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雜物房

  當我推開那扇木門,透過客廳的光線看清裏麵後,感覺用玲琅滿目來形容不為過。他口中所謂的“雜物房”在我看來根本就是一間古董陳列館。總共分成前後三排紅木架子,每一排的架子都被做成上中下三層,每一層上物與物相隔約二十公分,排列得十分整齊。 仔細看就發現看似淩亂的陳列中有著其分類,比如最裏一排是易碎的瓷器,中間一排是金屬藏品,其中離門最近處的正是拍賣會上他拍下來的圓盤,最外邊的一排架上是用一個個長布盒裝置的,根據我的經驗,裏麵多半是字畫類。 一副畫架與畫板,還有成套的工具就隨意地擱在那架前地上。我走過去時沒忍住打開了一個布絨盒,果然如我所料是畫軸,回頭看了看門外,心想既然他讓我進來,應當也不至於不允許我碰吧。將畫軸拿出小心打開,目光快速掠過,吃驚地又去打開一個盒子,接連看過三四個盒子之後,我已乍舌。 如果說最早在前麵大宅正堂內看到張大千的《鬆山仙境圖》,已讓我感到吃驚不已,那這裏收藏的不是齊白石的《蝦》圖,就是鄭燮(板橋)的竹,甚至都有唐伯虎的《匡廬圖》! 不敢去想那整整三排裏還藏了多少這種珍品,而這些隨便拿出來一幅都是會被供進博物館的,卻就這麽安靜地躺在這兒。 唏噓之後又覺感慨,可能很多人認為這些代表了曆史年輪的畫作被這般藏匿是蒙了塵,它們應該被陳覽於人前,讓更多的人去欣賞。但在我看來,畫隻是畫者用來勾畫所見事物的工具,畫中物是畫者從自身角度出發所看到的,它是單一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相信絕大多數畫家在當時的心情是能夠有人懂其意義,而不是用來被後人瞻仰與觀賞。 但物質橫流的世界,隨著年代的久遠以及被肆意宣揚的名,一幅幅佳畫被定為無價,從此永遠躺在博物館裏。可是成千上萬的走過它身旁的人中,又有幾個是能真正領會畫者當時的心情,又有幾個是真正懂它存在的價值呢?與其如此,倒還不如留給真正懂的人收藏呢。 抱著畫架工具回到廳內,心神還沒從那間房回來,以致於古羲跟我說了句什麽也沒聽清。等意識到氣氛不對時回過神,見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正幽靜地看著我。 倏而他的眸光閃了閃,眼神裏露出闌珊的嘲諷:“被那些畫給閃了神了?多沒出息!要是喜歡,等幫我修複好了這東西後裏麵隨便挑一件吧。” 心跳不可控製的加速,這可是個超大誘惑。但我隨即就搖頭拒絕:“不用了。” “怎麽?是怕那畫咬你呢還是怕我出爾反爾舍不得給?”古羲眼帶興味地問。 我搖了搖頭,“我養不起那畫。”得來他毫不客氣地嗤笑。但我說得是實話,紙張或許不像銅器那樣容易腐蝕,但對空氣的濕度有一定的講究。 六月的南方天氣多潮濕,我怕拿了那名畫不出一個月就會有黴斑,那當真是明珠落塵,毀於我手了。而那間被古羲稱之為雜物房的房間,我有仔細觀察過,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牆上的油漆與地板都是防潮的,並且應該會不定期的對空間作除濕。而那些藏品也一定是有專人在管理與保護。 所以人不要看其價值珍貴就想占為己有,殊不知當這件東西成為你的後,會隨著條件的不允許和自己的不珍惜而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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