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先天後天
一轉眼就是冬至了,屋外的積雪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少天,寒風凜冽刮的莫悠臉頰生疼。
屋內的炭盆燒得劈啪作響,莫悠一進房間就直接蜷縮進床上的被子裏,說什麽也不願意出來。
徐蘇婉無奈地笑笑,放下手中的針線活。
“還說要當個小公子呢,才一點冷就受不了了,也不怕讓其他姐妹笑話了去。”
徐蘇婉調侃著,莫悠縮在被窩探出頭來,一副笑死也要也不出門的架勢。
“看樣子,今天是不打算繼續跟你父親一起去軍營了?”
為莫悠整理好淩亂的頭發,徐蘇婉重新坐回炭盆邊,拿起做了一半的繡品。
“我”莫悠瞬間成了苦瓜臉。
倒不是真的不想去,隻是外麵實在是太冷了,正耀國土地處北方,而且溫度明顯比二十一世紀的北方要冷的多,都穿成企鵝了還覺得渾身僵硬。
還好將近兩個月的習武沒有白費,至少在身體素質方麵比起開始要強了不少,隻要不是遇到高手,都有回旋的餘地。
不知道王景卿過後跟宇楊說了什麽,宇楊竟然同意他與莫悠一同習武,王景卿給出的理由是,體弱就更應該多多鍛煉。
向來喜歡湊熱鬧的方少君見此,更是不甘清閑了,也要加入莫悠的隊伍,原本的四人好友一下少了兩個,另外兩個分別是錢瑞軒和安順,紛紛跟著方少君的腳步追著宇楊。
於是原本莫悠一人想要練武的場地一下子多了四個人,方少君時不時又愛挑莫悠的刺,沒少被打。
宇楊的要求很嚴格,盡管莫悠是女兒家,但是當下定決心要習武的時候,便做好了受傷的準備,這段時間宇楊對莫悠也改觀不少。確切地說,從莫悠能準確猜出曲馥影真實身份的時候,宇楊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女兒再也不是那個隻會躲在他們身後的小女孩了,哪怕她才不到十四歲。
莫悠依依不舍地從被窩中出來,一陣風吹進屋內,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你爹可是一大早就出門了,今天外麵風雪交加,你今天要是想偷個懶呢,我想他也會同意的。”徐蘇婉並不意外莫悠的退縮,語氣裏也聽不出是同意還是反對。
莫悠挪到徐蘇婉身邊,頭枕在徐蘇婉腿上,各種粘膩。
“母親為什麽會同意我男裝,同意我習武?”放在如今這樣的時代,她莫悠可以算得上是最出格的了吧。
“因為我也明白,一味地保護你,讓你遠離所有的紛爭,最終都隻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徐蘇婉歎了口氣,很清楚心裏那個不願意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從一開始生下了你,我和你父親都希望可以保護你一輩子,無論你長大成人還是結婚生子,可是當你受傷,當你身中噬心蠱.我便知道,我曾經認為的保護隻會成為你的拖累。”
莫悠張了張嘴,還是將嘴邊的話咽下。
“月皎,你才十三歲,我與你父親花了那麽多心血,卻還是會將你牽扯進危險之中,所以我也開始明白,是應該讓你有自己的選擇。”
聽著徐蘇婉如此娓娓道來,莫悠不爭氣地又紅了眼眶,如果當初二十一世紀的父母能如此懂她,又何必把她逼到那樣的境地呢。
莫悠咽下眼淚,抬起頭給了徐蘇婉一個大大的笑容,奔也似的出了房間。
既然選擇了,那無論如何也應該堅持下去,這樣就算到時候還是失敗了,好歹也努力過。
不能再在這個世界也遺憾一生了。
當莫悠趕到校場軍營的時候,風雪已經停了,太陽掛在天上似乎沒喲一點溫度,外麵還是冷的刺骨。
“月皎,你該不會賴床了吧,怎麽現在才來。”方少君不怕死的日常調侃又開始了。
莫悠撇了他一眼,切了一聲直奔自家父親的營帳。
“老爹,你來軍營也不叫我.”莫悠抱怨著進門,剩下的話卻卡在嗓子眼。
“封獨道長,瑤兒?”
