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至少我現在還活著
“大姐，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不會失去晨陽的……”
眼淚，從韓念芯的眼角慢慢滑出，一滴重重地落在了身下的布藝沙發上，沾濕了沙發。
韓京美看到韓念芯的樣子，不知所措，唯恐韓念芯有事，她趕忙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機，準備跟韓俊哲打電話。
可就在韓京美起身的時候，韓念芯手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一串陌生的號碼，有點似曾相識，然後，韓京美記起了這串手機號碼是屬於誰的，下一秒，咬牙切齒接聽，“顧……”
然而，沒等韓京美開口喊出那個人的名字，手機那頭已經傳來屬於他低嗄沉冷的聲音，“明天回國，你收拾好東西。”
……
俊哲和京美都無法理解她的決定。
他們此刻陰著臉看著她。
她坐在他們對麵，承受著他們這樣無法理解的目光。
“如果知道你去找他，是為了妥協於他，我絕不會讓你去找他。”俊哲開啟冷抿的唇瓣，整個人都是暗的。”
“是啊，大姐……你做出這樣的決定，讓我們很擔心。”京美滿臉憂愁。
她很是平靜。“我不覺得你們需要替我憂慮，因為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
俊哲眉心蹙起，“我隻讓你給我時間去處理這件事，我必然能保護好你和晨陽。”
她搖了下頭，深深凝望俊哲無奈的臉龐，“弟弟，你不知道，大姐真的累了。”
坐在她身邊的京美輕輕抱住她。“可是你選擇這樣的路，你以後會更累的。”
她歎了一口氣，悠遠看著窗外的遠方，緩緩地道，“一個人如果已經沒有了心，就什麽都無所謂了……我隻要求，他不傷害晨陽。”
俊哲和韓京美同時沉默了下來。
她幽幽一笑，給予他們撫慰，“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的。”
俊哲抬起眼睛看著她勉強撐著笑意的臉，“這樣的話，連你自己都不相信。”
“我並非安慰你們……是因為我了解顧承域，他這個人雖然冷血，本性卻不是壞的……他見不得我過得好，全都是因為他內心始終無法忘記他和顧家曾經所遭遇到的傷害，將心比心，他放過了我，他如何對得起九泉下因為我而死的父母？”她淒涼地笑著，笑意裏全都是悲傷。
“難道兩年他對你所做的一切還不夠嗎？”俊哲陰著臉說。
“至少我現在還活著，可是他的父母，卻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邊了。”她站在客觀的立場說。
“可是有時候，活著的人，遠遠比已經死去的人還要痛苦。”
“我知道，我正經曆著這些。”她輕輕的笑，臉上卻全都是悲傷。“這麽多年，背負著那些罪孽，我從來沒有想過苟且偷生，如果他要我償命，我會毫不猶豫，甚至我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才是一種解脫……但過去，我有你們，現在，我有晨陽，我的人生，從來由不得我這樣輕快的選擇死亡。”
“好了，大姐，你別說了……”京美紅著眼眶，緊緊抱住她，嗓音哽咽，“與其讓你拚了命的跟顧承域爭鬥到底，過著比現在更加疲累的日子，我寧願你守著晨陽，好好地活下去……”
俊哲看著眼前這一幕，久久沒有說話。
然後，他眼睛裏帶著淚光，轉身離開了韓念芯的公寓。
……
晚上，韓念芯站在窗前，跟紀寧遠打了一通電話。“紀總，很抱歉……我是來跟你辭職的。”
手機那頭的紀寧遠沉默了許久，才用很低沉的聲音開口，“你始終還是不願意接受我的幫助，選擇了你最不願意走的那條路。”
韓念芯平靜地、淡淡地微笑。“紀總，你無法明白，我這輩子已經虧欠太多的人，我不想再虧欠你……你一定會找到真正值得你付出的人。”
紀寧遠長長地歎了一聲。“我無法左右你的選擇……我唯有，給你祝福。”
“紀總，謝你這兩年對我的照顧，我也會在心底默默祝福你的。”道別總令人感到悲傷，韓念芯的雙眸染紅。
“聽說顧承域明天準備回中國，你也是嗎？”
“他讓我收拾好行李，我想是吧！”
“需要我送你去機場嗎？”
“不用了，紀總，我想他明天會派人來這裏接我。”
“好吧……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
韓京美知何時來到韓念芯的身邊，直到韓念芯結束跟紀寧遠的電話才開口，“紀總的聲音聽起來一定很悲傷吧？”
韓念芯收起手機，走進房間。“他應該去找值得他付出的人。”她平靜地道。
想象著紀寧遠此刻的失落，韓京美站在原地，久久失神。
