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毓林的到來
第二日破曉,天穹入了黎明,片雲彌漫下的天才微微亮,第一縷陽光漫向整片天空,給人一種撥開雲霧的開朗感,早起的精靈們已經開始稀稀拉拉地準備了。
時緒一夜沒見著玖雅,也不知道她一整夜跑哪兒去,心裏擔憂了半天,想想應該是和予翊有話說,但他是知道玖雅的秘密的,也清楚她內裏糾結複雜的心思,不免擔心她會出什麽事。
慶幸的是玖雅在午夜靜謐之際還是回來了。
時緒心下輕鬆了一陣,他還以為兩個人會跑出去通宵了呢,畢竟現在是百花節,在外麵呆一整夜的人不是沒有,過段時間還有煙花可放。
“你總算是回來了。”時緒道,隨即發覺玖雅的臉色不大對勁,在昏昏暗夜裏他難免有些後知後覺了,這才發覺玖雅的心不在焉,走路都險些趔趄了,“怎麽了……還是你和予翊鬧了?”想想覺得不大可能。
玖雅被時緒盯著有些心虛,勉強笑了下道:“沒有,我們去了趟湖,然後就……回來了。”說罷牽強地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但時緒忖度著玖雅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因為她現在連把鎖都開不了,鑰匙總是對不準。還不如直接用那把識別鎖呢。
時緒心下無奈,上前幫她開了,把人拉進去道:“大半夜你才回來,就去看場花燈遊湖?好吧,你不願說我便不繼續問了,注意休息……”他忽然一頓,就著暖色燈光看向玖雅的耳尖,半晌說道,“你跟予翊幹嘛了?”
精靈的耳朵纖長而敏感,發絲往往藏不住,而且情緒很容易從耳尖泄露出去,便是說,精靈的情緒最外露,因為無論是窘迫尷尬還是惱怒害羞,耳朵都會發紅。
而此時玖雅露出的耳尖紅得快滴血了,說明玖雅此時的狀態是以上四種之一。
但這四種似乎都表示著別的意思,時緒很好奇玖雅和予翊究竟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
玖雅捏著自己的耳尖,搖頭說:“沒幹什麽……應該快恢複過來了吧。”她小聲說了句,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對銀輝如玉的瞳眸,獨特的眸色,溢水似的目光……好像耳朵更燙了啊……
時緒心裏無言以對地歎了幾聲,好吧,雖然很好奇,但她不說他也沒辦法,於是拉著她坐下道:“你們出去有沒有吃點東西,別光顧著玩了啊,現在餓不餓?”
玖雅眉眼微微一暖,搖頭:“還好,我剛去吃了點夜宵,現在不餓。”
時緒點頭道:“那就好,你早點睡。明天學院繼續放假呢,你和予翊可以去逛逛,我明天要去趟聖音司,不陪你們了。”他也希望兩個人能多交流些,還是不要鬧得不可開交,分道揚鑣了。
畢竟,那是她認識了幾年的人。
時緒無聲地歎氣。
玖雅口上應著,忡怔了片刻,問道:“是因為毓林請求你的事麽?你要去鑒定那株袪血草的藥效?可是一株……足夠麽?”
時緒沉吟了少頃,道:“不太夠,但他應該是采摘了很多,不夠我向他要便可,而且當時君垚雖然找到了袪血草,但鑒定工作一直是我來做的,這也沒什麽差別。”他歎了聲,“怕就怕那株袪血草真的有清血的功效,就毓林的辦事風格,應該是‘不留後患’了。”
那麽他們隻好繼續尋找新的藥草,但斷斷續續尋找了幾年好不容易發現了袪血草,再找類似談何容易?世間之大,這麽做形同大海撈針啊。
玖雅靜默了片刻,試探地開口問他:“你有沒有……後悔過?”後悔和毓林相識,後悔和祈靈聯盟、和她相識,甚至後悔自己心軟,沒把毓林斬草除根。
時緒微微忡怔,眼神在那一瞬恍惚如光,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半晌輕鬆地笑道:“有什麽好後悔,我就是這樣的人,就算重來一次也是重蹈覆轍,順其自然吧,不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麽。”
玖雅愣了愣:“啊,對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嗎?這是說讓她一切——
“一切隨心便好了。”時緒道,“你也不要老想著後來怎麽樣,未來如何誰說的準呢?你能決定自己的,別人能決定自己的,還不是不清楚麽?”
玖雅半晌低低應了聲謝謝。
時緒笑了笑道:“好了,早點睡吧。”
玖雅應了聲,時緒闔上門離開了,她依然捧著熱開水發怔。
半夜的霧氣濃鬱,悄然漫近夜裏通明的屋子,玖雅手中的杯麵嫋然騰起的白霧幽然散去,匯聚成珠綴在她的眼睫上。
半晌,直至杯中的水冷卻,指節開始僵冷了,她才若有所覺地把水喝盡,一臉若有所思地闔上臥房的門。
直至第二日天明,時緒不急不緩地打開醫務室的燈,把白褂套上,將積了點塵的工具用布洗幹淨,不久便見毓林拿著一個盒子過來了。
時緒有些驚訝:“怎麽是你親自過來了?”他眼神一撇,“你的臉怎麽了?”
毓林隨著他的目光碰了下臉頰,依然紅腫著,老巫下手總是心狠手辣的,他早已習慣了,搖頭道:“沒什麽事,隻是被教訓了。我順道來來看看你。”
能教訓毓林的隻有那個人了,時緒眼神沉重,又覺得無可奈何,隻好默不作聲地揭過此事,對他道:“敷臉了嗎?敷了還這樣?”
毓林頓了頓,點頭。
時緒皺著眉道:“你過來,坐著。”
毓林知道他該做什麽,道:“不必了,過幾天便好了。”
時緒呲牙笑了:“還過幾天?你還要自毀形象讓人圍觀啊?就你這張臉——多招人恨啊,毀容啦。”說罷指著自己的臉頰,道,“我快高興死了。”
毓林:“……”
毓林忽地笑了下,笑起來時臉頰一側有個淺灘似的窩兒,襯得他愈發年輕了,依言坐下道:“也對,不能讓你自得了。”
一刹那間仿佛回到了兩小無猜的年代,清晰的記憶永久地封存在他的腦海裏,永不褪色。
時緒施治愈術將他的臉恢複了,若換作一般情況下他不會自耗精力動用治愈術治療這些皮肉傷,但現在就當是特殊情況吧。
毓林指著前方藥台上的一堆藥瓶,道:“你可以用那些的。”說罷有些不解,為什麽要幫他呢?
因為他是男巫嗎?未來的祭祀巫師嗎?
所有人都這麽說……可他私心不想時緒因為這個才幫他的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