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欲言又止

  林琰琰跟隨吳凱，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別墅的客廳，看到邢彭輝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邢彭輝看到他們來了，放下報紙笑了一下：“你們來了，這麽晚了還過來，辛苦了。”


  吳凱笑道：“明天在飛機上跟董事長匯報工作不方便，我想了想還是今晚過來了，順便帶著琰琰過來探望董事長。”


  邢彭輝含笑著掃了林琰琰一眼，目光別樣慈祥。


  林琰琰見他又比上次憔悴，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從帽簷上看他已經沒有多少頭發了，內心忍不住感傷。


  她壓下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捧著鮮花和自己買的禮物上前送給他：“董事長，這是送給您的，希望您身體健康。”


  邢彭輝笑著接過，看到鮮花底下還有一個禮盒，便問林琰琰：“這是什麽？”


  “這是我給您買的平安符。”


  邢彭輝當即打開來看了看，見是一串檀珠，上麵還刻有“平安、健康”的字眼，他的眉眼瞬間帶笑起來，流露出溫和、喜悅的氣息，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個禮物，愛不釋手。


  他對林琰琰說：“謝謝，琰琰有心了。”


  林琰琰點頭，看著他把花交給保姆，卻把平安符收到自己的口袋裏，仿佛多麽地珍惜一般，她心裏又感傷。這是她唯一送給邢彭輝的東西吧，他小心翼翼地收下了，並沒有辜負她對他的祝福和期待。


  邢彭輝說：“家裏廚子已經準備好晚餐了，你們一路上趕過來，必定也餓了，咱們先吃晚飯吧！”


  吳凱點頭，跟隨他走向餐桌，顯得非常自然，很顯然經常跟隨來到邢彭輝家裏吃飯，所以一點都不拘束，倒是林琰琰，反而有點束手束腳。


  邢彭輝的別墅很大，客廳一角便是廚房，餐桌設在廚房裏，橢圓形長桌，歐式宮廷風複古設計，很漂亮，可以坐下10個人。


  但是每天隻有邢彭輝一個人吃飯，周圍圍繞著七八個仆人，在這樣巨大的別墅裏，都顯得空蕩寂寥。


  仆人畢竟不是親人，邢彭輝多少有點落寞，所以今天來客，他特別地開心。


  吃飯的時候吳凱不和他談工作，隻聊一些趣事，邢彭輝很開心，一直嗬嗬地笑著。


  林琰琰低頭乖巧地吃飯，聽著吳凱與他聊天，內心裏卻別樣感傷，這些本來她應該陪著邢彭輝的工作，這麽多年來都讓吳凱給做了，而她麵對邢彭輝時，明明是父女，卻說不出任何話。


  吃過飯之後，邢彭輝又邀請他們到客廳坐坐，繼續聊天。


  林琰琰見吳凱還沒有與邢彭輝匯報工作的意思，而她在旁觀幹坐著又無聊，也異常尷尬，便鼓起勇氣主動問了一句：“董事長您身體好些了嗎？”


  邢彭輝笑道：“好多了。”


  “您明天要回北京了嗎？”


  “是啊，我本來不想回去，奈何你們吳凱先生非要我回去啊。”邢彭輝頑皮地指責了一下吳凱，似乎苛責，實則包容和無奈。


  吳凱說：“先生的病，在北京治療好些。”


  “可我實在不喜歡北京的空氣，還是在A市舒服，當年，所有的老朋友都在這裏……”邢彭輝感慨搖搖頭。


  林琰琰又問他：“董事長以後還會回來嗎？”


  這個話題有點深奧，邢彭輝和吳凱都沉默了，皆望著林琰琰，沒有人回答。邢彭輝眼裏露出一點感傷的情緒。他說：“可能……不回來了吧。”


  林琰琰望著他，到嘴邊的情緒壓抑著，醞釀著，沸騰著，又在沒有勇氣之下沉寂了下去。她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仆人給他們上茶，邢彭輝閉著茶杯道：“這是新進的龍井，你們試一下。”


  邢彭輝喜歡喝茶，也喜歡收集各種茶葉，吳凱陪了他很多年，也養成喝茶的習慣了，見新茶上來了，便試了一口說：“很不錯。”


  “琰琰你也試一下？”邢彭輝溫柔地說。


  那一聲“琰琰”有些突兀，但是聽著林琰琰耳力隻是爸爸對女兒的呼喊，那麽真切，那麽自然。她也跟著試了一口。


  她不會品茶，不知道茶的好壞，但是這個茶水入口真香甜，她知道質量一定不錯，所以她點頭說：“很香。”


  邢彭輝笑了笑，忽然問她：“聽說你和陸莘透5月便結婚了，是嗎？”


  林琰琰意外他知道這個事情，愣愣地看著他，又悄悄看向吳凱。吳凱表情淡定，似乎也早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了。


