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兄弟相見
跪拜之後，因為胡亥現在身受重傷，不能繼續行祭祀之禮，扶蘇便暫且代替按照鄒彧所說的順序帶領眾人完成了祭祀大典。
祭祀過後，一眾文臣武將上了前來，蒙恬蒙毅在扶蘇兩側，眾人紛紛向扶蘇躬身行禮，扶蘇此時心神稍稍收了些，看著畢恭畢敬的眾人有些心虛的說道：“諸位今日過會兒且隨本公子一起進宮吧！本公子有話要與你們說。”
眾人點頭應允，扶蘇看著麵色慘白的李斯，雖然衣冠整潔，分明能看得出緊張的情緒，卻說馮去疾緩緩走到扶蘇麵前，口唇微微顫動，眼睛有些泛紅，也不顧禮節雙手緊握住扶蘇。
蒙恬看著老丞相的樣子，心裏也起了波瀾，之前聽聞馮丞相在始皇帝溘然長逝後在朝中力諫胡亥皇帝不要屠戮一眾兄弟姐妹，後來還替自己求情，但根本毫無作用，看到原本硬朗的身軀今日這般消瘦，想必一定是心哀神亂，損害了身體。
扶蘇看著馮去疾眼窩深陷，顴骨突出，須發皆白，一身寬袍大袖更顯得體格瘦弱，老態畢現。雙手也感受到對方的顫動，雖然沒說話，但已經大概知道這般光景是為何了。當下用手輕輕拍了拍馮去疾的手背，指頭碰到沒有彈性深色皮膚，心裏也突然湧出一股子憐憫亦或是悲傷，隻覺得胸口有些沉悶發酸，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卡住一樣。
旁邊李信，王賁見狀也紛紛靜靜地站在旁邊，看向扶蘇與馮去疾。
卻說人群中的林亭看著蒙恬轉瞬之間先是殺了閻樂，又擒殺趙高，祭祀天地，一眾文臣武將個個圍在扶蘇旁邊，便也暗暗打消了原本準備衝進去再來個黃雀在後的想法，覺得不應該魯莽，應該從長計議，況且看到剛才胡亥的傷勢恐怕不久於人世，之後如果扶蘇登基未嚐沒有機會，當下示意其餘人等不要輕舉妄動。
鄒彧此時也從祭壇上下來，走到扶蘇身旁欠身行禮，扶蘇點了點頭。蒙恬看著外圍躁動的人群，開口說道：“公子，這城外人多雜亂，既然祭祀結束了，我們便現在起身回宮吧。”
“好，那咱們走吧。對了，剛才受傷的人怎麽樣了？還有鄒月呢？”扶蘇向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鄒月，開口問道。
“鄒月姑娘一起去幫忙治療受傷的眾人了。”鄒月剛才跟蒙毅說自己去幫忙，此時聽聞扶蘇詢問，蒙毅便趕緊說道。
“至於受傷的人情況還不太清楚，不過二世皇帝狀況不太好。”蒙毅緊接著有些遲疑的說道。
“啊，那他們人在哪裏？我過去看看。”扶蘇說完，李信和馮劫剛才負責看管胡亥，聽到扶蘇要去看，便也趕緊上前帶著過去祭壇北處幾間屋宇。
扶蘇進了屋內，一眾人等坐在地上，鄒月在內正幫著一些醫官幫忙止血包紮，胡亥則躺在一個木塌之上，下麵墊著一層薄衾，旁邊圍著好些個太監侍女與醫官，地上則放著一個銅盆，裏麵盛著的水早被搭在上麵的帶血布巾染的通紅。
屋內人等看到扶蘇進了屋來，紛紛準備起身行禮，扶蘇看著眾人雖然都衣衫破露，皮開肉綻，不過貌似都沒有性命之憂，趕緊上前說道：“你們好好坐著，讓人幫你們處理。”
圍在胡亥身旁的人也都趕緊朝著門口快步走了過來，紛紛跪在地下，扶蘇看著醫官雙手沾著鮮血，也不顧其他直接走到前去，扶了對方起來。
醫官見扶蘇毫不避諱，當即意識到自己失禮，開口大聲說道：“下官知罪，不知公子突然來臨，還望恕罪!”
扶蘇心裏納悶，這都什麽節骨眼了，哪裏還有罪過之說，當即說道：“沒事，胡亥咋樣？”扶蘇也不知道怎麽稱呼，索性直接叫名字吧。
旁邊眾人皆認為扶蘇公子對二世皇帝心甚關切，直呼其名可能也是情理之中，當下並無覺得不妥。
“公子，二世皇帝出血太多，況且我們在郊外，一應物品都不全備，情況有些危急。”醫官低著頭有些惶恐的說道，豆大的汗珠掛在鬢角額頭。
“啊，這樣啊，那趕緊的，蒙將軍，你安排人手快把胡亥還有他們帶到宮裏，好好救治。”扶蘇轉頭對著蒙恬說道。
“公子，臣知道您關心二世皇帝，不過這般情況恐怕承受不住到宮裏。”李信邁了一步上前說道。
“那怎麽辦？”扶蘇愣在原地看著李信說道。
“臣認為不妨快馬回到宮裏，讓醫官提前講明所需物品，讓人取回來。”李信答道。
“李將軍此話有些道理，不過本將認為還是應該如公子所言速速回宮，假如讓人去取拿物品，一來一回時間總是耽擱了許多。”蒙恬說完看向扶蘇。
“那就按蒙將軍說的，趕緊派人把胡亥抬到車上，裏邊多放點被褥，然後上去幾個人在車上看著，別太顛簸。”扶蘇想了想，還是速速回宮更靠譜。
說完蒙恬便走到屋外吩咐外麵甲士把皇帝車輦駕駛過來。等回到屋內，蒙恬注意到扶蘇走到床榻旁邊，在仔細打量胡亥。蒙恬對胡亥素來不喜，一來年紀輕輕耽於行樂，二來殺害同胞兄弟姐妹分明是心狠手辣，人倫敗壞。
卻說扶蘇看著昏迷在床的胡亥，麵龐精致，白淨無須，看樣子也無非就二十歲的光景，一身華服被剪扯的破破爛爛，腹部貼著滲血的布帛，剛才聽聞醫官所言，知道傷勢較重，性命垂危，當即沒忍住，伸手摸了摸胡亥的麵頰，隻聽到胡亥發出吭嘰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兄長……”胡亥眼神飄忽迷離，看到扶蘇站在自己旁邊，摸著自己的臉，慢吞吞的說道。
“嗯？疼嗎？”扶蘇看到醒來的胡亥，收回手坐到旁邊問道。
“兄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是趙高蠱惑我，讓我害你的，他說殺了你才能登上皇位。”胡亥看著臉色平靜的扶蘇，朦朧中以為自己已經身死，魂遊冥幽，已然忘了剛才祭壇發生的事。
旁邊一眾人等，聽聞之後，紛紛確信了原來趙高果真是密謀矯詔篡逆，並且還害了公子扶蘇，蒙恬則終於完全消除了之前那一絲疑慮，眾人皆不言語，屏氣肅穆立在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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