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骨老魔
有血腥味當然不奇怪，因為昨夜楊奇才斬殺了三頭妖獸。
這卻是楊奇大意了，塔內封閉，這氣味卻是不好散去。
楊奇神色不變，沒有說話。
解釋就是掩飾，更何況楊奇一直以來都是不怎麽理會看守弟子的，此時若說話太多，反而會惹人生疑。
果然，那看守弟子見楊奇一副木訥窩囊的樣子，不由一陣鄙夷，自語道：“可能是下麵那些老魔又鬧騰了吧？唉，這群蠢貨除了相互廝殺還會幹點什麽？”
鎖妖塔內多有破敗之處，塔層之間存在漏口，其實山河門一直都知道，隻不過沒有人理會而已。
開什麽玩笑，有修補鎖妖塔的資源，去換點銀子到城裏找幾個姑娘不香嗎？
因此血腥氣順著塔層漏口飄上來，這個說法其實是很合理的。
至少看守弟子打死也不會想到，丹田已破的楊奇能搞出這麽大動靜來。
看守弟子收走上一餐的碗筷，他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似笑非笑了起來：“楊奇，有個消息你一定很感興趣，你跪下來給我磕個響頭，我就講給你聽！”
楊奇狼吞虎咽地吃著飯，根本未曾理會他。
看守弟子頓時掃興了起來，但話說了一半，憋回去也很難受。他便悻悻開口道：“和你講吧，你那老相好梁媛，最近和趙師兄可是走得很近。
這前任少門主才倒下一個月，她轉頭就找了個內門三師兄做靠山。嘖嘖！看來你楊奇不僅是個廢物，這眼睛也是瞎的，居然看上這種貨色？”
聽到“梁媛”這個名字，楊奇吃飯的動作不由一滯。
一個月來，楊奇腦海中時而閃現的，主要是宋齊天、馮開山、趙東興、孟超玄這麽幾號人物。
若不是看守弟子提起，他都快把梁媛這號人物給忘了。
他畢竟是穿越而來，對梁媛並沒有多深的情感，隻能說是並不討厭。
一個月前，梁媛在議事大廳內，喊出那句“對不起，我隻忠誠於門主，誰是山河門門主，我便忠誠於誰。”
楊奇隻是感到有些意外，卻並沒有多少恨意。
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棲，本也是人之常情。
心中有恨的是“原來的楊奇”殘念，他將梁媛看作一生摯愛，甚至將門主一脈單傳的《山河萬象玄功》偷出來給她看。
結果自己出了事，第一個臨陣倒戈的，居然就是這所謂的一生所愛。
楊奇吃飯的動作隻停滯了幾秒，便恢複了狼吞虎咽。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看守弟子。
那看守弟子則哂笑道：“看你這個窩窩囊囊的樣子，我現在倒是覺得，梁媛若真跟了趙東興師兄，也算是棄暗投明！
你楊奇不過是有個門主爹，外加賣相好看了點，繡花枕頭一個！
趙師兄卻是天縱奇才，皓月神體，同階無敵，整個幽州誰見了不是禮讓三分？
你楊奇又有哪點能和趙師兄比？廢物！”
石窗逐漸關閉，塔內又再度陷入了一片陰暗。
楊奇緩緩歎了口氣。
“占用你的身體，即要承你的因果。”
三師兄趙東興。
那個高傲中帶著幾分邪氣的青年身影，在楊奇腦海緩緩浮現。
宋齊天、馮開山、趙東興、孟超玄……這些人本也是楊奇的生死仇敵。
“總歸是要通通殺了的，趙東興……就當是幫你報這奪妻之恨了吧。”
宋齊天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被廢除修為前還隻有煉氣秘境五層的楊奇，關入鎖妖塔一個月，實力反而堪比神通秘境。
往後的幾天，楊奇繼續凝練龍鱗，而經過那日與小金龍龍魂的關聯更加緊密，楊奇通過龍元凝練龍魂的速度也有明顯提升。
小狐狸完全消化了白蟾蜍妖丹後，楊奇便將穿山甲妖丹也給了它。