  林琰琰又望著邢彭輝，見他表情溫和，眼裏有淡淡的關注的光芒，似乎對她的事情很上心。很顯然，邢彭輝也早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不管他是怎麽知道的，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雖然沒有相認，但是她要結婚了，怎麽也應該向邢彭輝交代的。林琰琰不自覺地雙手很鄭重地放好，坐得異常端莊，望著他說：“沒想到您也知道了，我和陸莘透的確定在5月6日結婚。本來還想邀請董事長的，您畢竟是母親的故人，也是我們的長輩，但是董事長卻要回北京了。”


  邢彭輝輕輕地歎息一聲：“悅薇若是還活著，看到你嫁人，不知道該有多高興。悅薇的女兒長大了，也學會自主選擇婚姻了，家中無長輩的情況下，也該你自主選擇，唉。”


  林琰琰有點感傷，她家中不是沒有長輩，她還有一個父親，就是他啊，可惜她不知如何說。


  邢彭輝又問她：“陸莘透對你好嗎？”


  林琰琰點點頭：“他對我挺好的。”


  “陸莘透是陸絳中的孫子，陸老爺子當年縱橫商海無人不知，如此出眾的人物他的子孫必定不差，工作能力和做事風格應該沒得挑剔，隻是我聽說陸莘透小時候因為父母的關係比較孤僻，不知道長大後性格如何，對你真的可以一輩子珍惜和守護麽？”


  林琰琰沒想到邢彭輝這麽擔心陸莘透，但她心想也可能是人之常情，畢竟是長輩，對小輩關心一下也正常。她說：“陸莘透脾氣有些急，但是他對我真的沒有話說。”


  “如果你也認可，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是這畢竟是一生的幸福，我希望你好好考慮，如果確定了是他，那就好好珍惜，不論遇到什麽風險都應該共同承擔，共同維持這一段長久的婚姻。”


  “我知道，謝謝……”林琰琰本想說“謝謝董事長的提點”，但是又不甘心在這樣的場合下以上下級稱呼，顯得太疏遠了，然而她也不能叫他爸爸，所以最終隻說，“謝謝您的叮囑。”


  邢彭輝點點頭：“一定要幸福啊！”


  林琰琰忽然很想哭，她低頭隱忍了一下情緒，忽然鼓起勇氣問他：“5月份的時候，董事長還可以回來嗎？”


  邢彭輝淡淡地望著她，沒有回應。


  “我很希望您可以回來，不知道您還可以回來嗎？”她眼巴巴地望著他，似乎做出最後的哀求。


  邢彭輝深深望了她一會兒，終是點頭：“我會盡量回來，你的婚禮，對於我們所有長輩來說，都非常地重要，所以，我會盡量回來。”


  “您一定要回來，不論怎麽樣，您……一定要回來……求你！”


  林琰琰希望他不要在那之前就被病魔打敗了，雖然還有將近半年的時間，但是她希望他可以等到那一天，一定要活得更長久，一定不要輕易倒下。


  她真的乞求他了，如果連他都不能參加她的婚禮，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邢彭輝望著她，忽然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慈祥和藹地說：“好，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


  林琰琰仿佛才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稍微放下心來。


  她低下頭，那一聲已經奔到喉嚨口的“爸爸”還是沒有喊出來。喊出這句話她需要太多的勇氣了，她現在還是沒有足夠的動力沒有足夠的勇氣喊出來，畢竟相隔了二十幾年的父女，讓她一朝一夕改口喊他做父親是非常困難的，她雖然也很想與他親近，很想認他做爸爸，但是心裏總是還缺了一點什麽，仿佛橫著一道坎，怎麽也跨不過去。


  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突破內心裏的障礙，她很糾結，可是也隻能糾結著，糾結著，就無聲息了，所有的衝動和意願都喊不出來。


  邢彭輝又與吳凱聊了一下天，忽然說：“天晚了，阿凱你早點送琰琰回家吧，這裏離市區太遠了，不能太晚回去。”


  吳凱還沒有匯報工作呢，但是這是董事長的吩咐，他也不好拒絕，就說：“好的。”而後他起身跟邢彭輝道別，喚上林琰琰。


  林琰琰還在糾結難過，但是也跟著吳凱起身了，跟邢彭輝道別之後，離開了邢家別墅。


  她走入花園的時候還不住地回頭望著送他們出門口的邢彭輝，那一瞬間林琰琰幾次停住腳步，想回頭喊他爸爸，可是她的顧慮依然太多，她這樣貿然喊邢彭輝做爸爸，邢彭輝會怎麽想，邢彭輝還不知道她與他的關係。


  可能還得另外一個機會吧，隻是那個機會在哪裏，他明天就回北京了。


  林琰琰眼淚縱橫，她忽然哽咽著說：“邢先生，您……有沒有想過……您可能有一位女兒？”


  吳凱驚詫地望著身邊的林琰琰。邢彭輝眼裏同樣有些詫異，但是他的表情很淡定，很溫和，隻是安靜地，包容地望著林琰琰。


  “您……”林琰琰眼淚流得愈加洶湧，有一些話，已經到了喉嚨口，即將衝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