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法鏡

  但古羲卻露了個古怪的笑:“你不覺得這個地方的氛圍很熟悉嗎?”


  熟悉?我再度抬頭看四周,就是普通的通道,頂上或兩旁的牆壁都有人工修複的痕跡。這原本應該是在半山內開鑿出的洞穴,但主人可能是怕受潮,所以在石壁的表麵都刷了一層類似於瀝青的材料,黑幽幽的很可能是專門做的防水層。


  環視一圈後並沒有特別的發現,而這時我們已經走出了拱形門口,於是再次麵臨三選題。突然間我明白了古羲剛才的話,這個場景與三年前雲南懸洞那次依稀相似。


  隻是當年麵對的是生死兩門,而這時是三個進口,但排除了那個我們已經來回走過很多遍的最左邊那個口,剩下兩個不就像是生死門嗎?

  明明已經判斷出中間那道門才是正確的道,卻偏偏出了這岔子,等同於是逼我們回來走右邊那個明知是陷阱的道。


  我扭頭問古羲:“現在怎麽辦?”


  “兩個選擇,要麽回頭要麽繼續。”他話是這麽說,卻已經毫不猶豫地走進了右邊那條道,我自然不可能就此呆站在原地。


  三條甬道差別並不大,在牆麵上都被塗了一層類似瀝青的黑色材料,空氣很幹燥。沒有了燈光的照射,甬道內變得很黑也很靜,不過黑對於古羲而言根本不是障礙,而於我以前是,但現在雖無法跟白晝相比,也逐漸能夠適應看清輪廓了。


  古羲並沒有如剛才一般拉著我的手前行,而是單獨在前與我隔開了一段距離。莫名的升起一股失落感,幾次我想要緊步跟上但他就像腦後長了眼睛般會立即與我拉開距離,終於聽到他低沉了聲道:“別靠我太近,這條通道隨時有可能發生突變。”


  隨著他話剛落就覺他的身形輪廓突然變成重影了,我以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眨了眨眼依舊是,立即揚聲而喚:“古羲?”


  聽到他的聲音似乎驟然變遠變長,甚至有回音:“什麽事?”


  “我看不清你了,而且你的聲音為什麽突然離我好遠?”


  空間默停了半瞬後他問:“將你看到的告訴我。”我凝了凝眸,冷靜而述:“你的身影在我喊你的五秒鍾以前變成重影,目測距離有五米,耳聽應該是有十米以上,位置來自偏上方。”又是一陣默然,卻是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個重影輪廓還在我麵前,可古羲卻從偏左位置走了回來。他什麽也沒說,在上下打量確定我無礙後回轉過身,並沒解釋剛才的情形隻道:“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的腳印走,不要踏錯一步。”


  我點點頭,卻想起他背對著自己看不見,剛要開口承應就見他已經向前在走,隻得閉上嘴跟進。這一次他走得相對要慢,我在近距離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腳跟,與他保持相同頻率的步伐而走,總算沒有再發生剛才一般的狀況。


  大約明白我們是碰到了某種陣法了,若非我反應及時地喚他,恐怕近距離下無聲無息間就把我與他給隔離了。不知道怎的,越往前走越覺得空間變得燥熱,我本穿著外套,沒過一會背上就有了薄薄一層汗,額頭也開始濕了。實在覺得奇怪,忍不住問古羲:“你覺得熱嗎?”


  他頓住回過頭,目光在我臉上沉定片刻後伸手過來在我額頭輕輕一按,轉而攤掌於我麵前,“你現在的感覺是幻覺,讓心平靜下來,燥熱就會散去。”


  確實他抹過我額頭的掌間並不見有濕濡,而我順手去抹時卻覺得汗濕一片。我閉上眼深呼吸,幾個周回後感覺心緒逐漸平靜下來,再睜開眼時似乎燥熱當真在散去,而後背本來的濕熱變成了寒涼一片。乘著古羲回身時又在去探摸了一下,卻發覺裏麵的衣服都有些微濕了。有些不確定這會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古羲就像知道我在想什麽般在前道:“你那出的是冷汗,這片區域設了驚魂陣,每個人在其中的感覺都不同,有人驚慌失措,有人心惶不安,有人產生幻覺,其目的就是為了讓處於陣中的人沒有自主意識。”


  我抿了抿唇角,輕聲問:“那你是哪種感覺?”


  “我什麽感覺都沒有,這種小陣法能耐我何。”


  對於某種人而言,狂妄是與能力成正比的,就好比古羲。盡管我牙癢,但也沒法質疑他。


  其實在幻覺消失之後,反而感到身周的氣流變得陰冷之極,這就更加使得我背部汗濕了的衣料有寒意層層滲進來。心中不免焦躁起來,忍不住問:“我們還要多久才能走出這條通道?”卻聽古羲緩緩道:“傻女孩,自我們走進起就意味著出不去,眼前的道會無限延伸,除非是.……”我急著追問:“除非是什麽?”


