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隻是當我返程跑了一裏左右路程時心頓然間就涼了,因為我發現了被自己遺忘在地上的煙鬥,這個地方是我和古羲分開的位置。他固然已經不在,可是我為什麽又回來了這裏?
那剛剛那個地方.……忽然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就是疑心太重。當發現周遭環境有了改變時,第一反應就想到路走錯了,隨即又想是有人偷偷潛藏在旁有意想要隔開我們。明明已經想到以古羲的敏銳不可能會錯過另一條有著痕跡的路線,卻還是偏差地想成了其它,要知道有他和道非在,還有誰能跟蹤在側而不被察覺?
我懊悔莫及地再度回返,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剛剛那個以為是走岔路的地方根本就是我們之前與道非一同走的道,隻是周遭的環境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發生了改變。
我最大的缺點就是總不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斷,被眼睛看到的東西左右思維,然後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或者說,太過依賴自己的這雙眼睛,可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眼見不為實,眼睛也是最容易被外界迷惑的。
當回到原處,果然如此,周遭的場景又改變了。說到底是鳳凰木繁密的花葉之間的枯木草在變化,準確地說那之前以為的枯木草其實是紅星食人花的掩蓋,這時那一株株鮮紅欲滴的花骨朵都從枯木草裏伸出了頭,即使沒有如之前看到的一般張開口,但深紅發黑的花骨朵也給人詭異甚至可怖的感覺。
傾軋的痕跡一路朝樹影深處蔓延,我一咬牙鑽身而入。眼見不一定為實,那麽耳聽呢?為什麽我連一點動靜都聽不到?難道這一來一去間已經……
不敢往後麵想,一手持柳葉刀,另一手的手指捏住串珠,隨時隨地都作好準備迎戰。
依稀間好似真的聽到了有聲音從某個方位傳來,可是離得好遠,辨別不出具體是哪個方位。突然左側有腥風襲來,我憑著本能手起刀落,喀的一聲就見一株食人花滾在了地上,它那圓滾的花苞上還裂開了一條縫。此地不能久留,古羲說這些花聞血而生,它們一定是嗅到了血氣紛紛都從草叢裏鑽了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味。
尖嘯聲就是在這時候突然劃破長空傳進耳膜的,我被驚了一跳,轉而也辨認出這聲音的方位,但不是那痕跡延伸之向。快速決斷,學古羲折了樹枝一路敲打樹枝與雜草,一路循聲而去。很快就發現前方動靜越來越大,並且聽那一聲接著一聲的長短音像是通過什麽工具吹出來的。當我撥開紅樹枝葉的一瞬,終於明白是什麽在發聲。
我看到了祝可!她的手中拿著一根管子正在吹。之前她的笛子被古羲給折斷了,現在她手中顯然是新做的,隻是在竹管上挖了幾個孔,雖然吹不出音律卻是能發出能夠控心的音來。
一直令我心驚的梅九姑在這,祝可吹出的音正是在指揮她。
因為在她們身周已經被紅星食人花給包圍了,不知是否我的錯覺,看著那些花骨朵張開可怖的口後,隱約有黑色的氣在出來。心說這不會是毒霧吧?
梅九姑無神智,她在變成蠱人後能力更是強大了數倍,尤其是速度極快。隻見她一點都沒有因為略胖的體型而受束縛,在祝可的一聲長音後就朝那食人花急掠而去,哢嚓一聲花莖就被她折斷了,但同時旁邊有一株花咬在了她的臂上。
本以為她會就此受傷,可卻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徒手將那花骨朵給捏爆了。再看她那被食人花咬掉一塊布的手臂,發現確實傷了,可流出的血竟然是黑的,而且她好似無所覺。
目光向四周遊移,這個地方是以祝可為中心的鮮少空地。之前我們在那龐大空間時就曾發現梅姑臨死,然後判斷梅九姑必然也在,當遇水時更是確定她的存在。後來我和古羲被漩渦所吸,梅九姑也被吸下來並不是不可能,可是祝可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是與.……我突然頓住,隱隱明白祝可是與道非他們一起的,既然道非能進來,她能進來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心思念轉著,見祝可有梅九姑在護,紅星食人花一時間也奈何不了她。想及道非正打算再回身而尋,突聽祝可幽聲開口:“與其作岸上觀,為什麽不出來一起迎敵呢?”我心中一沉,被她發現了?
