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辰過了

  玖雅不清楚予翊是怎麽找到她的，正如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在這時候回來一樣，坐在旅店一樓的板椅上等著時緒時忽然被人遮住了往外望的視線，抬眼便見到予翊那張久違的俊魅的麵容。


  出乎意料地沒有高束著長發，而是在脖頸的位置纏了綢帶，兩鬢間的發絲銀如白緞，在燈盞的暖芒中閃著星點的光，黃光鍍上他的麵頰，從玖雅的角度望過去依稀可見向光麵的白絨，銀灰的瞳眸明暗分明，周邊似覆上一層朦朧的水膜，纖長穠豔的睫羽落下的剪影也被側麵的光影遮掩了，乍看好似從黑暗中邁出第一步的亡神。


  目光柔軟的亡神，是個獨特的亡神。


  迄今算來，兩個人自從海地回來便沒有見麵了，但相比往前的三年相離，這段不久的時間似乎更讓人難受些，玖雅一時沒從其中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反被予翊攥緊了手腕，道：“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怎麽……？”玖雅下意識地沒有反抗，因此話音未畢，便被予翊拉著走人，她驚了片刻反應過來道，“等一下！我先去給時緒帶個口信。”


  “……”予翊頓了頓，微不可察地皺起眉，但麵上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隻是手上的力道略微重了些，程度很小，玖雅沒有察覺，給店長捎了個口信便跟著予翊在人群裏穿梭。


  玖雅猶豫了下說：“……你可以把手鬆了，我跟著你便成。”不知為何，予翊一回來，她總有些無所適從，拿不準該怎麽反應。


  予翊走在前麵，聞言偏頭後側看了她一眼，反而說道：“沒有我拉著你就到了那地方，走得怎麽快也沒有用。別說話，跟著我就好了。”說罷便不理會玖雅的踟躕，拉著她出了城門。


  玖雅隱約覺得予翊似乎比以往強硬了點兒，不容置喙的語氣讓人難以辯駁，如此不由得想他是不是在羽族遭遇了什麽事情，他的手心似乎有道疤，但予翊沒親口提起，她也不便開口問。


  到了城門外，沸反盈天的熱鬧聲仿佛被一層厚重的膜阻隔了，漸行漸遠，最終彌散在清冷的空氣裏，直到城門逐漸被黑幕抹去，玖雅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想要帶我去哪裏？”


  予翊淡淡道：“聖山。”


  “什麽？”玖雅一愣，“聖山不是……羽族的領域麽？”怎麽帶她去那個地方，不對，她一個外族人怎麽進的去？

  予翊讀心似的開口道：“聖山事實上是一片山群，屬於羽族管轄的地域隻是聖山的一部分，我帶你去的是另一處地方，無人管轄的。”


  不過為什麽要帶她去那種地方？玖雅疑惑地看過去，隻見予翊忽然停下腳步，往後遠眺，見周圍沒有人影後便鬆開玖雅的手，對她展開雙臂道：“過來攬著我。”


  什，什麽啊。玖雅愈發疑慮，實在無法理解予翊究竟想要做什麽，但他深邃而沉靜的瞳眸讓人下意識地信服，玖雅壓製著身上的不舒坦走過去勉強抱住他的腰。


  予翊忽地說了句：“不是這裏。”說罷不等玖雅問起便拉開她的手搭上自己的雙肩，道，“抱緊。”然後在玖雅奇異而錯愕的眼神底下攬緊她的腰，“要出發了。”


  玖雅已經分不出任何心神來注意予翊微妙的語氣和內容，下一刻感覺到指尖被柔滑而堅硬的物件劃了下，予翊的手隨之收緊，緊接著是一陣風的呼嘯聲，腳下逐漸騰空，臉龐被風刮的冰冷，玖雅微微眯起眼，隻能看見予翊身後有一對雪白的物件在有規律地扇動。


  不用深想，她已經知道予翊異化出雙翼了。


  在羽族，隻有成年的羽族子民才能在聖山之巔的聖池裏異化生翼，而翼色隨著階層的高低各不相同，予翊是王室嫡係，自然而然是純白的雙翼。


  所以——玖雅想起，昨天是予翊的生辰，他成年了。


  為他度過生辰的人裏照樣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