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顧山梅姑(4)
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不顧古羲卡在她喉嚨上的掌冷笑出聲:“怎麽?看我這副樣子感到嚇人?你試試天天都與陰朝地府的人打交道,也會變成我這樣的。”
一直沉默的古羲這時笑了,出口的話卻是:“既然如此,反正你們也是老朋友了,就直接送你下去得了。”好像很隨意地調侃,但我卻留意到他眼中的陰狠,並且他的掌也在話落間收緊了,梅姑明顯喘不過氣來,眼珠向外凸,麵容比之剛才還要嚇人。
這時我身旁的胖婦故意幹咳了兩聲後道:“喂喂喂,別忘了我這還有刀卡著大姑娘呢。”說著把刀刃朝我脖頸裏壓了壓,血痕立現。
古羲淡漠地飄來一眼,目光僅從我身上劃過,心下一沉,似有所感他接下來的態度。果然隻聽他冷哼了聲說:“你可以試試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手快。”
胖婦一愣,扭轉頭來看我:“丫頭,他不是你男人嗎?”
我麵無表情答:“不是。”
她看看我再看看古羲,搖了搖頭說:“這就沒意思了,看樣子我握的籌碼不夠重啊。”
童英本對剛才被胖婦所欺很惱怒,此時自然忍不住嗬斥:“想要梅九姑的命就別玩花樣,立刻把門開了。”
我雖被挾持,但注意力一直都在胖婦身上,在童英那句話出來後我看到胖婦嘴角牽起一個古怪弧度,然後悠悠緩緩地開口:“誰說她是梅九姑了?”
一句話使得空間陷入詭異的靜窒,幾乎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我看古羲隻微眯起了眼,而童英則冷麵站那難抑眼中的驚異,隻得由我問出那個問題:“她不是梅姑,那誰是?”
其實答案已經在心中,隻待求證。
胖婦笑嗬嗬地道:“顧山梅九姑,那不過是外界給我的虛名罷了。”
果然如此。
剛剛在得知我這個“人質”其實並無大作用時,胖婦也沒顯得慌亂並仍從容而笑,我就猜到了。或者準確地說在她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突然變了樣時,有些事實就在慢慢浮出水麵。
當古羲製住“梅姑”時,無論是張婆還是胖婦都並沒受到挾製,前者按計劃腳底抹油跑出去將屋門死鎖,後者一派從容挾製住我。
原因不過是,坐在椅子裏的“梅姑”隻是傀儡,真正的梅九姑是我身旁的胖婦。
這恐怕所有來顧山關盲過的人都不知道吧。
“有意思。”古羲突的開口,“總算事情變得好玩了。”
他的神態一點都沒落於下風的頹憂,反而一臉的興味,眼睛裏精光奕奕。他這人心思向來難以捉摸,似乎對手強大詭變令他很開心。
不過想想也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是我,哪怕刀真落下來了,於他也沒半點損失。
正尋思著得自救,聽到古羲又道:“說吧,打算怎麽玩?”
胖婦故作訝然而問:“這丫頭說了你不是她男朋友呀,我這扇門想來也攔不住你倆,為什麽還問這?”
古羲輕瞥了我一眼,反問了句:“她說不是就不是?”
我愣了愣,餘光中胖婦也是一怔,轉而笑了起來:“原來小兩口是在鬧脾氣呢,我就說這麽般配,不是一對太可惜了。既然如此,小夥子還是先把手高抬一下吧。”
古羲低頭認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真就慢慢撤離“梅姑”的喉嚨,可就在她打算後仰的一霎,那隻掌竟又卡上去了。甚至比之剛才還要加重力道,因為我看到那“梅姑”在上翻著白眼,同時我脖頸上又一疼,是胖婦的手下意識一動所致。
胖婦不動聲色問:“小夥為何放了又抓?”
古羲的反應是直接將“梅姑”毫不留情地從椅子裏給提了起來,等把人提到了半空中時我的目光落在了“梅姑”的腿上,難怪她一直坐在椅子裏不起身,原來她的腿是畸形的。本來坐著被長袍給蓋住了腿看不出,這樣半懸在空,就看到那與身材比例不符且彎曲了的腿晃蕩在那。可能因為這樣卡著喉嚨讓她完全無法呼吸了,隻聽到一種嘶啞尖銳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她嘴裏溢出,到後來連舌頭都伸出來了。
整個過程,古羲都似笑非笑地看著,眼眸深處盡是殘意。
就在我深恐那“梅姑”就這麽被扼死在他掌下而打算阻止時,耳旁一聲低喝:“夠了!”竟是胖婦忍不住開了口:“先鬆開人再談吧。”
古羲眼皮都沒抬,“談什麽?遊戲很好玩啊。”他那肆意的神情真就像在隨心所欲玩一場遊戲,不過這回我選擇閉口,因為情形似乎有所轉變。
胖婦在頓了幾秒後,眼見“梅姑”踢蹬的腿慢慢變緩,終於又道:“留條命好說話,何必弄得兩敗俱傷呢?”話落間她將我往前推了推,意思很明顯,若古羲不放人,那麽我也將被割斷喉嚨。
可看古羲的表情我的心在沉,果然聽他嗤笑出聲:“命能不能留自然得聽閻王的,她與陰朝地府這麽熟,不如讓她下去問問?”
