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碧血染就桃花,誰為誰顛倒盛世榮華
經過昨晚的梨花事件之後,次日離燼的情緒便穩定了很多,不再一會兒掐她脖子,一會兒又溫柔體貼。
他牽著她的手,在雲端慢慢的走,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清淺的笑,眼神滿是暖暖的繾倦。
薄荷看著他美好的側臉,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裂開了一抹弧度。
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去念,就這樣一直沒有盡頭的走下去,該多好。
再次走到東荒邊境的時候,離燼蹙了蹙眉道:“現在就要東荒了,將隱身術用上我們再進去。睚眥這畜生的氣息還在附近飄蕩,我們得分外小心一點。”
薄荷點了點頭,剛準備個隱身訣,便被離燼製止了。
“還是我來吧。”
薄荷白了他一眼,有些鬱悶的道:“我的隱身術真有那麽差嗎?”
離燼輕笑,靡麗的眼泛著微微的桃花色:“你的隱身術自然是很好的,隻不過要瞞過睚眥的話就還略微差了點。”
自信又受了一點不大不小的創傷,但考慮到離燼的道行是比她高了那麽幾個階段,她便也索性由他去了。
誰知剛踏進東荒境內,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迎麵撲來,薄荷下意識的捂住口鼻,便看見了已倒在地上屍體破碎得慘不忍睹的睚眥,以及渾身是血眼眸泛紫,左邊其袖而斷的玄色,站在一旁滿臉淚痕目光迷離的白晨。
在看見白晨的一瞬間,離燼便鬆開了她的手,直接跑過去抱住了白晨。
沒有絲毫猶豫。亦沒有想過她是否在他身邊。
而玄色本來寒著的臉,在看見她的瞬間,眼神突然亮了幾下,唇角微微往上揚。疲憊至極的臉上突然就那麽毫無預兆的開出了一朵潤澤的花。
他就這樣看著她,眼神逐漸回暖。
他說:“你……沒事吧。”
他就這樣渾身是血,卻還依舊眼神純淨的看著她說:你……沒事吧。
薄荷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又看了看玄色疲憊的臉,然後,用力點了點頭。
玄色道:“那便好……”
接著手中的劍慢慢滑落,然後人便直直的往後倒去。
“玄色!”
薄荷心中猛地一顫,生生的忍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在玄色即將落地的瞬間,移到了他身邊。
用力,擁他入懷。
而就在薄荷移過來的瞬間,白晨也像突然回神似的,臉色蒼白,但語氣卻異常尖銳的說:“你知不知道他等了你一整晚。你知不知道就在你掉入河中之後他發瘋似的與睚眥廝殺,渾身是血都不肯停止,身上到處是傷卻依舊堅持不肯離開。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回來。”
指尖顫抖的撫上玄色分外憔悴的臉,薄荷眼神空洞的掃了一眼她與離燼,然後扶著玄色的身子,腳步踉蹌的往東荒外走。
自責與害怕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其中,飄飄蕩蕩的,似乎永遠也找不到逃出的方向。
雖然不知道白晨為什麽會對她說那樣的話,但她卻很清醒的知道,白晨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她的手一直在抖,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抖得那麽厲害。
玄色身上的血很快便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用止血咒暫時替他止住了鮮血,但卻沒有勇氣去碰一碰那道血淋淋的傷口。
“小九,跟我回不周山可好?”身後傳來離燼溫潤如玉的聲音,薄荷腳步頓了頓,接著便以更快的速度踏上祥雲飛往了華山。
是的,她拒絕了。
她沒有辦法在玄色渾身是傷的情況下離開他。
這次從東荒回來,雖然睚眥已經被他們成功消滅,但卻連累了玄色損失了一條手臂。天庭為獎勵他們還特別送了十二顆拳頭般大小的南海珍珠,而且還解了她的思過令,讓她隨時都能夠回天庭。
但是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這些用玄色的一條手臂換回來的,又有什麽用呢?
