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微微的酸澀
翌日，清早。
陸雨汐一夜無眠，所以早早就醒了。
她原本打算一早就去“江氏”找江沐恒，但看時間還很早，她隨即來到花園。
散步在花園的石子小徑上，陸雨汐的心頭泛著微微的酸澀……
如果說整棟別墅還有一個地方是她以後會一直牽掛的，那也許就隻有這個花園了……
她喜歡別墅的花園，清靜雅致，適合散步，也適合在閑暇之餘種些花花草草。
這片檸檬草花叢，她原本是想等花期到的時候，再帶他過來看的……
她知道他喜歡檸檬草的味道，因為他以前總是會埋進她的頸項，深深地汲取她身上的檸檬草味道，他總說他喜歡……
她種這片檸檬草的初衷就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現在想來，其實她以前根本就不必想太長遠的事，因為人和事總是會變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陸雨汐坐在花園的長椅上，享受著清晨花園內的新鮮氣息。
倏地，一道對話聲傳來——
“我真是替黎小姐有些不值啊……”
“你難道不喜歡少夫人？”
“我也不是不喜歡少夫人，就是覺得黎小姐也是個好女孩，為了成全先生和少夫人，黎小姐很是委屈了自己……”
兩個女傭的對話自陸雨汐身後的樹叢裏稀稀落落地傳來，陸雨汐不禁望了身後一眼，隔著樹叢，她看見兩名正蹲在地上修剪花草。
兩名女傭儼然沒有料到花園裏這麽早就會有人來散步，所以毫無顧忌地聊著。
倏地，一個傭人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跟你透露件事吧，你聽完可不能到處去說，要是傳到少夫人的耳朵裏，恐怕要出事的……”
陸雨汐隻是跟她們隔著樹叢，所以她們的對話此刻已然清晰地進入陸雨汐的耳中。
傭人甲道，“前幾天，少夫人和黎小姐不是還沒回洛杉磯嘛，管家安排我打理別墅的衛生……有一次，我去先生的房裏打掃房間，無意間看見先生遺落在房間的手機，我怕先生有急事，所以趕緊讓司機送去公司給先生……誰知道，我剛拿起手機，就看見黎小姐發給先生的一條簡訊……”
傭人乙來了極大的興致，“你怎麽知道是黎小姐發的？簡訊上麵說什麽？”
傭人甲輕斥，“你傻啊，總裁的手機屏幕上有寫‘藝喬’兩個字啊……簡訊上麵就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我不想雨汐難過，對不起！”
傭人乙疑惑道，“這有什麽呀？”
傭人甲道，“我當時看到這條簡訊的時候也覺得沒有什麽……可是昨天，先生和少夫人在樓上談完話後，我就看見先生拽著黎小姐來到花園，先生和黎小姐好像起了爭執，最後先生冷著臉離開了……之後馮特助就來花園找黎小姐了，因為馮特助是和黎小姐邊走邊說的，所以我在花園打理花草的時候就無意間聽到幾句……我聽見馮特助勸黎小姐住在別墅，說是先生的意思，馮特助還說黎小姐很傻，先生明明已經開始在意黎小姐，黎小姐卻還勸先生不要跟少夫人離婚……”
傭人乙不禁困惑，“呃，黎小姐不是喜歡先生嗎？怎麽會勸先生不要跟少夫人離婚呢？”
傭人甲道，“黎小姐對馮特助說了，她說她不想看見少夫人難過，她覺得先生應該陪在少夫人身邊，畢竟先生和少夫人經曆了那麽多，還有孩子……”
傭人乙感歎道，“我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先生已經喜歡上少夫人了，但黎小姐不願意跟先生在一起，因為黎小姐不想少夫人傷心……黎小姐還真是很大度啊，畢竟她一直以來都那麽喜歡先生。”
傭人甲道，“可不是嘛，說實話，黎小姐跟先生也是很般配的，而且黎小姐對先生那是沒話說，上次還舍命救先生呢……但少夫人就不一樣，她總是惹事，害得先生每天都得煩惱，跟少夫人在一起，也難怪先生會累了……”
傭人乙惋惜地搖了搖首，“看來先生跟媒體表態的‘沒有離婚’一說，也不過是聽了黎小姐的勸，先生和少夫人恐怕遲早還是要分開的……少夫人也的確不懂得珍惜，以前先生對少夫人多好啊，疼少夫人的樣子都讓我們羨慕死了，誰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
傭人甲道，“看來黎小姐遲早會成為新的少夫人的……”
……
傭人的對話還在繼續，陸雨汐卻已經無法再繼續聽下去。
眼淚已經順著她的臉頰無聲地滴落在花園的綠色地麵上……
陸雨汐緩緩起身，就著，模糊的視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這一刻她想起了江沐恒在江母宴會上注視黎藝喬的眼神，也想起了江沐恒昨日給她定罪的決絕……
——
有了決定後，陸雨汐的第一個念想就是去找江沐恒。
雖然轉身不一定要說再見，但是，今早聽了兩名傭人的對話，她覺得她更有必要去找他一次……
