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薑子涵可能是回到母校心情好的原因,並沒有出現什麽異常,時不時的說說笑笑,好開心。
最後,趙默生和她逛了又逛,直到薑子涵說有些累了才帶她回到車裏。
貼心的遞上一杯檸檬茶,看著她飲下。
薑子涵也是渴了,所以一口氣幾乎喝了一大半。
趙默生溫柔的笑笑,適時的拿出一張紙,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全程十分悉心溫柔。
整個過程間,他們二人沒有說一句話,或許,趙默生是沒有心思。
就在他猶豫間要不要開口的時候,薑子涵忽然開口了。
聲音低沉,和剛剛開心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她似乎想了很久,才緩緩的說,“默生,今天謝謝你。”她又轉頭看了他一眼,才接著說,“這大概是我懷孕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
說著,竟然無奈的笑了笑,“還有幾個月就要做媽媽了,不知道為什麽,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那天我午睡醒來,無意中聽到旭熹姐和媽在說起一件事,剛好,和我很符合。”
趙默生的心一沉。
他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解釋什麽,不過薑子涵壓根沒有給他機會。
她看都沒看他,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最近我總很容易感到累,以前很能睡,變成現在老是失眠,明明困了卻一點也睡不著。最重要的是,我發現我記性變差了,常常做了某件事,過後就一點也不記得了。那天,旭熹姐帶我出去,最後我不知道怎麽竟然一個人去到了中心廣場,把旭熹姐嚇得不輕。那個時候,雖然旭熹姐沒有明說,可我也察覺到了,我應該是病了。”
說到這,薑子涵鼻子一陣酸澀,這些天她自己都察覺到了異常,更別說身邊的人了。她很向往過孩子的出世,很期待以後和趙默生的生活,可是,現在看來,卻遙不可及了。
眼淚頓時決堤而下,她甚至想強裝鎮定一下,但發現,根本做不到了。
趙默生看的心疼,下一秒,用力的把她抱緊了懷裏,“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不要害怕,還有我陪著你呢。”
“不…默生,我害怕。”薑子涵異常堅定的搖了搖頭,她哭的淚眼模糊,“看多了生生死死,為什麽我還是會害怕。默生,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有一天我堅持不住了,真的離你而去了………”
………
最後沒有去成醫院的,薑子涵情緒失控的厲害,趙默生聽了她一番話,也根本沒有了心思。
他在今天之前,或許還想著她比他想象中堅強,可是,一想到,一個不留神,她也就真的離自己而去了,這簡直不敢想。
醫者不自醫,他懂。抑鬱症,他竟然會覺得可怕。
回到家,其他人都在,看到一臉虛弱睡在趙默生懷裏的薑子涵,大家心裏也有了個底,誰也沒有說話打擾,看著趙默生抱著她回房休息。
差不多半個小時,趙默生才從房間出來。
他一言不發的走到客廳裏坐下,久久不語。趙女士也是眉頭緊鎖,其他人也差不多。
問題多嚴重,已經不需要討論。
隔了很久,趙默生終於開口了,似是下了很大的一個決心,“子涵的病情也不是完全不能治愈,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以我們也無需隱瞞,這樣反而會適得其反。抑鬱症並不可怕,需要我們大家的鼓勵和陪伴。這個時候,她很需要我們。”
說著他抬頭看了眼他們,沉吟了一陣,才繼續說道,“第一步,子涵肚子裏的孩子不能要。”
一語擊中所有人。
趙女士臉色一白。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薑女士坐不住了。
她看上去有些激動,“不行,這一步萬萬不可。”聲貝有些高,而她也意識到了,於是她壓低了嗓音,才說,“這個孩子對於子涵來說多重要,你比我們更清楚。如果拿掉這個孩子,如果子涵病情更加嚴重了怎麽辦?不行,我不讚成。”
“媽,有了這個孩子,意味著子涵不能接受藥物治療。而且她幾乎夜不能寐,心情也低落,這對孩子也不健康。抑鬱症光是接受心理治療是沒有用的。”
趙默生的聲音夾雜著矛盾和痛心,終究是無奈之舉。
薑女士一頓,想要張口說什麽,可是已經讓她無以反駁。
趙旭熹沉默了一會兒,想來是思考了很久,才點點頭,“這一次,我讚成默生的意見。子涵對孩子看重是沒錯,可是他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都會有機會有。但是錯過了治療,就會讓子涵更加嚴重了。其他病還好,但是抑鬱症可怕的地方在於,隨時隨地都會有輕生的念頭。”
一句話,說中了大家的心事。
瞬間,全部緘默。
就在這時,“不,我不同意。”聲音來源於門口。
而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客廳裏,除了薑子涵。
所有人一驚,目光頓時都看向了那邊。
薑子涵此時正一臉冷漠的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不用想,她都聽到了。
趙默生心往下沉。
“我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他在我的肚子裏,隻有我有這個孩子的決定權。你們誰也不許傷害他。”說著,冷冷的看向趙默生,像看陌生人一般,“默生,你真令我失望。比起別人,我更心痛你的態度。這也是你的孩子,怎麽能這麽輕易的不要他?”
她咄咄逼人的直視著他,看上去很不悅。
趙默生沉默下來,一時間他找不到任何話,畢竟,作為孩子的父親,他本身提出這個決定已經很愧疚了。
這時,薑女士上前一步,試圖穩住薑子涵的情緒,“子涵,你乖乖聽媽媽說,這孩子我們大家都很期待,跟你一樣期待。隻是比起你,我們更希望你健健康康。有了這個孩子,你不能接受更好的治療,所以……”
“所以你們就決定要扼殺這個孩子的出生。你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是不是下一步還準備如何瞞著我讓這孩子消失,又看起來完美無痕瞞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