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煙鬥

  不去研究那什麽燈台,隻奇怪明明看不見小悠的人,她的聲音到底從何處而來?抬起頭向上看,眉宇不由一蹙,洞頂並非正常的凹凸或者有所謂的鍾乳石,而是呈.……錐形斜麵的。這是其次,主要是那表麵光滑如鏡,我能在多麵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行,這樣每看到一物就分心,該剖析的問題卻始終得不到的答案。閉上眼,讓自己心靜下來,漸漸身周一切都散去,隻聽到語聲以短快不一的速度傳播進耳。


  等我睜開眼時終於明白怎麽回事了,環目四下搜尋,最終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塊比我人還高的圓石處。我走過去,見圓石是豎在一個水池中的,水麵極淺都能看得到底。


  在剛才我靜心凝聽時,聽出來那不清晰的語聲的頻率是有規律的,它其實是在反複重複一段話。並非是小悠一直在重複說,而是她的聲音被留在了這裏。


  圓石為心,頂壁為弧,這裏被人為築造成了一回音壁。就好像是現在的錄音功能般,當聲波傳到這處就被它給錄取,然後反複在重播。


  不過小悠並非是在這裏說的話,否則她的聲音不會這般模糊。我想了想,隻有某種可能,就是這個地方或有裂口通往哪裏,剛好小悠曾站在那裂口另一端說了那麽一段話,於是聲音傳遞到這處就變得模糊了。


  既然語音能夠傳播到,也就意味著那個地方離這不會遠,我隻要找到傳播的軌道就行了。


  但我尋找一圈也沒發現石壁上有任何裂口,地麵也仔細留意過,都不曾見。目光還是落在了那圓石上,它大約有兩米左右高,直徑一米,並沒有被打滑的痕跡,顏色呈黑,看起來像是一塊原石。


  嚐試丟一塊石子進水池中,沒有任何異狀。我也就不管不顧地下水了,走到圓石跟前一點點仔細看它身上可有裂口。越看越心驚,我本以為這石頭是原石,哪料在細看後發現它身上有著紋路,而這些紋路組成一幅圖。可我環繞著圓石一圈隻能看到中間部分,沒法看底部與頂上,隻在心中大約猜測這上麵畫的是張地圖。


  作畫的人並沒有精心而畫,隻簡單的以圓石為底將線條簡單的刻印。頂上太高我不可能夠到,那就隻能彎下腰伸手入水中去觸摸那些紋路,可就在我摸到一處節點時,突的那圓石朝我壓滾而來,身形疾閃向旁時後怕地瞪那圓石,慢一步就差點被它給壓在這水池中了。可下一瞬我卻愣住了,圓石滾了兩下就停住了,露出了剛剛被沉沒於水中的底部。


  很小一個圓口赫然入目,我下意識地去看那原本被沉壓遮住的位置,水麵之下一個約直徑三十公分的大口露在了眼前。


  剛才不得而解的疑問都有了答案,小悠的語聲是從這水池之下傳上來進入到圓石的中心,然後存入回音壁間重複傳播。但令我更感驚懼的是,那麽大一個缺口呈露在那,為什麽池中的水不會往下流?水麵除了剛剛圓石翻滾激起的波紋外,已經在漸漸平靜。


  是那缺口有用透明的玻璃遮擋?

  我走過去探手而入,觸及到缺口時並沒遇著什麽遮擋物,手直接就穿了下去。心中犯疑又納悶,既然沒有東西擋住這缺口,水往低處流是自然常規又怎麽會不落下去?剛剛手穿過缺口時能感覺到下麵是空的,並不是在水中。


  正要再度伸手嚐試,目光不經意地瞥向了圓石處一眼,並未有停留,但在凝向缺口時我頓住了。有些恍惚的,緩緩扭轉回頭,一點一點把視線落於那點。


  心驀的一緊,我將手移轉慢慢伸向了那。


  當圓石之下、水池之中的那物被我抓在手中時,心底的某處像是破開了一個洞,而那洞在以感覺得到的速度逐漸蔓延。


  我用力閉了閉眼,低頭時睜開眼凝看掌中之物。


  是一隻已經長滿水鏽的鐵煙鬥.……腦中閃過一幕幕畫麵,有我與老媽在燈下卷著煙絲,而那煙絲是老媽特地種的看起來很像煙草的植物曬幹了所製成的,後來我偷走了他的真煙絲,將我們卷好的給替換上了。這是我有生以來唯一會反複去做的偷盜行為,而他似乎並沒有發覺煙絲的差別,漸漸還抽習慣了我們的特製煙。