經過和睚眥得一戰,玄色元氣大傷,幾乎有很長一段時間連動也不能動,薄荷嫌天庭派來那些個專門照顧玄色的仙女笨手笨腳,便自己在玄色房間內又架了張小床方便照顧他。
每日清晨她都會在第一縷太陽照射進來之時便起床替玄色梳洗綰發,然後再熬上一些清淡的小粥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飯。
本來之前是在華山養傷的,但太上老君說昆侖山的仙氣更利於玄色上神的恢複,便讓哞哞將玄色小心的弄回了昆侖山。
養傷的期間基本上一切都是與外隔絕的,但偶爾也會聽來送藥的仙女說上一些仙家的桃花八卦,比如秋天的時候,有送藥的仙女便說離燼上神與天界的白晨仙子已經訂親了,婚大婚預計在來年的春天。
而每次當那些小仙女滿懷憧憬的說這番話的時候,薄荷便會淡淡一笑,既不深入研究也不配合發表,隻是很安靜很安靜的聽。然後偶爾晚上又會睜著眼睛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無所謂難過與不難過的,或許是由於從他放開她的手那一刻起便已經料定好了結局吧。
喜歡的,和自己愛的,選擇的時候,無論是誰也會選擇自己所愛的吧。
踏青小築外的葡萄藤又結出新葡萄了,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紫色,在陽光下映射出漂亮的光。
因不能活動,天氣好的下午薄荷便會用法術將玄色連人帶床一起從屋內挪到屋外。
然後兩人便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看著那些漂亮的葡萄便可以靜靜的渡過。
有時候一下子從下午看到了晚上了,兩人便順帶連星星也一起看了。剛開始兩人還都是默默的看,但之後玄色有力氣可以說話了之後,便會在看星星的時候偶爾教薄荷認認星宿方位什麽的。不過,不管玄色教了多少,到頭來薄荷都愣是連北鬥七星都會找錯。
在玄色教她第二十八遍她也第二十八遍找錯了之後,玄色終於理解到了一句話:廢無止盡。
也是在玄色養傷的期間,薄荷才知道玄色手沒廢之前彈得一手好琴,吹得一手好笛,但從今往後卻是再也無法彈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或許是為了不浪費玄色這裏上好的一些仙音樂器,薄荷竟漸漸愛上了撫琴這一高雅的趣事。
但無奈看著簡單,學著難,那些個什麽宮商角徵羽的差點沒把她腦袋繞暈,而彈出來的聲音便更不敢恭維了,整段整段的音符就跟鋸木頭似的。
第一天,她在屋外彈,彈死了一群站在葡萄藤上準備偷葡萄的小麻雀,且死前皆口吐白沫,表情痛苦,更有甚者連肚內吃的小米都吐了出來。
但是,這一點小小的挫折,並不能打擊到她撫琴的一腔熱情。
於是,第二天,她在屋內彈,來送藥的七仙女,昏了三個,跑了三個,還有一個沒昏的傻笑幾下,接著口水長流的瘋了。
於是,天界再也沒人敢輕易靠近昆侖山,必須送藥的時刻便直接讓仙鶴送來,唯恐下來之人再次瘋瘋癲癲。
再然後薄荷覺得自己鋸木頭的聲音好聽了那麽一點便直接搬到了玄色身邊彈。起初的時候玄色青筋暴現,嘴角抽搐得格外厲害,但好歹也沒死沒昏。
於是薄荷便特高興地每天都抱著琴在玄色耳邊彈,因為經常青筋乍現,所以漸漸的玄色竟被她的琴音刺激得血液開始順暢流通,手腳也開始有了能夠移動的反應。
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一大堆靈芝仙草都沒能讓玄色有所反應,而薄荷那鋸木頭般的琴音卻讓玄色逐漸好轉,這不得不算天界的一大奇跡啊。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太上老君便帶了一隊人馬親自來學習學習這種新型的療傷方法,企圖將之用於以後的從醫方法去。
但不知道是他們太脆弱了,還是薄荷的琴音太彪悍了,反正一曲還未彈到四分之一,撞牆的,扯著褲往脖子上套的,口吐白沫的,神誌不清開始用兩胳膊在地上走路的,便比比皆是了。
