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出賣
何歡曾說過，整個何家上下還值得他相信的人，除了二伯何如龍，就剩下半個小侍女。
小侍女年紀還小，所以隻能算半個，其他包括冰蘭在內的下人，無一不與他越來越疏遠。
這刻他藏在桌子帷布下，聽到小廝又說道：“你跟著個瞎子少爺，連照顧都不用，隻是掛個名頭都能正常領錢，很讓我羨慕啊。”
冰蘭將嘴一撇，“你羨慕個屁，輕鬆是輕鬆，可也沒以前那麽亮堂了。他以前的確是何家明珠，但如今何家還有幾個人看得起他？偏偏他性子那麽倔，非要與族長的兒子爭長短，將何家裏裏外外得罪了個幹淨。如今老爺和夫人都與他有了間隙，我跟著這樣的少爺，遲早要喝西北風。”
“要不跟四老爺求求情，讓你以後去照看光輝少爺？”小廝撓頭道。
“我才不去，水蓮夫人那樣精明，我去了不會有好果子吃。”冰蘭白了小廝一眼，接著道：“不過，兩天前我剛剛與老爺見過麵。”
“四老爺？”
“是。”冰蘭點點頭。
何歡心裏一沉，忽然生起一股不妙預感。
小廝好奇問道，“四老爺見你做什麽？”
“沒啥要緊事，就是讓我多幫他注意下他兒子。”冰蘭淡淡回答。
小廝卻不傻，轉眼已想明白，驚訝道：“你要出賣你家少爺？”
“呸！說話咋這麽難聽！”冰蘭又白對方一眼，“我不能一直跟你偷偷摸摸的，總要想想以後嫁人的事，我這樣做，也是想咱倆以後考慮。少爺他自尋死路，莫非要我跟他一起去死？”
“四老爺難道要除掉自己兒子？”小廝有些難以置信。
冰蘭卻擺擺手，隨意道：“這事跟你沒關係，以後也別問了。反正四老爺對我許諾了，待事成之後可以賞我太澤閣兩成股份，到時候我發達了，直接讓你入贅都行。”
小廝當然不在意何歡的安危，聽到冰蘭有機會飛黃騰達，頓時喜笑顏開。
他東山再起，一翻身將冰蘭壓在下麵，又開始新一輪愛的鞭撻。
帷布下方，何歡表情平靜，心裏卻翻江倒海。
……
半柱香後，這對兒小情侶終於收拾完畢，離開了何歡的居所。
換上一聲新衣裳，何歡也走出了院門。
走在何家內部小徑上，他踱步慢行，亭廊上掛滿了通紅的燈籠，將何家內外照的通明。
雖已入夜，但何家此刻還是很熱鬧，不時有下人與他擦肩而過。
自水蓮上位後，下人中就多了很多新麵孔，都是由自己那位厲害“三娘”重新挑選的，美其名曰“幫老爺把關”。
然而無論原先的下人，還是後加入的，在路過何歡時，都是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開。
反正這位少爺是個瞎子，即便能聽到腳步聲也不清楚是誰，所以沒必要對他客氣……下人們都是這樣想的。
更關鍵的是，老爺和夫人與這位瞎子少爺的關係極差，就是看在三夫人的麵子上，也不能與少爺走的太近。
何歡就這樣漫步走著，一直走了很久。
直至快走到他以前修煉的小院前，才聽到一聲興奮呼聲。
“少爺，你也回來了！我在城內找了你好久，一直找不到你呢！”
是小侍女。
她天性純直，根本不知道隱藏自己的感情，哪怕此時何家上下都在排斥自己，她卻一如既往與自己親近。
“不是讓你多跟原掌櫃學習下，怎麽偷懶跑回家來了？”何歡笑意綻放，在對方腦袋輕撫了下。
“我問過掌櫃的了，少爺這兩天都不在閣內，月兒擔心你眼睛不好使，會迷了方向，所以特意跟原掌櫃請假回來找你。”
何歡哈哈一笑，心頭湧現出一股暖流。
想了下，他微笑道：“走吧月兒，咱們直接回太澤閣。”
“這天色這麽晚了咱們還回去？”小侍女問。
“嗯，在這裏還沒在太澤閣舒服。”
小侍女一愣，很快想明白為什麽，眸中閃過一絲憐憫，“那少爺你等我會兒，我去喊車。”
何歡點點頭，目送小侍女離開。
少頃後，小侍女折返回來，身後卻空無一物，神色也非常憤懣。
何歡一挑眉，“怎麽了？”
小侍女氣呼呼道：“劉大腦袋說這個時辰馬車禁止調動，可平常比這還晚都可以調動，我看那劉大腦袋就是針對咱們。”
劉大腦袋是何家負責馬車調動的管家，他不允許，小侍女肯定牽不來。
“我去看看怎麽回事。”何歡臉冷了下來，大步朝馬車駐紮的方向走去。
很快走到那間大院前，他看到四五個車夫圍著篝火飲酒劃拳，而那劉大腦袋，正抱著一塊豬頭肉猛啃。
見他和小侍女過來，其中一個有眼色的車夫偷偷頂了頂劉大腦袋，“劉老大，正主來了。”
劉大腦袋抬起頭，在何歡和小侍女身上隨意掃了眼，就像沒看到一樣又低下頭，邊啃肉邊嘟囔道：“大驚小怪什麽！”
何歡站到眾人跟前，冷冷問道：“劉大腦袋，為什麽不給月兒調車？”
劉大腦袋這才重新抬起頭，嘴角抽動道：“啊？我還以為誰呢，原來是何歡少爺來了！這馬車不是不給你用，主要是何家最近忙碌，馬車調動早已做好了計劃，實在抽不出一輛空閑的。再說了，少爺都瞎了就別亂出去逛了，萬一迷路了，這不是給我們這些下人們找事嗎？”
小侍女勃然大怒：“劉大腦袋，你說的什麽話！”
何歡卻壓壓手，讓小侍女稍安勿躁，“何家馬車都是有主人的，其他主子的馬車做什麽我不管，我的那輛哪去了？”
劉大腦袋擦擦嘴角的油光，站了起來，“少爺瞎了這麽久，我看少爺馬車一直荒廢的怪可惜，就安排給其他主子使用了。少爺總不能讓我冒著得罪主子的風險，再去跟人家要回來吧？”
何歡臉色一沉，“馬上給我要回來！”
劉大腦袋的麵色頓時難看起來，憋了半天，回道：“少爺既然吩咐了，小的肯定會去要。但這一來天色已晚，不知道那位主子睡了沒，二來馬車好要，車夫小的可幫不上忙了。”
何歡原來的車夫叫莊升，是個老實憨厚的駕車把式，但自何歡遇襲失明後，莊升就被何家從車夫貶為田仆，不僅更為勞累，工錢也少了一大半。
何歡知道自己遇襲這件事與莊升無關，不過他失明後前幾個月情緒激蕩，出門也少，一時半會就忘記將莊升提攜回來。
等他後來恢複平靜，在地位一落千丈，也就沒向自己父親提這件事，所以他那輛馬車一直是無車夫狀態。
所以劉大腦袋拿車夫這事要挾他，正好打在他軟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