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恩怨情仇

  林行遠沒想到一過來就得到林琰琰的道歉，頗為意外。


  林琰琰低頭目無焦距地盯著桌上的牛皮紙袋，又說：“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卻甘心養育我十幾年，基於這一點我應該感謝你。”


  林行遠意外了，嘴巴微啟，卻沒說話。


  “今天我來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我想知道當年你與母親發生了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人也已經死了，你也得到了你最想得到的愛情，我想你應該可以坦然說起了吧？”


  “琰琰，你找我來……便是因為這一件事？”


  “對。”林琰琰抬頭，目光縹緲地望著他，語氣平靜，“我已經知道了我是邢彭輝的女兒，母親在與你結婚之前便已經壞了我了，林家因為生意上的問題需求助關家幫忙，你便同意娶了我母親。”


  “這件事本應該是我母親的錯，但是我知道你在結婚前便已經知道母親懷孕的事實了，然而你依然沒有拒絕這門婚姻，無怨無悔地娶了她，因為當時的林家太困難了，你太需要我老爺的幫助了，為此你不得不背叛了馮清。”


  林琰琰雖然花與平靜，但是每一個字眼都那麽犀利，讓原本驚訝的林行遠頓時冷汗涔涔，羞愧難當，以至於低下頭來不敢麵對。


  林琰琰又說：“我作為外生子，我應該沒有權利責怪你的，所以我也並不想責怪你。但因為我是關悅薇的女兒，也是林巍巍的監護人，在我母親已經被馮清逼死，以及林巍巍還沒有獨立的情況下我有權利代他們過問當年的種種事件。我實事求是與你說話，也希望你能實事求是地告訴我……當年，你娶了母親之後，本來幸福美滿的，後來為什麽執意與馮清在一起。是我母親未婚生子有錯在先呢，還是你割舍不下你神聖的愛情？”


  神聖這個字眼用在這裏頗為諷刺，但在林行遠心裏，他肯定認為這份愛情是神聖的。林琰琰隻是平靜地轉述。


  今天林琰琰之所以異常平靜地質問他正是因為這一點原因，她雖不是林行遠的女兒，但是她受害者關悅薇的女兒，以及林巍巍的監護人，基於林行遠對她身邊兩個至親的人的傷害，她還是可以過問的。


  其實，林行遠和馮清便是她的殺母仇人。


  林行遠低著頭，雙手十指交叉緊握壓在桌上，欲言又止，許久才輕聲道：“琰琰……爸爸說了……爸爸對不起你和巍巍……”


  林琰琰悲憫地看著他，看著這樣低聲下氣的林行遠，她又想到9年前他拋棄她與林巍巍，依然跟馮清走的畫麵。


  當時母親剛過世，她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林巍巍也才剛9歲，姐弟兩沒有自理能力。而姥姥派舅舅來處理母親的喪事時，舅舅的嘴臉也讓她心寒。她並不想跟著舅舅回去姥爺家，所以她悄悄找了他。


  當時林行遠雖與母親鬧得天崩地裂，但是她以為看在兩個孩子的麵子上，林行遠還有幾本的父愛心理的，當沒想到她找到他時他卻畏畏縮縮，推推拒拒，根本不願意撫養他們。


  林琰琰至今難忘他說過的話：“琰琰吧，咋們家破產後爸爸哈愛欠著很多債務，爸爸如今也自身難保，實在沒辦法養活你們姐弟兩啊。”


  她難過地問他：“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我和巍巍流落街頭嗎？”


  “你們不是還有姥爺嗎？回姥爺家去就可以了。”


  “你是我們的父親，你這樣把我和巍巍推給別人，真的很有責任人？”


  林行遠搖搖頭：“總之真的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啊，你們好歹有姥爺，但是子說她什麽都沒有，你和巍巍已經享受了十幾年的父愛，子說卻一直在孤獨中長大，你不能這麽自私，也要為你的妹妹著想。”


  “她算什麽我的妹妹？”


  “如果你這麽說爸爸就生氣了。你不講情麵，爸爸恐怕也沒辦法跟你講情麵，當年我和你母親打官司的時候，你母親質疑要你們兩個孩子，法院已經把你們判給了你母親，如今你母親過世了，也與我沒有關係啊。爸爸以後要組建別的家庭，也隻能對子說和你馮阿姨負責，至於你和巍巍……你長大了，有能力照顧弟弟了，我相信你能照顧好巍巍的。如果你要怨，就怨你母親吧，怨她自私狠心拋下你們兩。”


