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秘書打開門,會議室裏所有的人立即看向門口,林琰琰站在中間,覺得都不知所措了,因為會議會裏幾十號人,除了他們子公司的員工,還有IV集團的高層,景輝集團的高層,這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看向她,是她從沒有體驗過的經曆。


  秘書走進來對陸莘透說:“陸總,人事部的林琰琰帶到了。”


  林琰琰目光偷偷掃過去,不經意間撞見上司李經理的目光,她覺得李經理很愧疚很緊張,似乎對她的到來很擔憂的樣子,林琰琰直覺這一場會議沒什麽好事,可是她又不能退縮,隻好佯裝鎮定了。


  陸莘透目光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對眾人說:“好,既然大家對這次的薪酬改革很有異議,我找我們的人事專員向大家解釋一下。林琰琰,你把你薪酬的方案,和年終分紅的具體方法跟大家解釋一下。”


  林琰琰看了陸莘透一眼,還沒有說話,會議室裏立即有人跳起來說:“陸總,我們很明白你急於把景輝風投的薪資模式切換成IV集團模式的迫切心情,但你也要考慮一下我們這些老員工的感受。我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年,就是為了這次年終分紅,雖然IV集團的模式也有IV集團的好處,但是我們這一年都是按景輝的指標做的,您年底忽然換成IV的模式,對我們很不利,這是不公平的!”


  說話的是銷售部的老王,老王雖然不是什麽經理級別,但一直是公司的銷售大頭,他在景輝幹了七八年了,業績無人能比,很多時候他的分量比部門經理還重要,公司的領導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沒有人敢不尊重他的意見,他脾氣直,也沒有什麽話是不敢對著領導說的。


  陸莘透笑了一下說:“老王別激動,雖然從短期的利益講,景輝的年終分紅方式對大家更有利,但是從長期來講,IV的模式更適合發展,也對大家的長久發展更有利,你何不先聽聽薪酬專員的解釋?”


  “我不同意臨時切薪酬方式的做法,這一年大家都是按照舊的指標做事的,就應該按照舊指標計算,忽然換成新的,而且是跟之前的分紅方法大相庭徑的,這對大家很不公平,我們付出了什麽樣的勞動,就應該得到什麽樣的酬勞!”項目部的老周也如是說。


  一個是銷售部的老王,一個是項目部的老周,這兩人都是公司的大頭,他們先發話了,其他人也立即紛紛表示自己的意見。


  “而且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定下方案呢,我們往年年底前兩個月就知道自己的績效了,也知道自己大概能拿多少,可是到現在還是一切都還跟空頭支票一樣,讓大家怎麽安心做事?”


  “是啊,到底是公司內部的原因還是故意拖延,到底是敷衍我們還是另有安排?我想我們都有權了解自己的薪資,不能一直拖著!”


  其實這段時間來大家對陸莘透的做法多有不滿,可他是領導,他是新東家,大家也都隻能忍著,如今大家把矛盾擺在會議上來說了,又請了景輝集團過來,不如一並把事情說清了。


  “公司也是為了大家考慮才臨時切換的,李經理,你把進度跟大家說一下。”陸莘透把矛頭轉移向了人事部。


  李經理本來坐如針氈,這會兒聽領導讓她解釋,更心慌了。這一個早上她來開會簡直就像是參加批鬥大會似的,別人說一句她就緊張一句,雖然大家不會把她小小的人事經理怎麽樣,可這件事的確是她做得不好,她完全無地自容。


  李經理戰戰兢兢地站起來說:“老周、老王,各位同事,我想向大家解釋一下,這件事並不是公司有意拖延,陸總也早早把指令下到人事部的,人事部也早做準備了,本來按照安排可以在這個月就能完成,大家也能知道自己的成績了,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人事部原來接受薪資崗位的職員休產假了,琰琰也是上個月才接手,時間緊急……”


  “我們不想聽解釋,我們隻想要一個結果!”老王很狂躁,也很無禮地打斷,看來非常生氣。


  老周笑眯眯地諷刺說:“李經理,就算是上個月才接受,到這會兒也該完結了,到底是多難的工作讓你們拖這麽久,難道你們人事的工作比我們麵對客戶還難搞?”


  “老周說的是,不管多難搞,我們一等再等,也等得夠久了!”另一位業務大頭也不滿地說。


  李經理為難了,尷尬地笑笑:“這……這……”但她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剛把工作交到林琰琰手上時,不怎麽上心,任由林琰琰摸索,等她被各部門領導緊逼,回頭管起這件事時,時間已經晚了。


  而且她不知道陸總怎麽回事,為何一直卡著林琰琰提議的方案,明明已經按集團的要求編纂,也按他的要求修改,她自認為挺不錯的了,陸總還是一卡再卡,導致整個進度被無限拖慢。


  李經理忽然覺得自己很倒黴,攤上這樣的下屬,要是換別人,也許已經做好了,也不知道林琰琰和陸總怎麽回事,無辜牽連到了她。


  “我們隻想要一個結果,到底什麽時候才切換成功,到底我們的分紅怎麽算!”老王再度擺出冷麵孔逼壓著人事經理,“如果這個月底還沒有結果,哼,我想這個圈子裏還沒有我老王混不了的地方的,而我也相信,我的客戶對我恐怕也比對公司忠誠一些!”