這枚如羊脂白玉般潔白的變異種妖丹，品質卻是極好，其妖力遠非白蟾蜍與花斑蛇可比。
不過這一次，楊奇卻沒有幫助小狐狸煉化，而是任由小狐狸將其整個吞了下去。
需要鋪路的是人才，天才卻是要自己開辟一條路的。
這一次，小狐狸沒有如上次那般狼狽地倒在地上，而是學著楊奇的模樣，在地麵盤坐。
楊奇：“？？？”
這一次，小狐狸煉化的時間格外長，日出又日落，雖然塔內看不到日月，但楊奇可以通過看守弟子送飯來判斷時間。
而小狐狸是盤坐在陰影中角落裏的，看守弟子並不能看到。
整整一天一夜過去，小狐狸才重新睜開眼睛，它的眼中看不到疲憊，反而是一臉的興奮之色，眼神中帶著靈動。
它一跳跳到了楊奇頭頂，抓著楊奇頭發玩耍。
楊奇已感受到，小狐狸已完成了妖丹的凝結，而正式成為了一頭小妖獸。
楊奇笑輕笑著，一掌拍向了頭頂的小狐狸。
小狐狸卻十分靈活，身軀一閃又一撲，反而撲到了楊奇的手臂上，抓著楊奇的手臂，仿佛一隻樹袋熊。
楊奇另一隻手握成拳，猛轟而去。
小狐狸則用力一蹬，仿佛閃現般在楊奇手臂上消失，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十幾米外的牆邊，笑嘻嘻地看著楊奇。
“真是個小機靈鬼！”楊奇笑道。
小狐狸如今實力大增，無論是去到外界還是在鎖妖塔內，總算是有了幾分保障。
雖然小狐狸沒有修煉過任何妖族功法，隻有修為沒有戰力，但是總歸逃命能力是大大提升了的。若是現在遇到那頭變異種穿山甲，它是絕不可能在小狐狸身上留下那一道傷口了的。
小狐狸則用爪子握成拳，朝楊奇揮舞了兩下示威。
楊奇蹲下，笑道：“小白快過來！”
小狐狸則依言跑了過來。
楊奇抱著它，疑惑道：“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小狐狸用力點頭。
成為妖獸後，本就十分聰穎的小狐狸，已經能夠聽懂人言。不過限於生命層次，尚不能開口說話。
楊奇則大喜，在小狐狸頭頂親了親。
小狐狸則揮舞小爪子抗議。
一年後。
楊奇緩緩收功，他的第九百九十九片龍鱗，已經凝練完畢。
九百九十九片龍鱗，便是“九龍歸元”鑄體境的大圓滿境界。
下一個境界，便是“養元境”。
如果說鑄體境是由內而外，以龍力淬煉龍身、龍鱗，那麽養元境便是由外而內，以龍力溫養龍元。
但是楊奇畢竟不是龍族，龍族的龍元，生來便已具備，因此在這一階段，隻需要溫養。
而楊奇，則需要在這一階段，凝煉出自己的龍元來。
一如楊奇在不具備龍鱗的前提下，以龍力凝聚出了自己的龍鱗。
這一年來，小狐狸幫助楊奇尋到了不少靈藥。
除龍須草外，還有碧龍葉、雙龍子……
碧龍葉是西域一帶的特產。它的名字原本叫做“風羅花”，數量雖然稀少，卻是極其美麗的。
風羅花最開始隻是一種觀賞性的花朵，因數量稀少而名不見經傳，但百餘年前其藥用價值被煉氣士們發現了出來，從而聲名鵲起。
在風羅花的葉片上，可以提取出蛟龍之力，因其含量較之龍須草更濃，因此在不少丹藥煉製中替代了龍須草。
而之所以後來得名“碧龍葉”，是因為人們逐漸發現若仔細觀察其葉片，可以從其紋理間發現一道蛟龍的虛影。
雙龍子則是中原一帶的一種蔬果，在幾百年前，常見於凡俗富家大戶的餐桌之上。但實際上這種蔬果蘊含著的蛟龍之力，較之龍須草及碧龍葉要更加精純。
因此有傳說雙龍子是蛟龍龍蛋化形而成。在其煉丹價值被發現之後，價格更是飛漲，凡俗的富家大戶卻是再也消費不起了的。
蛟龍是龍族的遠親，身上有著極其稀薄的龍族血脈。
因此通過煉化蘊含蛟龍之力的靈藥，小金龍龍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恢複。龍魂得到恢複，則楊奇可以利用龍元凝練出更多龍鱗。
