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如墜深淵
等出門轉了下,發現飯館是不太可能這時候再供應食物了。經過糧油店時有意無意地瞥了眼,老謝頭的婆娘正嘰嘰喳喳地和鄰居在說著什麽。
最後我又去到那家雜貨鋪,裏麵貨架都倒在了地上,老板娘一家還在整理。見我進門時愣了愣,很快認出我來,“姑娘,你怎麽還在我們鎮呢?”
我遲疑了下回答:“車子壞了,沒走得了。居然還碰上地震了,您這還能賣我點吃的嗎?沒地方吃飯了。”老板娘眉色一喜,立即起身走過來道:“能啊,你要什麽?”我環看了下,也不挑了,就指著地上道:“我要買些餅幹和泡麵。”
許是老板娘沒想到鎮上起了災還有生意上門,手腳麻利地拿袋子給我裝了不少,也不用計算機算了,爽快地說:“就給一百吧。”我付完錢拎著袋子回到旅館,小琴正背對著我站在後屋彎了腰不知在看什麽,不想打擾她就直接上了樓。
推開房門時還在想一會用水壺燒點水,泡一碗泡麵給古羲嚐嚐,哪料心頭念著的這人已經躺在床上了。長睫闔蓋,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睡過去了,甚至他連頭發還在滴著水。
定視了片刻,我輕歎了口氣,再厲害如他也終究是凡人,也會有累的時候。初看不覺得,細看之後他的眼簾之下有陰影,神色間也有倦容。
可這個是我的房間……
默默地啃了一袋餅幹之後,我起身往洗手間走,果然在裏麵找到他換下的衣褲。心說他都能回自己房間去拿衣物來換,就不會直接睡在那邊嗎?邊嘀咕邊翻找,空氣中好像有淡淡的香味,我瞥了眼那被打開的一次性沐浴露,失笑了下。終於在他的褲袋裏找到了隔壁房門鑰匙,起身時遲疑了下還是彎腰把他的衣物用袋子裝起來拎在了手上,以他脾性是不可能自己洗衣服的,還是我代勞吧。
又看了他一眼才拉開門走出去。被雀占鳩巢,隻能換我去睡隔壁了,正要用鑰匙開門,突聽身後謝小琴在喚:“願姐,能幫我一下嗎?”
我回過頭,見她站在樓梯口,一臉無助狀。
立即走過去詢問:“怎麽了?需要幫什麽忙?”這個女孩其實挺讓人心疼的,她至始至終被蒙在鼓裏,隻當父親早亡,更不知其爺爺披著人皮卻是獸心。
到了跟前,謝小琴就道:“有個櫃子好沉,我一個人搬不起來。”
我點點頭說:“那我下去幫你一塊搬。”
隨著她下樓,又到那間她的寢室,確實之前她拿蚊香的櫃子被之前的震動給弄倒在地上了。那櫃子高度足到她肩膀,以她那細胳膊單靠一人是不可能搬得起來的。
我將古羲的衣物放在門邊角落,與她一同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櫃子。第一下沒起得來,確實沉的很,第二下剛半抬而起就聽到嘩啦聲響,櫃門開了,有東西從裏麵掉落了下來。看到還有好些蚊香盒子,以及一次性沐浴露、洗頭膏之類的散亂在地上。
謝小琴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我剛剛把其它地方整理好,等下又要收拾了。”
見狀我安慰道:“沒事,一會我幫你一起收拾。”
可能是裏麵的東西掉出了一部分,櫃子相對就輕了許多。扶起後我就蹲下身去幫她一塊撿東西,可能是有沐浴露的蓋子給摔開了,又聞到了那淡淡的香味。
當我揀到蚊香盒子時發現裏麵沉甸甸的,明顯還有,心想之前小琴怎麽說她用剩的蚊香,而且還拿的隻是一盤。轉念又想可能節約吧,畢竟雖然旅館生意不好,但有客人來住肯定是要用蚊香驅蚊的。不過昨晚我雖然借了,還是給忘記用了。
很快就把東西都揀進了袋子裏,剛要起身突覺頭重腳輕,一個撲跌摔倒在了地上。
頭頂傳來謝小琴的驚呼:“願姐!”
我想要寬慰她別害怕,隻是有些貧血頭暈而已,可當我抬起頭時,如墜深淵!
看到謝小琴的臉上一點都沒有驚異之色,反而嘴角牽起了詭異的笑容。忽然間我知道自己像古羲一樣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甚至這個錯連累到古羲!從始至終我都被眼前這張單純的臉給迷惑,哪怕在知道謝天元是她父親,謝福是她爺爺時都還是沒把她劃進那一類,剛剛看著她“無助”的眼神仍然在心疼,卻原來真正傻的人是我!
