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後爸

  陸莘透陪一家人去看了一場橄欖球賽，看到觀眾的激動瘋狂和弟妹們歇斯底裏呐喊的表現，實在很不能理解美國人對橄欖球賽的瘋狂。


  在中國大夥兒更感興趣的是世界杯，每到世界杯比賽之時總有無數男兒日夜顛倒，就為了看球賽直播。他上學之時也很為世界杯瘋狂過，但畢業之後因為工作繁忙，他很少花時間追直播了，僅是在空閑的時候把重播追一邊，對球賽的熱愛也逐漸冷淡，遠沒有當初那麽熱情。


  今天難得到現場看一場球賽直播，陸莘透似乎遊離在外的，因為他很少看橄欖球賽，對正在比賽的隊伍也不認識，更不認識他們的球星，雖然弟妹們一再強調比賽的兩支隊伍很出名，今晚的比賽很重要，他也提不起興致，隻是冷淡地看著。


  大弟弟陸莘騰是在比賽下半場才進來的，他進場時還西裝革履，顯然剛忙完公事就過來，手中還牽著一個洋人女孩的手，看他們的關係應該是男女朋友。


  陸莘透有半年沒見過這位大弟弟了，過年的時候他因為趕著陪林琰琰過除夕夜，相聚很匆忙，也沒有仔細看過這位弟弟，如今再一打量，他發現弟弟真的是長大了，不是他多年以前認知的小少年了，而如今成為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大弟弟小時候陸莘透就覺得有幾分眼熟，如今仔細一打量陸莘透才明白個中原因的。大弟與他長得有幾分相似，他們的臉型和眼睛都像爸爸，不像雙胞胎弟妹長得比較像蔣媛青，因此如果光看外表，他與大弟弟簡直更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大弟弟剛出現時，陸莘透陡然看到那麽一張與自己有3分相似的臉，一想到這個人將來有可能替代自己的位置，內心挺微妙的。


  他一直看著陸莘騰，陸莘騰走過來，先同父母打招呼，然後朝他打招呼，他也點點頭，就看著大弟弟拉著洋人女朋友的手坐在旁邊的位置上了。


  陸莘騰轉過頭來說：“哥，你什麽時候來的紐約的？”


  “今天早上。”


  “你很難得來美國，今天應該是第一次來家裏吧？”


  陸莘透點頭。


  旁邊的洋人女孩聲與陸莘騰說話，陸莘騰想起什麽，才給他們介紹。“哥，這是我的女朋友愛麗絲。”然後又對女孩介紹自己的哥哥。


  陸莘透朝洋人女孩點頭打招呼，女孩也對他笑笑。雖然是金發碧眼的姑娘，但這姑娘確實挺漂亮的，即便按照中國人的審美也覺得很養眼。


  陸莘透心想大弟弟交往了一個洋人女朋友，給老太太知道，又得生氣了。老太太最見不得蔣媛青崇洋媚外，而且思想挺保守，哪裏容得了自己的孫子還交一個洋人女朋友呢？蔣媛青和陸琪方對陸莘騰交洋人女朋友一事並不太幹涉，可見是在國外呆的久了，已經不重視老太太的意見了。


  蔣媛青如此不把老太太放在眼裏也不知道是胸有成竹還是完全不忌憚老太太，不過她要是真與老太太對著幹，陸莘騰回國隻怕不好過。


  大弟弟對橄欖球賽也不是那麽熱情，相反，他對陸莘透更感興趣，趁著比賽的空擋還能抽空與陸莘透聊天。


  他說他最近在住一個投資在為一個客戶做投資方案，爸爸第一次把項目交給他讓他自己著手，他遇到了一些問題想請示陸莘透。


  球場裏很吵，這裏並不是很適合交談的地方，但陸莘騰很勤學好進，基本上不放過每一個和陸莘透獨處的機會，因此還是頻頻地問他問題。


  陸莘透隻好給他一些指點意見。


  陸莘騰聽過之後給他豎起了大拇指，說：“哥，我一直很崇拜你，我聽爸爸說你向我這個年紀已經可以獨立跟大客戶了是嗎？”


  陸莘透對這種恭維並不感冒，因為在生意場上他聽到的恭維真不少了，不止是下屬，還有來自於高層和客戶的恭維，所以他隻把陸莘騰的恭維當做他為了回國而準備的好話。


  陸莘透說：“經驗都是靠積累的，我隻不過比你早出社會幾年，才多學了幾年經驗罷了。”


  “哥，我要是回國能跟著你一起工作就太棒了！”陸莘騰笑著說，眼裏滿是向往。


  陸莘透不置可否，他覺得他與這位大弟弟還沒有親近到這時候。並不是他冷漠，而是那麽多年，蔣媛青與她的兒女們都與他沒有什麽交流，不管是在國外還是回家過年，都不會主動關心他的生活的，如今大弟弟需要回中國公司了，一家人就對他各種恭維和討好，他有必要熱情地接受嗎？