正遲疑著要不要出去,聽到祝可又道:“你們與我同墜這個地方,唇亡齒寒的道理想必應該不用我說。”
一聽她說“你們”就立即意識到可能指的不是我,果然沉頓片刻就見在我對立麵的樹影叢裏有人走出來,而當頭之人是秦舟。隨在他身後的還有岑璽與何知許,卻不見小悠。
秦舟的手上持弩,一臉蕭殺,再沒以前的吊兒郎當樣。
眼見一株食人花猩紅地朝他撲去,我心上一懸,嗖的一道箭將那花骨給射了個穿。可他們是處在我正對麵,那支箭在將花穿心而過後竟朝我疾速而來。
弩的威力早親眼所見,尤其是速度……
食人花遮了一瞬也沒給我判斷的時間,弩箭眨眼間就到了跟前,勁風襲來,我沒了避閃的機會。隻覺黑影一閃,一個人影擋在了我身前,鈍鈍的“噗”聲敲進耳膜,遲鈍的腦子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抬起眸,熟悉的瞳仁,即使此刻帶著惱怒的冷意,也讓我心頭狂喜。這個人總是口是心非,發怒時很嚇人,但轉身還是會不放心地來找我。
沒防他突的欺近過來一把將我抱住,身體很沉,我剛將手從他身後環繞就突的發覺不對。他背上有明顯的濕漉粘膩,雖然之前我倆衣服都因潛水而濕,但在醒時幾乎都已經半幹了,後來走了這麽一長段的路,衣服自然風幹了。這時的粘膩.……我將手慢慢上移,摸到一根金屬細棍,卻是插在他背上。
頓然間想到什麽,驚駭地要去他身後察看,但被他抱的極緊。隻聽他在耳邊低語:“別出聲。”我驚瞪著他,咬牙點了點頭,此時移動必然會引起別人注意,隻得抱著他一點點滑坐於地。翻身而過,一支黑色金屬弩箭正射中他後心,由於他穿的是星空黑色T恤,血滲出來隻看到星點上透著紅。
“幫我拔掉。”古羲低令。
拔掉?我一怔,能就這麽拔嗎?還在遲疑,又聽他催促:“快拔,我看不到後麵。”
當手抓住箭尾時心頭狂跳,一咬牙往後用力一拔,有什麽溫熱撲麵而來。用手抹過才發現是血,在他後心的位置T恤已經破了個洞,記得他說過用千年樹汁可充作金創藥對傷口消炎。於是我附耳去問:“這裏的紅樹的樹汁能用來療傷嗎?”
“不能。先別管我,看看場中情形。”
待我再度撥開樹枝卻是心中一驚,明明剛剛祝可讓梅九姑對付食人花已經占據上風,秦舟帶領著岑璽與何知許出來應該形勢更好才對,可隻不過短瞬的時間再看卻已然反過來。
從枯木草中冒出來的食人花越來越多,並且花莖都好似能自由伸縮,儼然將他們幾人包圍的陣仗。梅九姑即使是蠱人不怕被咬,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顧得了前麵和左邊,卻難顧右邊和後麵。秦舟的弩已經插到了身後的背包中,熟悉的尖刀被他抽了出來,可能他覺得弩再快也沒刀來得快意。
心中暗惱,這小子倒是知道不知道剛才那一箭差點要了我的命,而且還射中了古羲!
想到此瞥了眼腳邊的人,古羲雖然半靠在樹幹上,但目光卻幽然而盯著場中情形。我蹲下身悄聲問他:“我要出去幫忙嗎?”他劃轉眸看我,目光涼意涔涔,頓了兩秒寡淡丟來一句:“我後背有傷。”
提及這心頭一沉,想去察看他後背的傷又因他背抵著樹,不由擔心地問:“很嚴重?”
“嚴重,所以你必須得留這保護我。”古羲麵無表情地回。
卻把我給聽愣了,這還是第一次聽他以這種……示弱的口吻對我說話,抿了抿嘴角沒有再作聲,但目光在落回場上後就不由緊張起來。
食人花不斷地在被擊殺倒地,可一根花莖上花球折斷後就會又生出一個來,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快速成長,等長到雙手抱拳那麽大時就會在中間裂開一道縫,那縫越變越大就成了這食人花猙獰的口。也就是說這些花不但殺不死,而且還會不斷繁衍!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可怕的植物?”聽到聲音才發覺自己忍不住把心頭的念想給輕喃了出來,卻聽古羲不緊不慢道:“它們根本就不是植物。”
我一愕,驚疑地轉眸看他,用眼神詢問:怎麽他說不是植物呢?
“紅星食人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食人花,隻是它外形與那植物相似,習性也相近。嚴格來說它是寄生動物,與枯木草相輔相成。枯木草會吸食旁樹的營養而生使其腐化,而這紅星寄生於枯木草,又在數月間死去腐爛於地下成為鳳凰木生存之本,這就是為什麽鳳凰木與枯葉草得以並存的原因。”
“所以,”我遲疑著問:“這些紅星會動?”
“要不然呢?”
這會我算是完全明白為何場景始終在變換,原來是這些紅星食人花會移動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