宇楊麵前正坐著封獨道長和徐瑤,還有正在被把脈的王景卿。
見莫悠疑惑的眼神,宇楊招了招手,解釋道:“景卿身體不好,封獨道長是我請來的。”
“上次封獨道長直接不告而別,老爹,你知道上哪請他嗎?”莫悠瞪了一眼宇楊,自己尋了一個位置坐下。
徐瑤安靜地坐在封獨道長身邊,等待著封獨道長診斷結束。當然她也注意到,自莫悠進門後,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目光的王景卿。
看樣子,是有人早就動心了啊。徐瑤心裏暗自想著,嘴角不由得勾起,她依稀記得當初的四皇子文霄陽就注意過她的表姐,沒想到現在這個王景卿卻是也懷著別的心思。
“如何?”
封獨道長收回手,麵色並不好。見狀,王景卿的期待也漸漸消退。
“是誰長期供你服藥的?”封獨道長神色嚴肅起來,似乎在隱忍著什麽。
“是與王家一直交好的一位醫師,名叫風虔。”
“哼!”封獨道長一巴掌排在桌案上,在場人皆是一驚,“我就知道是他!”
“道長,可是有什麽問題嗎?”王景卿還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麽讓封獨道長如此不悅。
“哼,你就算是早產難產,你也頂多就是你同齡人稍微虛弱一些,何至如此?也虧的隻有風虔,使用五常散掏空身體,又讓你對此藥產生依賴,不得不有求於他,真是用的一手好藥!”
封獨道長整個人都不好了,五常散本非什麽毒物,但卻會像毒品一樣掏空身體,讓人體對它產生依賴性,非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聽了封獨道長的解釋,王景卿臉色陰沉下來,本就不是毒物,所以即便是太醫驗藥也驗不出結果,可是風虔如此做僅僅是為了控製他嗎?
“師父你認識這個叫風虔的人?”徐瑤疑惑出聲,從來沒有聽封獨道長提起過。
“哼,我本名風南,風虔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上次回京城是因為王世勳相邀,與風虔也匆匆見過一麵,這麽多年了,誰還記得一個在歲月山的道士。”
“風家在京城是有不少醫師和藥鋪,可是卻成不了氣候,畢竟有莊家在前,憑現在的風家,還難以望其項背。”宇楊解釋道。
莫悠看向王景卿,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安慰,一個信任了那麽久的恩人,到頭來成了謀害自己的仇人。
然而王景卿隻是平靜地看著前方,讓人看不出在思索什麽。
“可有醫治之法?”王景卿的語氣出奇的平靜,但是莫悠卻覺得後背一涼。
“很難。”封獨道長眉頭緊鎖,“我早已是風家的叛徒,這件事,可能還真得問問莊逸風那個小子。”
“既然還有辦法,那大家就不要太悲觀了。”莫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擔心,“景卿,莊大人與我也算相熟,況且莊大人宅心仁厚,不會置之不理的。”
王景卿沒有在軍營停留多久便回城了,莫悠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隻知道往後的十幾天都沒有見到王景卿,心底升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半個月後,風虔被發現暴斃在自己房內,而王景卿也重新出現在莫悠眼前。
任憑是個明眼人也看得出是王景卿的手筆,但是奈何沒有誰掌握足夠的證據,最後連仵作都判斷是突然暴斃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明顯的中毒跡象,正常得像自然死亡。
這樣的手法實在是太幹淨了。
黑夜中,風雪還在繼續,屋外呼嘯的風聲,與房內溫暖的空氣有著極大的落差。
莫悠伏在案前,借著月光觀賞著外麵的雪夜。前世在南方,可是很少有這樣的機會的。
屋外傳來一聲不同尋常的聲音,金徹立刻出現在莫悠身前,隨時準備護主。
“無事,想必,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