一走進房間就看到晨陽已經將他的玩具裝得滿滿一個行李箱。
韓念芯煩惱地扒了扒頭發，將晨陽裝進行李箱的玩具又全部拿了出來。
小家夥短短的小手，很艱難地抱著一輛大汽車，小身子搖搖擺擺的，朝房間走來，“媽……咪……”
韓念芯走了過去，拿走小家夥懷裏抱著的小汽車，摸了摸小家夥因為搬玩具而汗濕的額頭，疼惜的溫柔聲音開口，“小寶貝，這些玩具你都要帶去嗎？”
小家夥認真點點頭，小臉因為剛才花費了氣力而紅撲撲的。
韓念芯以孩童的稚氣語氣道，“可是行李箱裝了這些玩具就裝不下我們的衣服了呀？”
小家夥皺了眉，像個小大人一樣，“媽咪就不能多帶一個行李箱嗎？”
韓念芯，“……”
小家夥看著被韓念芯從行李箱拿出的玩具，不舍地咬著唇。
韓念芯心疼兒子，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哄道，“媽咪到了中國，再給你買很多很多的玩具，好不好？”
這些玩具裏，小家夥其實最不舍得的就是承域送給他的那些玩具。
因為他真的很喜歡顧承域。
不過小家夥心裏很清楚自己的媽咪並不喜歡“顧叔叔”，於是他低下頭，以可憐兮兮的樣子跟母親撒嬌，“媽咪，那我就帶這輛汽車好嗎？”
看小家夥的一隻手還緊緊地提著剛剛抱來的那輛汽車不放，韓念芯這才注意到，這輛汽車原來是顧承域之前送給小家夥的。
韓念芯瞬間明白了小家夥的心思。
她再次揉了揉小家夥的小腦袋，親和地道，“Prince，告訴媽咪，你舍不得這些玩具，是不是因為這些玩具都是那個叔叔送給你的？”
小家夥本來不敢提在韓念芯麵前提起顧承域，但母親主動提起，他也就老老實實地點了下頭。“媽咪，我們去中國，是不是很久才回來呀？”小家夥瞪著天真的大眼睛問她。
韓念芯思索了幾秒後，點了下頭。
小家夥的臉上露出了失落。
韓念芯將小家夥抱了起來，親親小家夥的臉，“你是不是舍不得離開這裏？”
“嗯。”
“傻瓜，我們以後還會回來的……”
“真的嗎？”小家夥頓時興奮。
韓念芯笑著點點頭，抱著小家夥在床沿上坐了下來。“阿姨和舅舅都在這裏，我們以後當然要回來看他們。”
“耶……”小家夥開心地在韓念芯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你這小屁孩總算還有點良心，還知道舍不得阿姨和舅舅，不枉我們平常這樣疼你。”韓京美在這個時候從外麵走了進來，疼惜地從韓念芯的懷裏將晨陽抱了過去。
小家夥圈著韓京美的脖子，小嘴最甜了，“阿姨你以後也要去看我們喔……”
“當然，阿姨會經常去打擾你的。”韓京美抱著晨陽走出了房間，騰出時間給韓念芯收拾行李。
把衣櫃裏自己的衣服拿出來以後，韓念芯凝望著四周，發了一會兒的呆。
很奇怪，她在這裏生活了兩年，現在準備離開，居然沒有很強烈的不舍感覺。
倒是想到馬上能回A市，她的心底竟感覺到有一股暖流湧過。
她想，這就是故鄉給人的感覺……
即使那裏那裏有令她傷心的回憶，可依然還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她最想呆的地方。
她折疊衣服的時候，韓京美從外麵走了進來。“大姐……”
抬起眼睛看到韓京美使的神色，韓念芯放下手邊在疊著的衣服，狐疑地走到了韓京美身邊，“怎麽了？”
韓京美拉韓念芯到門檻前，要韓念芯看廳裏的畫麵。
韓念芯順著韓京美的目光看去，竟看到晨陽正伏在沙發上畫畫。
韓念芯困惑地問韓京美，“Prince在畫什麽啊？”
韓京美跟韓念芯做了一個噓的姿勢，然後走出房間，來到廳裏，跟小家夥了幾句話，小家夥隨即把畫紙給了韓京美。
回到房間，韓京美將畫紙遞給韓念芯看。
當看到畫紙上那稚嫩的一排歪歪扭扭的字時，韓念芯怔忡。
“叔叔……媽咪明天就要帶我去中國了，媽咪說我們以後可能會生活在中國，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見不到你了……不過我媽咪說了，她以後會帶我回來看阿姨和舅舅的，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再見麵了……”
韓京美懊惱道，“你這寶貝兒子說要跟顧承域寫一封道別信……因為自己不會寫字，就要我在旁邊寫好，然後他自己抄……這不，抄得還挺像模像樣的，還叫我之後看到顧承域就幫他把信給顧承域。”
韓念芯沒有說話。
韓京美又抱怨道，“小屁孩真沒良心……原來不是舍不得我們這個阿姨和舅舅，是舍不得‘叔叔’……”
發現韓念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韓京美止住了聲音，偷偷瞄著韓念芯，小心翼翼地道，“大姐，你該不會是生氣小家夥跟顧承域這樣親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