  這便是拿辭職和客戶威脅領導了。人事經理看向陸總,發現陸總還比較淡定事不關己的樣子,她忽然想到一個傳說。


  傳說陸總之所以這樣處處壓著別人,便是看不慣這些老東西仗著業績為所欲為連領導也不放在眼裏的樣子。老周老王在景輝風投時還是大人物,連景總都要讓著他們,可是他們的業績對於高手如林的IV集團來說並不算什麽的,留著這些人在反而還限製公司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利益考慮並不劃算,陸莘透早就想換掉這些拔不動的釘子了。


  可是因為要換掉這些人,就拿著她和林琰琰做替罪羊,李經理未免心酸,難道陸總也看她不滿意,想要換掉嗎?想到這裏,李經理也很有危機感,她奮鬥了10年好不容易混到這個崗位,並不想輕易放棄的,不由得對林琰琰產生埋怨。


  李經理把目光轉向林琰琰:“琰琰,你的工作還有什麽困難,大概什麽需要多長時間能完成,今天能給各位經理和業務員說一下嗎?”


  林琰琰看了李經理一眼,又看向陸莘透,陸莘透盯著她,嘴角帶著一抹很淡的笑,似乎心情十分愉悅。


  她皺了皺眉說:“我的工作……需要公司領導的支持,並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


  這是林琰琰的大實話,因為她已經不止一次把她的困難反饋給李經理了,然而李經理並不怎麽重視的,或者麵對陸莘透的施壓她就退縮了,從沒有給過她實質性的幫助,如今卻把工作問題都推到她頭上,林琰琰也不願意悶聲吞。


  “你需要公司領導給你什麽樣的幫助?”李經理似乎生氣了,大概她開會以來被大家“批鬥”了這麽久而沒有反駁的餘地,心裏憋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發現的對象吧。


  林琰琰沒有說話,心裏卻愈加對女經理的能力有一個清晰的度量。


  “李經理,你這是招了什麽樣的人,人事部最近經常變動,可是換的人一個不如一個啊!”老周笑眯眯地諷刺。


  “我說進度怎麽這麽慢,原來不是陸總的原因啊,李經理,你還讓大家等多久?”老王又發難了。


  李經理又尷尬又惱火,隻有賠笑的餘地,完全不敢反駁。


  “這位新來的人事叫什麽名字?”老王斜著眼睛看林琰琰,“以前做過什麽工作的,幹過這一行嗎,還是才剛入行就找我們這兒練手了?”


  老王是個粗人,沒什麽文化,高中一畢業就進入這行了,完全是靠天賦和資曆混起來的,有時候大家都很不喜歡他說話,很無禮,但是他就是可以在公司裏麵這麽囂張而無所忌憚。


  林琰琰感覺自己又被當成猴子了,有時候工作做的不好並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而有可能是領導故意壓製的原因。她知道這是陸莘透故意的,而且陸莘透不是愚蠢,而是找個人當逼走釘子的替罪羔羊而已。


  這件事無論她怎麽做他都沒有損失,反而是她自己很有可能留下黑賬,在將來的職業道路上很難走。


  林琰琰看向陸莘透,她的目光被悲涼。自從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侮辱之後,她已經不再憤怒了,因為她知道她一旦憤怒反而著了他得道,他就是故意讓她生氣、委屈、哭泣,而等著看好戲呢,她又何必讓他得逞?她看著這樣的陸莘透,隻覺得失望,心寒。


  林琰琰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情緒望向老王,語氣異常沉穩地說:“王經理,各位領導,這個月底,我會把工作了結,把工作呈現給大家,請各位給我一點時間,也請各位放心!”


  “我們給你的時間夠多了,你到底會不會做,不會做就滾蛋!”老王攤開手掌大聲地罵,動作十分粗魯,言語非常難聽。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林琰琰,有同情又可憐,也有憤怒的。如果換做別的新人,早就哭了吧,然而林琰琰隻是沉默,一再沉默。


  “你到底想要多長時間,不要說月底,給我一個數,要是在這個時間內做不好,我想這麽多業務經理憤怒不是你一個小小的職員能承擔的!”


  林琰琰的拳頭握起,心裏有被羞辱的難過,和必須隱忍的無奈。


  然而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說起,溫和動聽,像一股清泉阻止了大家的躁動:“我想,事情沒有這麽嚴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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