進入“江氏”，直上九十八樓，她像往常一樣保持著優雅的笑意，但以往她還能夠在電梯中繼續彌留幸福的笑意，今日的她在電梯緊閉密封的空間內，卻再也無法維持那抹笑意，連電梯內的落地鏡呈現的也是她孤寂落寞的模樣。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陸雨汐已然恢複了精神，她步出電梯。
陸雨汐正欲走向江沐恒的辦公室，卻看見馮姐剛巧自江沐恒的辦公室出來。
馮姐抬眸無意間看見陸雨汐，她腳步一滯，無法不恭敬地喚了聲，“總裁夫人。”
陸雨汐對待馮嵐永遠都帶著對長輩的敬重，她禮貌道，“馮姐，我找沐恒。”
馮姐回答的語調生硬，“總裁在開會，您現在恐怕不方便打擾。”
陸雨汐緩緩道，“馮姐，我知道這個時候他還沒有開會……”
馮姐正色解釋道，“總裁夫人，我沒有騙您，總裁的確在開會……如果您非要現在見總裁，我替您知會總裁一聲就是了。”
聽著馮姐不耐煩的聲音，陸雨汐安靜了下來。
驀地，陸雨汐突然深深地喚了一聲，“馮姐……”
馮姐的臉轉向一旁。
陸雨汐垂下眼簾後抬起，猶豫了片刻後，輕聲逸出，“其實，我很遺憾我和你沒能夠成為朋友……自小到大，我先是因為有陸家的家世而鮮少找到真心待我的朋友，成年以後在‘江氏’做事，因為性格原因，也始終無法跟同事建立起真摯的友誼，但我一直渴望有個朋友，直到認識沐恒，認識你……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覺得你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之後我和江沐恒經曆了種種事，你始終都站在我這一邊，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就像是我的大姐，會跟我說人生道理，也會心疼我，在我和他情感最低迷的時候，也是你一直鼓勵我前進……”
馮姐雖用恭敬的語氣，但言語中帶著明顯的冷淡，“總裁夫人，您說這些幹嘛？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我早已經忘卻，您現在依然是總裁的妻子，您沒有輸，仍舊可以在我的麵前維持您的高傲。”
沒有將馮姐的說辭放在心底，陸雨汐搖了搖首，酸澀地逸出，“我知道你今天和我的隔閡，是你曾經用百分之百的熱忱幫助我，而我卻讓你太過失望……但無論你如今是如何看待我，我隻想告訴你，你在我心底依然是我在意的朋友。”
馮姐疑惑地打量著陸雨汐，很難理解陸雨汐今天怎麽會對她說這番話，而且， 糟糕的是，陸雨汐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竟難以遏止地動了惻隱之心。
料想到陸雨汐從前能夠將自己偽裝得那麽天衣無縫，馮姐終究沒讓她心底的那絲惻隱之心滋長，她清冷地回應陸雨汐，“看來是總裁夫人抬舉我了，不過，我福薄，無福消受……我記得那一年總裁夫人也是在落魄的時候求我幫忙，希望我能夠想辦法讓您和總裁在一起，現在總裁夫人又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會是覺得自己又處於落魄的時候想尋求我的幫助了吧？這倒是，總裁雖然在電視上澄清了您和他已經離婚一說，但總裁始終沒有跟你和好呢！”
馮姐抱著胸，完全一副不想要繼續搭理陸雨汐的模樣。
陸雨汐看著馮姐冷硬的臉龐，沒有再說話。
馮姐正眼睇了陸雨汐一眼，冷淡道，“總裁夫人，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我就要下去做事了……對了，總裁的確在開會，您要在這裏等，那就等吧……”
陸雨汐依舊沉默著。
馮姐徑直邁開步伐離去。
陸雨汐杵在原地，微微瞠大眼眸以緩解眼睛的幹澀。
——
坐在總裁辦公室內，陸雨汐靜默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陸雨汐足足在辦公室內等了江沐恒兩個小時，但江沐恒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因為坐在沙發上腿麻，陸雨汐隨即起身在辦公室內走了走。
發現他辦公室的桌麵上有幾分文件放得有些淩亂，她像以前一樣習慣地想要幫他整理好，但當她將文件拿起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似乎已經不適合再做這些動作了……
陸雨汐最終還是將文件整理好了，放置在他平常處理的地方。
這時候，一道頗為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聽見由遠至近的腳步聲，陸雨汐本能地轉首，恰好見到了此刻正邁入辦公室的江沐恒。
江沐恒的身後跟著幾位西裝革履的下屬，儼然是有公事要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