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追光者一

  羅玉依舊緘默，而此刻，她微眯著眼睛細細的打量著正背對著她的薑子涵，心裏五味雜陳。


  如果說她這前半生，唯一稱得上讓她崇拜的人，便是趙默生。


  初次遇他，不過是一次無比尋常的擦肩而過，他個子很高，人群裏，很顯眼，棱角分明，深淵如水的眼眸，讓她忘記了原本要說的話，而那也是第一次從其他人的嘴裏知道了他的名字，也一並聽到了關於他的所有，可是那時候她並不懂自己心裏為什麽莫名的悸動，後來她才明白當初的那種感覺，原來那就是一見鍾情。


  彼年，她才十八歲，鄰家有女初長成，如花似玉的年紀。


  便一見傾心。


  年少時的朦朧喜歡，驕傲使她不能輕易說出口，直到大二那年，因為選修的問題，造成了她那一段時間極度壓力大，幾乎差點要崩潰，家裏要她選擇美術，而她卻固執的堅持想要選擇醫學係，而她自己也明白，醫學這方麵並非她的專長，所以也有一定的難度的。可是，偏偏她是一個願意為了自己的想法而去堅持的人。


  這一堅持，差點讓她走火入魔。


  她一直記得，那次滿是頹廢的坐在禮堂，麵對著自己升級不合格的成績卡時，他站在她身後清清涼涼的一句話。


  “如果害怕受傷，還不如趁早放棄，過著和普通人一樣逆來順受的生活，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少了理想而已。”


  也是那句話，鼓起她所有的勇氣。


  她也知道是誰站在了她的身後，可是當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轉過身去時，他隻留下了一個背影。


  然後，她真的沒有令自己失望，一直名列前茅，還有了“女版趙默生”的稱號，天知道她有多欣喜。


  不知不覺，一喜歡就是那麽久。


  畢業後，某次和她熟悉的朋友聚會，當朋友一如往常的問起她有沒有交男友的時候，她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十分淡定的搖了搖頭。


  果然朋友表現出一副猜到了的神情，但是語氣十分惋惜的感慨一聲，“小玉，你真的要繼續喜歡那個人嗎？哪怕他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而且人家都不知道你喜歡著他，這麽下去，真的有意義嗎？你有沒有想過，幾年過去了，或許他已經結了婚了呢？”


  她到現在仍然記得當時自己的回答。


  不是一時衝動，而是這個答案早已經在她心裏生根發芽，所以幾乎想也沒想的回答朋友，“如果有機會，我想當麵謝謝他，謝謝他當年的一句提醒，然後讓我堅定不移的活了下來。那個時候的我是因為他的一句話而重生，而後所有的努力都是以他為目標。不管他是不是有了家庭，我都應該謝謝他，因為是他，才有了現在積極向上的我。”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朋友及不讚同的皺了眉頭，然後她忽然一副很嚴肅的樣子看著她，“在你看來，確實是他在你無助時，一句話拯救了你，然後在你的世界裏閃閃發光。但是小玉，也許他隻是出於好心，無意的一句話呢？可能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無意中的一個舉動，讓你記掛到這麽久，人家或許根本不認識你，那麽你也要這麽傻傻的堅持嗎？”


  然而那句話說完，彼此都是長久的沉默。


  確實，朋友都說中了。


  他確實不記得她了，而且也有了家庭，還有就是，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他的妻子。


  而剛好，他喜歡的人，也是她喜歡的人。


  原來就有這麽巧。


  他們難得的默契就是，喜歡的人是一樣的。


  所以當她得知他的妻子就是薑子涵時，同時她也知道，子涵姐是一個心裏十分敏銳的人，所以她根本在她麵前藏不住。


  索性把所有的心緒都和她說了，不為別的，隻為了讓她安心，也讓自己徹底放下。


  看到他過得好，有愛的人，幸福的一家，雖然還是有遺憾，但是心裏還是帶著祝福的，雖然她的心願落了空，但是他很圓滿，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了。哪怕她傷心一點，失落多了一點，又有什麽關係。


  那天護士站裏，兩人各懷心事，頭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也顯得兩人格外的安靜。


  下晚班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


  薑子涵今天知道要值班，所以開了車出來，從車庫出來的時候，看到正在路邊等車的羅玉，於是轉了方向盤，停在了她的麵前，透過車窗，“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怕她拒絕，她又直截了當的說，“換作別人，這麽晚我都不會讓她獨自回去的，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羅玉聞言，失神了一下，然後什麽也沒說，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來，動作一氣嗬成，倒是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