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讀心

  祝可把車子停在了車群中熄火後就踹了一腳副駕駛座位上的老孫,喝令他下車。老孫嘰嘰咕咕地埋怨了兩句也沒往後來探看就推門下車了,從車窗看著他倆一前一後拐進了服務站內的餐廳裏。這時何知許側頭過來對我道:“下去透透氣吃點東西吧,一會還要趕路。”我瞥了眼他身側依然還閉著眼的古羲,問:“他怎麽了?”


  何知許失笑了下道:“這裏人流諸多,你不會要讓他像個遊魂一般跟著我吧,自然是暫時先把禁術給解了。”聞言我默了一瞬才道:“你下去吧,我留在車上就行。”


  推開車門先下了車把位置讓出來,但見何知許安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了片刻才緩緩走下,站定在我身旁時淡了聲道:“小淺,不要做無謂的事,我的耐心有限。”


  說完就越過了我朝服務站內而行,我看著他淺白的背影覺得有些諷刺又無奈。好像我總處在這樣一個境遇中,麵對的人似敵非敵,又似友非友。


  低頭看了眼安靜躺靠在椅背上的古羲,並沒有鑽進車中靠近他,就靠在了車門上。


  這時我有些想念古羲那煙,很想來一口讓紛亂的心緒平靜下來。深秋的風透著一絲寒意,不遠處有一個小姑娘站在路邊縮手縮腳的卻還在低著頭擺弄手機,時而皺眉時而又微笑。


  有句話說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一轉眸就見祝可正站在餐廳的玻璃門內注視著我,兩人目光相對了數秒她轉過身走開了。但隻隔了一分鍾就見她端了一盤飯菜走來,她沒有過多寒暄隻把盤子遞過來道:“快吃吧,後麵不會再有落腳的機會了。”


  我默聲接過,沒有諸多顧忌地就站那吃起來。確實有些餓狠了,算起來這幾天就沒落實過一頓餐,我在吃飯時祝可沒走開,她看了我一陣後突的問:“這幾年你還好嗎?”


  我一愣,有些好笑地抬起眼看向她,現在來問我這些不覺得多餘嗎?


  不過想了想後諷刺的話還是沒說出來,隻淡漠地回應了句“還好”就繼續埋頭吃飯。之後兩人都無話,尷尬的氣氛結束在老孫回來時,他拎了好幾大袋子的東西邊走邊喊:“小可妹子,快來幫忙搭個手。”祝可嘀咕了句:“誰是你妹子了?”但還是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兩個袋子。我倒是對老孫這交際能力好奇,在車上也沒見他與祝可搭訕,怎麽這吃頓飯的功夫就攀上關係了?


  待他們回走到車旁時我剛好把盤子裏的飯菜吃完,丟下一句“去洗手間”就走開了。


  五分鍾後我回來時看到何知許已經背站在車門前,而黑色轎車後麵的後備車廂蓋子被掀起來了,露了半個身影一看那身形就知道是老孫。


  心中一沉念加快步伐走過去,首先何知許聽聞我腳步聲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是說不上來是什麽意思,隻下意識地朝著車內去看。看到古羲已經坐正在位置上,腰背挺得筆直,與他以往那慵懶的坐姿完全不像了。經過何知許身旁時我不無諷刺地道:“既然無論如何都脫不開你的掌控,又何必再使用禁術讓他‘清醒’呢?”


  走至車後,老孫和祝可正並排而站。目光隨之瞥向車廂內卻是一愣,有些不在狀況地指著那裏麵的人問:“怎麽會是他?”老孫撓了撓頭回我道:“老常,是小哥讓俺把人背上車來的,之前就是快沒氣的樣子,現在已經徹底沒氣了。也不知道小哥要帶個老頭的屍體幹嘛,這要是萬一在路上被查了車可是不好解釋啊。”


  這時祝可卻突然開口:“誰說他是屍體的?安心把你的大嘴巴拉鏈給拉上吧,許哥自然是有他做法的道理。”


  回坐到車內還是原來的位置,隻不過祝可與老孫交換了位。祝可開了一整夜的車已經很疲累,暫時由老孫來開車。在車子啟動時突然何知許平靜地說話:“以為你會想要看到他清醒。”我怔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應我之前對其的諷刺,兩手握緊在側強忍住打他一拳的衝動,鬼才要看到古羲變成傀儡的樣子,寧可他安靜的在那沉睡。


  等控製住脾氣後我問出了剛才的疑惑:“他是那藍影老頭?”


  “怎麽?沒有想到嗎?”