就在他聲落的同時“梅姑”的腳不動了,隻覺身旁氣息驟沉,我微轉視角見胖婦再不像之前那般從容,臉色鐵青,眼神陰冷。
咚的一聲悶響,古羲把人給甩在了地上,我看著竟是……不動了。
這是我第一次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命就這麽沒了,說不驚懼是不可能的,可更讓我驚懼的是古羲。他真的就肆意到這般地步?!
然而下一秒我見地上蜷曲不動的“梅姑”突然顫動了下,緊接著又一下,是.……還沒死?
隻覺眼前一閃,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突的撤離,胖婦一個箭步衝上了前。
古羲未動,童英卻是動了,並且身如閃電、出拳如風,眼看就要抓住胖婦,突的中間底板向下塌陷,不僅胖婦與“梅姑”一起摔落而下,就連童英連帶著也沉了下去,而古羲是因為反應極快向後掠開才得幸免。
隻在眨眼之間底板又恢複了原狀,但底下動靜卻傳得清晰。之前我已經發現這暗室與底下那個房間是上下兩層,而隔音又很差,基本上一丁點響聲都能穿透,更何況是在乒乒乓乓的響。以這樓層的高度,即使摔下去應當不至於大礙,而童英又是有功夫的,當不至於對付不了胖婦和在垂死邊緣的“梅姑”。
然而,在一聲悶響後突的安靜了。
我看到古羲眉眼一挑,半垂的眸光泛起冷意。這情形似乎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童英將胖婦解決,另一種則是,童英被胖婦解決!
在這沉窒的氛圍裏,我更偏向於後者。哪怕童英表現得身手極好,也反應極快,但到底這樓是“梅姑”的,就如剛才底板突陷的地利之便讓她們金蟬脫殼,底下那間屋又有什麽玄機誰又知道呢?更何況,還有一個人被忽略了,張婆婆。
不用說這底板會突然下沉,定是張婆婆暗中施了機關,她即使在外麵也應該是能觀察到這屋內發展的。童英的那盞燈掉落在了地上,我撿起後就朝屋子四周乃至頭頂察看。很快就找到了一處隱蔽的暗光點,果然這個屋子是有監控的。
“現在怎麽辦?”我問古羲。
屋門被死鎖,這底板估計也不大可能會再開,我們要如何出去?
沒料他卻答非所問:“為什麽要回來?”我心頭一頓,回來是因為猜到他在這,但是遲疑間出口的答案卻是:“我媽掉了東西,我回上來找的。”
“哦?是什麽東西?”
一沉吟,低答:“是一個對她比較有意義的飾品。”含糊其辭是為不讓古羲繼續追問,果然他聽後就作罷了,而是對我下令:“幫我拿燈照著點。”說完就沿著牆角緩步而行,他銳利的目光在四處搜尋著。我見狀立即提了燈靠近過去,但等過片刻又忍不住問:“這裏一共有兩扇門,雖然被死鎖上了但都不過是木門,強行拆開不行嗎?”
他橫眼看我,“你有工具?”
我搖搖頭,目光不自禁地看向他的長腿,他不是有功夫嘛,難道不能一腳蹬開?
卻換來他的嗤聲:“天真!既然人家敢玩金蟬脫殼這招,會沒準備?兩扇門看似不過是兩塊爛木頭,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要強拆了任何一扇,這整間樓就會塌陷,你要是想嚐嚐被活埋的滋味不妨試試?”
“不想。”怕隻怕這人發起神經來不管不顧,所以聞言我立即表明態度,換來他毫不客氣地嘲笑。可是一些疑惑未解,又覺靜謐的環境不說點什麽很是不舒服,幹咳了兩聲後又問:“你是怎麽知道這門被強拆了樓就會塌的?”
他不答反問:“為什麽剛才中間底板會塌?”
我想了想,“如果不是屋裏的兩人做了手腳,就是屋外的張婆婆在暗中窺探並看準時機啟動機關吧。”
“機關?”他失笑,“你也太抬舉她們了。不過是一座陳年舊屋承受不住結構承重而用粗鋼絲綁縛罷了,而鋼絲綁得很有技巧,能隨機抽動。那老太婆勝在力大,抽送之間可一氣嗬成,難怪正主兒不跑,小兵卻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