  他一字一句的,輕語在嘴邊:“破盡虛度彌彰。”


  就在他最後一個字出來時我的神經驟然而緊,隻覺眼前銀光閃過,有什麽從他手中脫出。然後半空中傳來鈍鈍的屬於金屬質感的聲音,有些像是什麽在低鳴。


  古羲一揚手銀光又從黑暗中破空而來,這次我看得清楚,是柳葉刀。


  我很奇怪他居然能將這刀收放自如,這是如何做到的?隻見他把柳葉刀捏在指尖,手指輕輕抹過後側轉身來對我道:“給你看個好玩的,看仔細了。”


  話落柳葉刀又脫出了他的手,朝著前方直射而去。看得很清楚,在柳葉刀刀柄與他的指間纏繞著一根極細的透明線,與我串珠內的類似。


  就在我們正前方兩米處,柳葉刀像是撞到了什麽發出叮的嗡響。隨著古羲手在半空中勾劃,兩米以外的柳葉刀頻頻發出鳴聲並且有火花出現,而走過的痕跡則是以直線形式的。


  轉眼就見那處被柳葉刀給劃開一個門形,可是明明那是騰空的,視線還能那個門框一般的形狀,想不出柳葉刀這是撞到了什麽在劃割。


  隻聽古羲低念一聲“破”,頃刻間那被柳葉刀劃割開的門形就像是玻璃碎裂開來,中間原本可穿透的視界場景也在那一刻裂成一片片,砰的一聲響碎片憑空消失了。


  這一幕當真把我給驚呆了,明明聲像俱在,可即使我將眼睛睜得再大都看不出有任何物質碎落於地上。是黑暗將我的眼力局限,還是剛才一幕隻是幻覺?

  銀光搖弋,柳葉刀穩穩收回古羲的指間,我也呆呆地回看他,隻見他的麵上雖無得意之色,可眼神裏的光芒與柳葉刀的銀光相互輝映。


  訥訥而問:“剛才那碎掉的是什麽?”


  古羲斜勾了嘴角笑回:“一麵法鏡。”然而我已然不懂:“那是什麽?”


  古羲不答反問:“剛才假若不是我用刀將之劃出形狀,你是否完全看不出來前麵有物遮擋?”我搖搖頭,確實如此。而他語鋒一轉了又道:“其實也不算有物遮擋,假若不碎這麵法鏡你依然能夠走過去,隻是走入了一條真正的不歸路。”


  “何為不歸路?”


  古羲清撩的語聲響在耳畔:“陰陽路。”


  在我目瞪口呆中,古羲解釋了法鏡的由來。


  傳說法鏡是一麵能夠通往生死陰陽路的鏡子,它並沒有真正的外形,而是以法器布陣結凝而成的。要能夠布這樣的陣法非一般人所為,必須是術法到達一定修為者。


  原本這種法鏡的存在是世人無從知曉的,是相傳宋朝年間有一個叫劉長元的都侯橫行無忌且占地為王,引起了宋室君王的芥蒂,幾次宣召他入京都以推諉之辭而避之。漸漸君王起了殺心,可幾番派去暗殺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甚至有一批派去一支幾千人的軍隊,竟然也無聲無息的沒了蹤跡。這下君王心裏發毛了,這個劉長元到底有什麽暗招能讓兵士全都消失?

  後明察暗訪,終於被查出原來劉長元招攬了一批術士,在他的領地四周結下殺陣,隻要有人進入殺陣就是有進無出。如此憂患怎能讓君王安寢,後身邊一個宦官提出招納能人異士來破除殺陣,此計被采取,並在數月後就有一人毛遂自薦前往,他稱不但能破這殺陣,還能讓這劉長元自絕其路。


  他是隨軍前往那塊領地的,眾士兵都親眼看著他走進了殺陣之中。在這之前他就對領兵的將軍直言在外等他三日,三日之後若沒有出來那就立即撤兵,如果出來就直取都城。


  將軍一直等到三日後的中午也沒見那人出來,緣因來前是立了軍令狀的,若不取下都城回京也是一死。將軍隻得咬牙下令夜攻都城,一直衝到城門下竟也不覺四周有任何殺氣,而城門也是洞開的。將軍領兵一路衝至都侯府,卻看到那位術士坐在門庭的最中間雙目緊閉,四周點了幾盞油燈,而地麵畫著稀奇古怪的圖案。


  將軍上前去喚,連喚了好幾聲都不見術士應。於是把指去探他鼻息,卻大驚,竟然這術士已經死了。期間兵士將都侯府搜了個遍,除了劉長元其餘人都在,然後在劉長元的室內發現一條暗道,將軍帶人去追殺,可當追出一裏多路就見前方出現了劉長元的身影。可無論他們怎麽加快速度,都無法趕上劉長元,隻能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將軍親眼看著有兩個身影模糊的人把劉長元一左一右綁了帶走。


  將軍無功而返回到上麵,卻被告知術士沒死已然醒來。連忙去詢問術士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術士告訴他差一點功虧一簣。原本讓將軍三日後也正是傍晚再出動,沒料將軍提前了半日,正當術士作法之時。當時他在暗道內結下的法鏡剛剛形成,劉長元還沒被誘入,是感知外界有人來擾他隻得以魂結法入陣,催逼劉長元加快速度。


  將軍問進了那裏麵會如何?術士答:法鏡通陰陽,你們看到的那兩個模糊身影即是帶他走的陰司了。將軍聞言大駭,陰司豈不就是黑白無常?他記得當時確實一個是白影,一個是黑影,想到這處就不由膽寒,也冷汗直冒。


  原本此次術士立以大功,將軍打算回去後向上麵稟報,卻沒料術士在當夜就悄然離開了。於是法鏡的故事就流傳了下來,不過由於年代久遠,到文革時期又杜絕一切封建迷信,所以這樣的傳說鮮少有人知道。


  我聽古羲說完後也覺得有些誇張,不由問:“如果走入法鏡之中,真的會走進陰世?”


  陰界陽界似乎總被人掛在嘴邊,甚至大多數農村依舊還有著一些民俗習風,不過人死後到底會去哪還真是未知數。可能化於無形,也可能真會去到另一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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