也正是因為小狐狸幫助楊奇尋到了不少靈藥，楊奇的修為才能夠在這一年間突飛猛進。
因此對於小狐狸，楊奇其實是十分感激的。
這一年來，不僅楊奇的修為在不斷提升，小狐狸的妖力也是水漲船高。
雙方合作之下，小狐狸“引怪”，楊奇斬妖，擊斃了不少心懷鬼胎的妖物。
小狐狸已不知吞噬了多少顆妖丹，雖然沒有修煉過妖族功法，但其底蘊卻是積累得極其深厚的，無論是妖血之精純，妖丹之凝實，還是妖力之深厚，都遠非一般妖獸可比。
當然麻煩也是有的。
一年來，楊奇凝煉龍鱗，吸收了煉妖塔內無數的妖鬼之力。
低塔層的很多妖魔，已被其吸得油盡燈枯而亡。
甚至中塔層的很多妖魔都已經有些難於承受了，但畢竟攝於真龍氣息，它們暫時不敢造次。
這一年來，宋齊天大概是忙於搜尋某種東西，根本沒時間顧得上楊奇。
而鎖妖塔看守弟子，則照例玩忽職守。
因此鎖妖塔內的這些變化，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麻煩來自於鎖妖塔第十七層。
有一頭披頭散發的老魔，這些日子以來整日在十七層和十八層之間的洞口附近徘徊，時而通過洞口觀察第十八層內的情況。
這頭老魔，楊奇曾在山河門內的典籍上看到過，其全名為血骨老魔。
五百年前，血骨老魔是幽州北部叱吒一方的存在，其赫赫凶名傳遍了附近幾州之地。
一手“魔血化骨玄功”出神入化，相傳其為了祭煉法器“幽魂幡”，活捉了八百八十八個剛出生的嬰兒，抽其血以繪幡陣，祭其魂以為幡布，煉其骨以成幡杆。
但也正是這一暴行，徹底激怒了山河真人，提著八卦劍便殺上門來。
血骨老魔更是全然不懼，召集了幽州北地十二大魔，擺開陣勢，與山河真人大戰了七天七夜，最終十二大魔形神俱滅，血骨老魔也被封印在了這鎖妖塔內。
楊奇目前最大的依仗，便是真龍氣息對妖魔鬼怪的壓製。
可問題是，這種壓製在妖族和鬼類身上最為明顯，對於這種修煉魔功的老魔，雖然也有一定的壓製作用，卻相對小一些。
剛開始還好，血骨老魔畏懼真龍之威，不敢造次。
但時間一長……
一來是對頂層那從未現身過的強大存在產生了懷疑，這絲懷疑隨著時間流逝在不斷擴大。
二來則是這一年來楊奇對他的“剝削”也是越來越強，這種力量的剝離感，對於他而言，簡直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再加之這一年來，真龍氣息雖然如影隨形，但卻始終沒見那神秘存在對它們出過任何一次手。
一來二去，老魔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對頂層那尊存在的畏懼之心也在逐漸削弱，甚至開始有些躍躍欲試。
而第十七層內的其他存在，雖然也同樣有此等想法，卻終究沒這個魄力，兀自猶疑不定。
此時血骨老魔當了這出頭鳥，它們也樂得如此，紛紛密切關注起這邊的情況。倘若楊奇露出一絲弱勢，它們便會毫不猶豫打上十八層，屠了那剝奪它們妖氣、鬼力的混蛋。
這血骨老魔五百年前也是一方梟雄，雖然被關押了五百年心氣磨平了不少。但也是個敢想敢幹、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人。
在洞口附近觀察了十來天，終於是把心一橫，魔功運轉，無盡黑霧彌漫。
這黑霧中似隱藏著數之不盡的恐怖，時而鬼臉嬰兒冒頭，時而紅衣鬼影浮動，時而身穿古代官袍的僵屍一閃而過。
一隻雪白的小骷髏，自黑霧中飛了出來，沒入了那通往十八層的洞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