太上老君琢磨著,恐怕唐三藏的緊窟咒也沒這麽厲害了,於是便大大方方的騎著從張果老那裏搶來的毛驢跑了。
當天晚上薄荷很累,因為她把這幾日撫琴所秒殺的生物統統都埋到了葡萄藤下當花肥。每當看著日益肥壯的葡萄藤,薄荷的自豪便油然而生,於是第二日便有更多無辜的小鳥小動物慘遭毒害。
沒過多久天界又傳來消息了,大概是說離燼上神與白晨仙子已經結成連理了吧。
她記得那日太陽很大,當她晃晃悠悠的給葡萄藤埋完屍體後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抬頭很用力的看頭頂的太陽。
直到眼睛發黑,四周景物都開始搖晃起來了之後,她才將腦袋放下來,閉著眼慢慢恢複視力。
待再張開眼睛之時便看見玄色披散著頭發,扶著門欄安靜的看著她。
“想哭便哭吧,你這麽經常仰著臉向天也不是回事兒。再看你也不會和向日葵一樣長出一大盤瓜子。”
玄色淡淡的說,涼薄的語氣中帶著微微的暖。
薄荷兩眼一閉,索性什麽也不管的便直接往前倒去直接倒入了玄色懷抱的。
因為近段時間一直在食用草藥的緣故,玄色身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刺激得她眼淚嘩啦啦的抹了他一身。
當天晚上為了慶祝玄色大病初愈,薄荷特地煮了一些鹹花生摘了一些門前葡萄藤上的紫葡萄,拎著兩壇梨花酒便和玄色在他倆經常看星星的位置喝上了。
不知道是因為喝酒醉了,還是大病初愈之後想開了,玄色居然說:“薄荷,不如在一起吧。”
很直接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停頓與拖拉。
直到很多年以後,薄荷回憶起那晚玄色對他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仍還是止不住的暖。
那晚星星很亮,玄色坐在她身邊,兩人指尖挨著指尖,黑乎乎的影子在身前相互重疊。
薄荷沉默的將他手裏剝好的花生一顆接一顆的往嘴裏丟,含含糊糊的問:“為什麽?”
玄色微微一笑,額前的發絲散落少許遮住了些許的左眼,眼裏仿佛進了整條銀河的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他說:“我不知道。或許是有你在,我沒那麽寂寞吧。”
薄荷白了他一眼,說:“……寂寞?那好說,姐姐我帶你去人間青樓找姑娘去。”
玄色無奈:“我是說真的。”
薄荷微笑:“我也是說真的。”
“可是我就想要你怎麽辦?”
“啊?”薄荷品味著他的話,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有兩片涼涼的,軟軟的東西貼到了自己唇上。
驚訝的張開了嘴,正好方便了玄色的攻城略地。
不同於上次的輾轉輕吻,這一次玄色的吻霸道而纏綿,緊貼著她的身體很是熾熱。
好半晌,他才放過她的唇,將頭放在她的頸窩,輕喘道:“薄荷,嫁給我,做我唯一的妻。”
“如果我說不呢?”薄荷掙紮了幾下,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玄色三下五除二的剝了個。
“女人的話一直都要反著聽,就算你說不,我也會當你是。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第二個,答應我。”
“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有。第一種是你自願的,第二種是你心甘情願的。”
“……大病初愈不宜縱欲。”
“沒關係。”慢悠悠的在薄荷光滑的肌膚上,玄色道:“適當的陰陽有助於身體健康。”
薄荷暗自垂淚,對自己當初在道法會上認定離燼四肢發達不善言辭的判斷從頭到尾徹徹底底的鄙視了一番。
再然後,掙紮反抗無果之後,便兩眼一閉索性裝屍體去了。
於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