  我確實沒有想到,本來以為藍影老頭那般篤定定然是將自己的身體藏在了極為隱蔽的地方,可卻沒料到我剛才在後備車廂內看到的是劉長元那間房中的老道士。


  這根本沒法說通啊,別說是藏匿了完全就是暴露在了眾人視線之下,而且我一度以為那老道士就是那設了法鏡對付劉長元的術士。


  隻聽何知許道:“他或許以為我們從未見過他的真麵目,就使了一招瞞天過海以假亂真欲圖擾亂視線。他抽離了魂奪舍林東但又害怕真身被毀,於是留一口氣保元,他不知道輸就輸在那一口氣,一個人能斂藏得了氣息卻改變不了魂氣。”


  我雖然不太明白這些意思,但大致已經了解到整個事件過程。吃驚的是他居然也沒有見過家族族長真麵目,也就難怪那藍影老頭如此有恃無恐了,隻不過玩心機我至今隻服他和古羲,別的人.……恐怕跟他們沒法比。


  假如說何知許能辨認的出藍影老頭,那麽古羲想必第一眼看到時也知道了,隻是他完全沒有要理會的意思或者說將計就計本來反誘藍影老頭上鉤。因為當時他將老道士身體丟出去時,很可能藍影老頭就在附近偷窺著。


  何知許見我沒搭腔也就不再開口,沉定了眸光若有所思著。


  我沒有顧忌的直接將視線穿過他看向了古羲,目光假似怔忡,其實腦中是在回想剛才洗手間的一幕。說來也巧,去到洗手間剛好就碰上了之前那個在風中懾縮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就連上廁所都放不下手機,我走過去看到她正在玩消消樂的遊戲。開口問她借手機查閱東西時,小姑娘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很是水靈,用了最短的時間我快速看完了那一大堆文字。


  查過之後很是吃驚,原來十殿閻羅有著佛教與道教的兩種說法,而佛教之說是指為那地藏王的化身;道教又指為靈寶十方救苦天尊的化身。而閻王之說還得溯源到古印度神話,他作為陰間的主宰掌管地獄輪回,大約在南北朝時期傳入了中國。


  放下這些書本知識回到那山頂的道觀上,地藏王其實可能就意味著閻羅王,而十殿閻羅也是指閻羅王,等同於兩個閻羅左右坐鎮於那。


  有閻羅在的地方無疑就是指陰間,所以那間道觀其實是在意指陰朝地府。鬼穀子當首正位,或是暗指他當了這閻王?還是古羲口中少掉的那一個鬼穀子的弟子被閻王給拘禁起來了?依照這個思路大膽推測古羲下黃泉眼除去為破法鏡外,其實還可能是去找人也或者是如他所講的去會一會這位閻羅王。


  從冥思中回到現實,驀的發覺身旁清涼的目光正若有所思盯在我臉上。


  我腦中快速急轉選擇回視,那眸光中含著的審視讓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但依舊保持鎮定的不言也不語。何知許盯了我足有半分鍾之久後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我在想去到那邊後你會怎麽對他?將他交給族人處置還是.……”後麵的話我沒有繼續,沉沉而視著那張明明看著溫和卻讓人感到膽寒的臉。


  他收了目光側過頭去看向古羲,突的對前座的老孫開口:“前麵停車。”


  老孫微愕:“小哥這是高速公路也。”但何知許卻不容置疑地下令:“應急車道靠邊停車。”老孫無奈隻能踩了刹車,等車停靠路邊後何知許就又道:“你們兩人先下去,我叫你們上時再上。”這會就連原本打算休息的祝可也坐起身來,回頭看了看我又再看看何知許,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就下了車。


  他們兩人下車後就去了車子後麵,應該是拿應急警示牌豎後麵的路上了。


  車廂內變得很沉靜,我知道何知許此舉是有話要對我單獨說。果然默了片刻後就聽他道:“小淺,我沒他那讀心的本事,但是你有沒有在撒謊還是辨別得出來的。有件事你可以放心,對於家族而言他是個寶,基本上是不會作出裁決的決定的。”


  “你說什麽?他會讀心?”我直接忽略了他後半句話,為那前一句而震驚。


  他回眸諷刺了問我:“怎麽?他一直都沒告訴過你嗎?你隻要回思一下,是否基本上你的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其實嚴格來說也不叫讀心,而是他有能力鑽進你的神思之中去,就像他可以入你夢是一個道理。”


  可能是空間沉頓讓他有開口的欲望吧,在頓停片刻後聽到他又道:“記得當初你問我是否也和他一樣有特殊體質,我的回答是沒人能和他一樣。讀心與入夢隻不過是他鳳毛麟角裏的一兩件事而已,即便是我研究了他那麽多年他有多大的潛能我至今都不清楚。比如暗城裏的腐氣我起初也受不了,而他卻不但能夠適應還可以把腐氣與自己融於一體,這就注定了他的與眾不同吧。回到族中後有兩件事必須提醒你,一是不要輕易暴露你的特殊,二是跟緊我。”


  我張了張口,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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