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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臨淵而羨

  顧惜腳步一頓,瞬息的時間裏心思已百轉千回了一遭,回過身時神色平靜,笑吟吟的問道:“伯母還有什麽事麽?”


  許氏眼神如刀,亮的駭人。人在經受了極大的刺激後,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爆發力,以及出奇的平靜。興許包括智力。


  隻見許氏繞著顧惜一番打量後,突然陰測測的笑了笑,道:“好啊,小小一個旁支女兒,也敢爬到主母頭上惹是生非了?還真是跟你那個庶子爹一個德行!”


  顧惜眼皮跳了跳,眼底神色陰沉了下去,麵上依舊是一派古井無波:“伯母在說什麽?惜兒聽不太明白。”


  “哼!”許氏冷哼了聲,陡然神色猙獰的咬牙切齒了起來“還敢狡辯?你真當別人都是傻子麽?顧惜,你做的那些好事,我可都是看在眼裏!”


  顧惜適當的露出驚訝:“伯母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顧惜和父親雖是庶出,可好歹也是這南侯府的血脈,承聖上天恩,父親更是有戰功在身——伯母此話,與構陷忠良有何區別?”


  許氏啐的罵了聲伶牙俐齒,咄咄逼人道:“構陷?可笑,敢做竟不敢當!今日便是聖上跟前,我亦是要將話說個明白!你倒是告訴我,如果你是冤枉的,那為何沁瑜一事,我一事,你皆牽扯其中?對了,這般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胭脂的方子還是你給的,上次沁瑜被抓走的時候你也在,如果不是你居心叵測早有預謀,怎會如何巧合?”


  許氏叉腰罵的痛快,末了覺得自己分析的極是得當,顧惜定無還口之力,神色不免洋洋得意起來,挑著三角眼,斜睨著等顧惜出醜的模樣。


  顧惜也確實沒讓她失望,神色一慌,宛如一個做了錯事被當場抓到的小孩兒一般。許氏心想: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伯母,伯母,冤枉啊。”卻是突然,顧惜捏著嗓子帶著哭腔的聲音,隻聽她悲痛欲絕道:“伯母身為主母,凡事皆比惜兒妥帖穩當,難道惜兒能瞞著您翻出這麽多事來麽?那幾次,不論您信不信,的確是巧合啊。更何況,那方子我也同您說過,乃是初次試用,效果如何一概不知,我的臉也不爛了還沒好麽?”


  顧惜一身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的本事,那真摯的表情和發自肺腑般的腔調宛若天成,一時之間,許氏竟是動搖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那小小的動搖很快被壓下,許氏冷著臉,尖酸道:“誰知道這些是不是你裝出來的?”


  顧惜抽泣著拿帕子抹著淚,神色悲戚,整個人宛如下一刻便能乘風歸去一般,氣若遊絲道:“顧惜不過一介女子,蒙南侯府庇佑活到今日,說起來也是因伯母您持家有方。古訓言百善孝為先,顧惜今日惹伯母不快,怎麽說也是我的不對,既然如此,顧惜無話可說,伯母想如何處置,便隨意罷。”


  針對許氏這麽久,顧惜對許氏的軟肋拿捏的很是到位,這個女人虛榮心強,就愛別人把她捧的高高的,典型吃軟不吃硬。這般裝著可憐,不說許氏就此相信她了,至少會把心裏頭的心思緩一緩,遲疑一番。


  趁著許氏神色鬆動的瞬間,顧惜趁熱打鐵:“胭脂一事,本也是想著能為伯母做些什麽,可沒想到因我急功近利,反出了這麽大的亂子,被伯母這麽懷疑,實在是無可厚非。”


  這話說的就有講究了,亂子是她們母女惹下來的,許氏再厚的臉皮也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做不來這種抵死賴賬的事。更何況,人家壓根沒給她賴賬的機會,自己把過錯抗著了,頓讓許氏心生一種:“我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的感覺。


  神色一訕,許氏隻好捏著鼻子道:“行了行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如果你是冤枉的,我自會查清楚給你一個清白,不會委屈了你去。也不必開口閉口就你和你父親怎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南侯府待庶出如何不好呢。”


  顧惜心想:不是麽?卻是明了,許氏還是半信半疑的沒信她,也不著急,柔柔弱弱的點了點頭,恰到好處的抽泣兩聲給許氏添堵。


  許氏心裏的確是堵的夠慌的。平日裏沒怎麽注意,這會子一看,可了不得,堂堂南侯府的千金,衣裳素的跟出家人似得,身子骨也透著股孱弱,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了。


  她都忍不住想,平時是不是真的太虧待二院了?怎的過的這般淒慘?


  身為主母,麵子還是要的。裝腔作勢的咳了咳道:“今上明德,崇尚簡樸。便是咱們侯府,日常開支也緊張得很,讓你受苦了,回頭且去我院裏支幾兩銀子裁身衣裳。”


  您老人家銀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也叫簡樸?裁衣裳就幾兩銀子?顧惜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硬生生的忍出一臉感動到流淚的表情,誠懇道:“多謝伯母記掛,隻是不到難以為繼,惜兒不敢勞煩伯母破費,衣裳甚的,實不要緊。”


  許氏也就做做樣子,聞言便沒再多說什麽。不過看樣子,她似乎沒打算就這樣放過顧惜。顧惜心知,自己這一番又是裝可憐又是賣慘的,在許氏心裏能起到的作用僅此而已了。


  但她一點都不想繼續和許氏虛偽以蛇,有這功夫,她去看寒君燿麵無表情的臭臉都更值當些。


  於是顧惜清了清嗓子,愁苦道:“伯母,那些夫人小姐們的毒還未解了,惜兒怕是不能久留啊。不然那些人回去若是參南侯府一本,對伯父而言,實不是好事。”


  許氏聞言,臉頓時黑了。身在侯爺夫人,身份何其尊貴?卻還要賠著笑臉對另外一群身份不相上下的人,叫她的自尊心怎麽受得了?

  當即咬牙低罵了聲:“都是些賤蹄子,怕她作甚?”


  終究是不敢攔著顧惜,擺了擺手,讓顧惜圓潤的滾出了她的視線。顧惜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溜了。


  當然,不是為了去給那些貴婦人們看臉。腳步一轉,便回了屋子裏。匍一進屋,凳子還沒捂熱呢,段雲就進來同她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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