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逃

  清晨醒來,顧惜茫然伸手觸摸旁邊的被褥,入手生涼。突然間又想起寒君燿摟著她時的觸感,那是溫熱的,不像寒君燿表現出來的冷漠,那是可以灼傷人的熱度。


  半餉反應過來,耳尖都紅了個透。饒是散落黑發遮掩著,卻還是露出一點少女懷春的心事。


  想那麽多幹什麽,難得寒君燿沒在,這麽清閑的日子怎麽可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啊。顧惜這樣告訴自己。


  顧惜輕扯了下從床縵垂下來的絲絛,青竹走進來,問了聲安,伺候顧惜下床梳洗。坐在銅鏡前,青竹幫顧惜挽了個飛仙髻。


  “今天我想換一個,墮馬髻,怎麽樣。”顧惜看著銅鏡裏模糊的人影,說道。


  青竹不明所以,卻也應了聲是,在她的巧手下,三千青絲柔順服帖,最後插上簪子珠花,片刻便完成了。


  “今日,顧惜在王府裏,做了些什麽?”寒君燿沐浴完,著雪色的中衣,外麵隨意披了件外衣,墨發還帶著水氣。此時懶懶的倚靠在椅子上,生生襯得原來氣勢冷冽的人,帶了幾分慵懶高貴。


  匪患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他也可以偷閑沐浴。


  “回主人,顧小姐一直待在藥房中研製毒藥。”黑衣勁裝的暗衛跪地稟告,低眉垂首,言語間俱是恭敬。


  “哦?”


  “不過顧小姐今日有些奇怪。”


  “說仔細點。”寒君燿挑了挑眉,示意暗衛繼續說下去。


  “顧小姐在房裏配毒藥做胭脂時,特意吩咐丫鬟們不得打擾,午膳也不曾用。卑下看到顧小姐並沒有專注配藥,倒像是有什麽心事。”


  “這樣嗎,有心事啊。”


  聽到主人帶著笑意的語調,暗衛心裏發寒,這位主子不笑還好,笑了必定是更加嚴重的大事。


  “你回去繼續看著她,給她帶句話,乖乖待在王府裏。”


  聽著寒君燿指節輕輕敲著案幾,暗衛心一驚,聽到一句下去吧,才平複下來,答道:“是。”


  知道走出了營帳,暗衛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主人還是用冷漠的,不容置喙的口吻說話正常點,帶著笑的語氣簡直太可怕了。


  今天是寒君燿走了的第二日。顧惜心裏默念了一遍。把自己鎖在藥房裏久了,也沒有繼續研究殘本的心思,索性出門,走到練武場。


  練武場裏,段遠正在舞劍。段遠已經不似剛被顧惜救下的時候那副瘦弱卻凶狠不馴的模樣,如今少年身形修長挺拔,孤雲所傳授他的劍法也是泠逸飄然,賞心悅目。


  “好劍法。”等段遠練完一套劍法,挽了個劍花收勢後顧惜才開口。


  聽到身後有聲音,段遠瞬間戒備,是熟悉的嗓音才放下心來,轉身單膝跪下,“主人。”


  “起來吧,陪我過幾招。”顧惜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劍說道。


  段遠到底是少年心性,飛揚跳脫,也不會為了這樣是不是對主人不敬之類的問題瞻前顧後,左思右想,可是還是留了一分力,怕不小心傷著主人。


  直到日影西斜,顧惜先喊了停。汗水沾濕了碎發,幾縷還粘在臉上。女子臉頰微紅,身上的淡香,練劍兩個時辰有些不勻的喘息,都讓段遠呼吸一窒。


  段遠沒有變現出來,隻是眼神多停留了一瞬:“主人,屬下僭越了。”


  晚上,京城外駐紮的營帳裏,暗衛一五一十得稟告顧惜一天所做的一切。王府裏,顧惜收拾好了包袱,換洗衣物,金銀細軟,珠玉寶石。


  收拾好,顧惜躺在床上,陷進柔軟的被褥中,看了一眼被藏在被子裏包袱微微隆起的形狀,歎了口氣,再睜眼時,內心依舊清明。畢竟不能在這裏呆一輩子,總歸還是要離開的。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再醒來的那日,就要分別了吧。真的也好,假的也罷。


  顧惜表現如常,一天除了去藥房煉毒藥,便是同段遠在練武場切磋,隻是藥房裏放毒藥的小瓷瓶少了幾個,與段遠臨別多了幾句話。


  “今晚戌時……”


  “明白了,主人。”


  “青竹,換衣服。”床上擺著黑衣,顧惜喚來青竹,告訴了她計劃。隻是青竹明顯驚嚇過度,臉都白了不少。“快點,黑衣服方便行事,再磨蹭可就出不去了。”顧惜一身黑衣束袖,簡單的束發,不施粉黛卻還是明豔動人。青竹聞言,也換了黑衣,準備出發。


  顧惜近幾日摸清楚了王府侍衛調換的規律,聽著水漏清脆的聲音。現在是戌時三刻,王府換人會有半柱香的空隙,隻要抓住這機會,就可以不被發現的出去。


  顧惜拉著青竹蹲在假山裏,那邊草木茂盛,不仔細看不見。今夜夜空無雲,月色很好,遠方還有不少星子,借著月光,顧惜看見丫頭臉色還白著,著實嚇得不輕,安慰了一句:“沒事的。”想了想,又怕她是擔心事出突然,沒有準備,便又加了句:“我帶了很多銀兩。”


  “……”


  我擔心的不是銀兩啊,是萬一被抓了,主子你要怎麽辦啊!青竹欲哭無淚。


  可是顧惜聽不到青竹的心聲。乘著換人之機,顧惜拉著青竹就跑,總有些涼意。至於是身上出了些汗,夜風吹拂有點冷,還是心裏不安有些冷,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會兒,到了西南角的角門,這是王府的一隅,平時沒什麽人來,說話也不會引來侍衛。顧惜看著小臉通紅連連喘氣的青竹,說道:“先等一下吧,信上說會有人來接應。”


  沒多久,“吱呀”一聲,門開了。這門常年不開,朱漆都褪了色,鎏金的銅釘都露出了本來的模樣,有了斑斑鏽跡。此時突然開啟,灰塵揚起。


  一位頭戴鬥笠,黑紗飄逸,臉上還帶了麵巾的人站在門口,啞著嗓子說道:“夫人病重,老爺派我來接小姐回去。”


  顧惜和青竹被灰塵嗆到,咳嗽了兩聲,說道:“你可知我母親患了什麽病?”


  “這…夫人已臥床不起,藥石不進,盼小姐早點回去。”原本沉悶的聲音,透過麵巾更是難辨。


  顧惜微微一笑,太心急了些,從懷裏拿出來些東西,握在手裏便讓自己先側身出去,另一隻手手拉著青竹,把她護在身後。剛剛出府,掩上角門,一把寒刃卻突然從後麵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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