  林行遠說這些話的時候馮清就站在遠處等他，時不時瞪來一個仇恨的眼神。林行遠很怕馮清的眼色，因此畏畏縮縮地說完就狠心離開了，完全不顧林琰琰絕望地哭喊。


  那也是林琰琰最恥辱的一段經曆，幾乎在十七八歲時，她把她這一生最恥辱最難熬的經曆都走過一遍了。如今想起來，林琰琰心口還隱隱作痛。


  不過在回顧當時的情景，再用今天的眼光審視，她發現林行遠並非本質惡劣，而是畏懼於馮清的淫威才不得不說這些狠心的話罷了，所以在單獨麵對她與林巍巍時，他才會這麽低聲下氣，充滿愧意，也許他內心裏還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隻不過不敢背叛馮清罷了。


  林行遠至始至終都是一個懦弱畏縮的男人，不論是當年忍氣吞聲取下已經懷孕的關悅薇，還是十幾年後畏懼馮清的挑事而放棄他們姐弟兩，他始過著別人壓迫的生活，而從沒真正反抗過。


  林琰琰以前把林行遠判為心黑的渣男，但是現在看，他是渣，但更多的是外人迫使他變渣。她真有點同情這個男人，但也更加鄙視這個男人。


  林琰琰說：“你對不起我和巍巍什麽呢？你既然對不起，那說明當年你是因為你神聖的愛情才放棄我母親，與我們姐弟兩的了？”


  林行遠十指擰得更緊，低頭沒說話。


  “有膽子做的事情，為什麽沒膽子承認呢，或者你覺得我冤枉你，那麻煩把真相告訴我。”


  “琰琰，如果可以……爸爸也不希望9年前發生這樣的事。我雖然在外麵有外室妻女，但你和你媽媽不知道，根本不會爆發矛盾的啊，當初那麽十幾年過來，你和你母親過你的生活，你馮清阿姨與子說過她們的生活，並不冒犯。兩邊家庭我也同等對待，即便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是我看著你長大，也默認了你是我的女兒的，不論是子說、巍巍，還是你，我都想好了將來要給你們舉辦什麽樣的成人禮、什麽樣的婚禮，以及給你們美好的一生。可你母親……偏偏要捅破這層紙……”


  林行遠回憶著，似乎找不到詞組，糾結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她發現了你馮青阿姨的存在後，便派人調查，整天疑神疑鬼，還想限製我的自由，更過分的是，她竟然悄悄轉移了我轉給你馮青阿姨的錢款，那筆錢當時是你馮青阿姨為了給子說打通子說最想上的舞蹈學校的關係費用，因為錢款不及時，子說錯過了上舞蹈學校的機會，子說非常地傷心，你馮清阿姨才執意找上門的！”


  林琰琰微微冷笑了一下，不說話，隻看著他繼續說。


  林行遠歎息道：“你馮清阿姨性格潑辣強烈，你也見識到了，那十幾年來她能忍著外室的名聲，不主動找你母親鬧事，已經十分不容易。他知道我不想兩邊的家庭不和諧，因此即便很委屈也都忍著的，可你母親太不懂事，別人能忍她為什麽就不能忍呢，一定要做得這麽過分，所以阿清才被逼反抗的。”


  林琰琰隻繼續冷笑，淡淡地挑眉問他：“所以，並不是我母親未婚生女有什麽錯，而是她‘無理取鬧’，你們才忍不住聯手報複她，並且拋棄我與林巍巍的是嗎？”


  林行遠表情糾結了一下，竟無言以對。


  “那我想問問你，你給馮清的錢從哪裏來的呢？林家的錢都從哪裏來的，難道不是關家給你們的？當年林家瀕臨破產了，是你求著我姥爺，讓我姥爺把我媽媽嫁給你，林家才得以在關家的幫助下拯救瀕危的企業。如果沒有我母親……”林琰琰又冷笑了一下，“你別說你給馮清母女兩的錢，你就是連一件像樣的西裝都買不起！”


  “琰琰，你這麽說爸爸就有些過分了，關家當年是資助林家，但是沒有林家人的努力，這麽一個企業怎麽扶持起來，所以林家後麵賺的錢並不都是關家給的！”


  “但是沒有關家的資助，林家人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就鐵定破產！”林琰琰狠狠還擊。


  林行遠還說不服道：“不管是誰的功勞，當初我肯娶一個未婚孕子的女人，並且願意把你撫養成人已經是對關家資助的回報了！”


  “所以我說，關於養育成人這點，我是挺感激你的，但是你對我有恩的時候卻又殺死了我的母親，成為了我的仇人，恩仇交織，恩仇相抵，你說我對你到底應該懷著怎麽樣的情感呢？”


  林行遠再一次無言以對。


  林琰琰依然平靜地說：“我並不想很激動地與你說話，因為我們兩個之間，恩仇其實已經抵消了，但是巍巍呢？巍巍還是很有權過問你對他做的一切的！身為一個父親，你虧錢了巍巍太多，差不多10年過去了，你有沒有想過償還這個孩子？你心裏麵還有沒有身為一個父親的良知呢？”


  林琰琰把桌上的牛皮紙袋推給他：“這是巍巍近期的身體檢查結果，我希望你親自看看，也希望你能在最後的時間裏，真正能夠為他做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