?”扶蘇說道。
“所以優旃也想為公子獻舞。”
扶蘇聽到這半大侏儒想要為自己跳舞,有些好奇,旁邊雯兒聽到也微微一訝。
“行,你跳吧。”
扶蘇剛說完,優旃便整理下衣衫,向後撤了幾步,開始舞動。
此時殿內燈黃光暗,又無配樂,隻見優旃身材弱小,又不比那舞女身段纖細,舞動之下,扶蘇隻覺得分外難看,不忍直視。
優旃見高台之上扶蘇緊盯著自己,便使出渾身解數,手足舞蹈,毫無章法,旁邊宮女看在眼裏,都覺得十分滑稽,都強忍笑意,不敢言語。
“行了,別跳了,你好歹也算是個男人,跳得好也罷了,跳得真難看。”扶蘇揮手示意優旃停止跳舞。
優旃輕甩兩邊袍袖,向前一步說道:“公子果真慧眼炬目,知道小人跳舞不雅,但如今始皇帝和二世皇帝均駕鶴西遊,喪禮未舉,便命樂府令一行人章台獻舞,優旃也覺得不雅。”
扶蘇聽到優旃此話乃是直言自己不遵禮製,倒是個忠諫之人,稍稍有了一絲好感,麵色平淡的說道:“這麽說你是來向本公子勸諫了。好,不錯!”
優旃聽到扶蘇肯定自己,雙目微微一眯,隨後笑著說道:“承蒙公子誇獎,優旃舞姿難看,卻是汙了公子眼睛,還望治罪。”
“無罪,你剛才說的沒錯,有什麽諫言大可和本公子說!”扶蘇笑著說道,此時卻是很需要這些敢於直言的人。
“公子肯聽下人之言,廣而納諫,此甚雅!”隨後優旃跪在地上,看向高台說道。
“起來吧。”扶蘇說完優旃便起身侍立在殿下。
“那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扶蘇問道。
“公子明鑒,小人的確有話要說。”
“說吧。”
“公子如今這宮中宦者宮女人數眾多,恰逢二世皇帝也薨逝。不知公子準備如何處置?”優旃問道。
“這個剛才本公子聽說了,我打算不日令人清點宮內之人,除去必要之人紛紛遣送出去,令其有家者歸家,無家者給些錢財,自行安頓。”扶蘇說道。
優旃原本還以為扶蘇會打算令這宮中之人殉葬,聽聞此言立馬說道:“公子宅心仁厚,是我等下人之福。”
“行了,你也不必恭維本公子。”
“是。”
扶蘇此時又感覺有些困意,便開口說道:“行了,本公子有些累了,今日就先到這裏。”
下麵貞兒聽到後立馬開口說道:“那奴婢伺候公子就寢。”
扶蘇站起來下了高台,幾個宮女也跟著過來,雯兒與優旃正準備告退,扶蘇轉過頭來說道:“明日你也來此殿中參與朝會。”
優旃聽聞扶蘇命令,微微一怔,卻是沒想到扶蘇竟然讓自己也參與朝會,隨即躬身稱喏。
回到寢宮,扶蘇依舊不讓宮女伺候,屏退了幾人。
鹹陽城內,馬興宅邸。
卻說馬興本是趙國馬服君趙奢後裔。長平戰後,趙氏部族因趙括大敗而獲罪於趙國,部分族人改姓馬氏。後來始皇帝統一天下,其中馬氏宗族從邯鄲遷到鹹陽。始皇帝為安撫馬興,任命馬興為內史,封爵武安侯,實為京畿郡守。
此時夜深人靜,馬興也並未休息,而是端坐在正堂之內。
“今日之事你怎麽看?”隻聽到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開口說道。
“算是好事吧。”馬興微微停頓了片刻說道。
“我也認為是好事,如今趙高身死,這廝女婿也被蒙恬親手所殺,這以後假如扶蘇登基,總不像始皇帝那般殘暴無情。”
“這倒難說,今日朝上扶蘇聽聞胡亥死掉,似乎並無悲傷之意。”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還是如往常一般吧,莫要輕舉妄動,另外那幫燕人近來可有動靜?”馬興抬頭問道。
“前幾日召了些人手,今日林亭帶著人手也去了郊外祭壇,並未有什麽舉動,我擔心他們似乎早就知道這夏至祭祀會出現意外。”
馬興看著對麵身著一身黑衣的人微微發出了驚訝之色:“哦?還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