  我用指甲一點點將煙鬥上的鐵鏽給剝開,然後,用指腹輕輕摩挲那處。


  年幼那會看他喜歡這隻煙鬥,於是我也愛屋及烏,特意在它上麵刻了我小名的印記。他喚我“圓子”,所以我刻的是一個圓。


  我的指下,即使鏽跡還在,可那個圓仍然能摩挲地出來。


  想過很多種可能,都沒想過……他曾來過這裏!塵封的鈍痛在漸漸泛濫,我在心中輕輕問:爸,你在哪?

  片刻的恍惚回轉神來,以煙鬥腐鏽的程度看不可能是近些時日遺落的。我小心的把煙鬥給收進袋中,假如說之前或還覺得此趟險難莫名和多餘,這時再不作如此想了。而且心中有著疑問:老爸為什麽會來貴陽,還曾進來這個詭異的山洞?


  既然煙鬥是在圓石底下發現的,那就證明老爸一定到過這裏。那此處別無它路,就隻剩眼前這個水下缺口了,我一咬牙,不再猶豫地將腳穿過整個人滑落進去。水沒過臉時屏住呼吸,原來其實缺口以內並不深,雙腳很快就著地了。


  第一直覺是抬頭,頭頂上方一米之高外正是我下來的那個缺口,可此刻卻是一片平整,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什麽缺口。難怪小悠說話的語聲被傳到了上麵,卻像是全然不知。


  再環看周旁,似乎,我來到了這個山腹的核心處了。再不像剛才走過的山洞,這裏是平整的石室,但這石室總共有四扇門,分別設於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既然東在左,我也沒什麽可選,直接向左走。站在石門前仔細觀察,機關我不懂,我唯一能秉持的是自己特殊的眼睛能否看到一些異於常的東西。


  但這石門既沒有孔也沒有紋路,就是一塊平整的石門,在不確定門被推開後將會發生什麽,我仍舊堅持自己最初的觀念,伸出兩隻手分別按在兩扇石門上。


  隻略一使力就發現石門並沒被關緊,在被推開時沒有任何異動發生。但當我將門完全推開時,目光沉頓住,心墜無底深淵。


  嗬,居然滿室的人!


  其餘的人我不在乎,視線隻緊鎖在那道身影上。我想不明白,明明在那上麵甚至是墜落深潭時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麽這刻他用那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我,而在我幾乎滅頂之時卻等不來他?有時候一個人的眼神,可以讓人感到撫慰心安,有時卻令人懾縮,就如此刻。


  他的旁邊站著岑璽,雖然還是原來那套衣服,可都幹了,頭發也齊整梳好。不像我,腳下的褲管與鞋子都還在滴著水,似乎今天晚上我與水脫不了關係。


  岑璽不再像之前那般狼狽,看我的眼神裏流露著憐憫,開口的話卻不是在對我說,而是對身旁男人道:“一個全無自保能力的女人,居然能夠解開水下觸龍鎖而脫逃並且來到這裏,阿羲,還覺得她柔弱可依嗎?”


  我的心沉了沉,有些明白為何古羲的眼神會那般冷漠了。


  古羲沒有說話,依舊居高臨下目光幽沉地盯著我。沒錯,居高臨下。


  石門之後的空間比起我之前到過的任何一處都要龐大,首先水道於當前,不過這水道不是潭也不是池,而是渠。它將正中心給圍了起來,而那中心是層層台階往上壘築的一個圓台,目測圓台有二十幾個平方那麽大。古羲與岑璽就站在圓台的邊沿處,比起我的高度要高出五六米。


  在他們身後或站或坐著一些人,不過我先還是被離我最近就在水渠之內,圓台的最下層平台上的小悠吸引注意。她的神色很平靜,沒有一點電話中所聽到的驚怕,就在她身旁何知許躺在那一動不動。在確定他胸口仍有起伏後,我暗鬆了一口氣。


  另外,有一些其餘的人散在四周,別的不認識,但是在山下竹門處守門的那兩人我還是認識的,他們神情戒備,全身肌肉都緊繃著。


  我再抬頭視線掠過那兩人,看到他們身後有塊方石上坐著一個看起來年齡近約六十的老者,從其得體的穿著與從容的神態而看,大約能猜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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