她守在這裏,不是因為她其心單純,而是她根本就知道謝福與謝天元的那些事,也知道這底下有個密室和一扇石門,甚至她也曾進去過。
剛剛就有個最明顯的事實擺在我眼前,我卻忽略了。
空氣中的香味……能致人以幻,使人身體虛軟!那是沐浴露的香。而想必蚊香也是這用途,她從前天夜裏起就已經準備要將我與古羲迷昏,隻是沒想到我找她借了蚊香卻沒有去點。
不是每一個來到這鎮的人都是流浪者,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到學校那邊去晃悠,謝家父子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去殺人,那地下圍城的祭盤需要活血要如何獲得呢?答案在這裏。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謝福他們要把郵局改建成旅館,因為不管是流浪者還是過路者,或者是驢友,這個鎮上唯一的一家旅館是必來之地。而剛剛我幫謝小琴撿起的一盒又一盒的蚊香以及那些沐浴露、洗發露,是她行凶的工具。
這是多麽可怕的一家人啊,如果說謝天元會人心向惡是因為謝福的凶殘從不掩飾,那麽謝小琴恐怕也是這般經曆過來的。
我沒有完全昏迷過去,隻是身體發軟的不能動。謝小琴俯身下來時已經斂了嘴角的笑,竟然力氣奇大的把我給拽起扛在了肩上。我在心中苦笑,剛剛還可憐她力氣小,卻原來連我這個人都能扛的動,這還真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她一路扛著我進到那間我與古羲剛剛從地下上來的房間,單手拉開隔板後就直接把我丟了下去。從隔板到底下密室地麵有近兩米的高度,實打實地我被重摔在了地上,鈍痛從身周泛濫而開。但見謝小琴看也沒看我就轉身而走,先還覺得心口一鬆,可轉念想時臉色就不由逐漸變白,暗暗祈禱千萬別是我想的那般。
但五分鍾後,我又一次聽到腳步聲傳來,心沉到穀底。
這是沉重的腳步,比之剛剛扛了我時還要沉重,甚至放緩了速度,卻目的性明確直向這而來。很快我就又看到了謝小琴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目光劃轉,落在倒垂在那被她扛在肩上的俊逸的臉上。心底某處在鈍痛,是我終究害了你,古羲。
若非我對謝小琴深信不疑,古羲又怎可能對謝小琴失了防心。謝家父子用各種手段都難困住他,最後竟沒想到會失手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估計古羲的體重對謝小琴而言有些吃力,所以她扛著人到這臉有些白,將人往下丟時還踉蹌了下。我眼看著古羲重砸而來,沒有半點驚怕,反而慶幸自己是墊在底下,那種被沉摔的周身骨骼都鈍痛的感覺他不用承受。
當古羲身體重壓在身時,倒是沒有想象中的不能忍受,我想可能是他體積龐大足可包下我的緣故。謝小琴隨之也跳了下來,並到一旁搬來一塊石頭作墊腳石,把上麵遮掩的隔板給蓋得嚴嚴實實的。我的目光從古羲肩膀上方穿過,死死盯著她想看她要作什麽。
在隔板蓋好後她將墊腳石又搬回了原處,並且走到了那扇石門前,雙手在上麵輕撫。
看了好一會我不由蹙起眉,她好像是在找什麽。難道那扇石門上還有蹊蹺?
念頭剛轉過,就聽細碎的隆隆聲傳來,我驚愕地瞪大了眼。居然從那石門之上漸漸有石向外拱出一塊,不,不是一塊,是接二連三的有巴掌大小的石塊在浮出表麵。每一塊之間的間隔距離都差不多,而浮出來的石塊卻是大小不一的。
起初我隻是震驚於這石門上另有乾坤,可當我凝目細看那些僅僅浮出寸毫的石塊時,身體裏的血液在逐漸凝固。
準確地說那不是石塊,而是一塊塊印刻在石門上的浮雕,隻是在這之前不知道是如何的巧奪天工之法將它隱藏在了石門裏。並非毫無痕跡,恰恰是那些痕跡讓我辨識出每一扇石門的不同,可哪裏會想到痕跡還有另一層意義。
這些分布在石門上的一塊塊浮雕,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因為曾經它出現在我的噩夢中無數次,正是那些藏於筆友畫中的一個個碎片。這裏出現的,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假如是這樣,那麽是否意味著其餘那三扇門同樣分布著這些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