  球賽在陸莘騰的請教和恭維聲中結束，陸莘透沒體會到看球賽的樂趣，相反，他覺得更孤獨了，與陸琪方、蔣媛青一家人相比，他雖然與他們有一點血緣關係，但似乎融入不到他們的壞境裏，來美國一天他覺得真不怎麽開心，他甚至寧願快點回國，快點回到他那個獨立的願景裏，也不願意看著陸琪方一家人親親愛愛了。


  晚上回到家，蔣媛青一家還要相聚，陸莘透推脫說還有工作要處理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了，他聽著樓下傳來的一家人的笑聲，內心愈加煩躁。


  明明他已經躲避了20幾年，今天還要讓他麵對這樣的場麵呢？他已經習慣了孤獨一人，為何還要讓他來美國麵對他被拋棄的事實？


  陸莘透簡單地處理了工作之後，離開書桌走到窗邊對著夜色發呆，他抽起了煙，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他回到書桌前，訂了明日回國的機票。他寧可提前結束度假，也不願意呆在這個鬼地方了！

  陸莘透的時差還沒有完全倒過來，夜裏他睡得很淺，再加上今天有煩心事，所以沒法入眠了，半夜裏他坐起來，打開平板電腦，看看國內的新聞。之後因為口渴，他下樓去。


  陸莘透隻是打算到客廳裏打一杯開水再回樓上睡覺，隻是他沒想到會在客廳裏看到一個人，正是他的爸爸陸琪方。


  陸琪方穿著睡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也沒有開燈。不過他家的客廳是落地窗設計，窗外便是遊泳池，路燈反射進來，半夜裏客廳的光線依然清晰。


  陸莘透皺著眉頭道：“爸，你怎麽還沒睡？”


  陸琪方歎息一聲：“你也沒睡嗎？果不然過來陪爸爸坐一會兒吧？”


  陸莘透考慮了一下，最終走過去。


  “下來找水喝？”


  陸莘透喝了一口水道：“對，房間裏沒有開水。”


  “為什麽不參加今晚的聚會？”


  陸琪方指的是他們看球賽回來，在家裏舉行的小聚會。陸莘透低頭盯著水杯，沒有說話。


  “你媽媽特意為你準備的，今天我剛出差回來，你大弟弟平時住在外麵，今天晚上也特地回來了，但是你沒有參加聚會，他們很失望。”


  陸莘透微微苦笑了一下，仍是沒有回應。


  “你在責怪爸爸，透兒？”


  陸莘透轉動酒杯，語氣淡漠地說：“我沒有責怪你，一直以來我都在過我自己的生活，而您也再過您想要的生活，我們彼此尊重，互不幹涉，何來責怪之言？”頓了一下陸莘透說，“對了，因為公司有事兒，我訂了明天回國的機票，趁今晚有空和您說一聲，明天若來不及告別，您幫我跟媽媽和弟妹們打一聲招呼吧？”


  “不是今天才剛過來嗎，就要走了嗎？”


  “本例機會休假的時間就不長，正好公司有事，就該回去了。”


  “你不願意呆在這裏？”陸琪方傷心地問。


  陸莘透說：“如果您是這麽想的，我說什麽您都不會相信的。”


  陸琪方歎息了，轉頭望著窗外的月光，父子兩忽然間都沉默了，氣氛有點尷尬。


  這麽多年來他們父子兩也沒有什麽話題可以深入長聊的，以前陸莘透渴望親情，每當父親與他聊天他的心情都格外期待和激動，希望父親話不要太少，也不要中途打斷，而是多於他長聊一會兒。近些年，他已經不渴望這些了，不會過多期待，當然，陸琪方也從來沒有與他長聊過。他也早已經習慣。


  陸莘透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的打算了，就起身：“爸，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陸琪方忽然喚住他：“透兒。”


  這真是難得，陸莘透不解地回頭。


  陸琪方說：“再坐一會兒吧，爸爸還有些事想對你說。”


  陸莘透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下。


  陸琪方再次歎息，稍微醞釀片刻才說：“這幾天你奶奶打電話給我，說你來美國度假了，我以為你會過紐約來看看，但是你一直沒聯係我們，後來你奶奶催促，我終於讓你媽媽打電話給你，你媽媽也是三請四請你才過來，而來了一天你就要走了，我看得出你對這裏不熱情。這不怪你，這些年都是爸爸虧欠你的，我沒有給你足夠的關愛，我很抱歉，如果你怨我，我認了。但是，你弟弟妹妹們是無辜的，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你，爸爸還是很希望咱們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


  陸莘透皺眉，總覺得父親的話會向他不喜歡的方向發展。


  陸琪方又說：“過陣子莘騰就要回國了，他在國內恐怕隻能比較親近你了，爸爸希望你好好照顧他，在工作上多幫幫他，帶帶他，讓他盡快熟悉國內的事務，可以嗎？”


  陸莘透皺眉之後，反而笑出來，淡淡地問他：“你要跟我交代的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