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清和後裔

  草地雖然綿軟，但從半空落下來卻仍仿佛將骨架摔碎了，玖雅心神一晃過後意識回籠，抬眼便看見男子長袍一角——那是男式的魔法服，玖雅抬頭看過去，竟是個杵著拐杖的蒼顏白發的老婦人。


  薑院長看到玖雅的臉龐微微恍惚，當即心生幾分奇異的熟悉感，但她印象裏不曾見過這個精靈，隻是眉眼頗為眼熟，像——


  她手指驀然一僵，僵硬地扣著拐杖頭部，混濁的眼球仿佛停滯了一般定在玖雅的臉上。


  ——像清和。她不得不承認地呢喃。


  初看她似乎和清和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細細端詳起來，卻發現她身上細小的相似性組合起來竟有了清和年少時的雛形，薑院長心生恍惚，仿佛刹那間光陰重歸，一眼重返二十六年前，那時她才收清和做徒弟，唯一一個徒弟。


  可是清和怎麽會有女兒呢？除非……薑院長定定地看著玖雅，不自覺地低聲喃喃道：“除非璃娜沒死……還懷孕了……”


  所以她才會逃。所以殷鳩才會棄子遠走。


  十幾年不曾尋回的因果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或許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一念之差，薑院長卻因此鬆下一擔心頭大石，她看著玖雅，開口道：“方才用空間魔法的人是你麽？”


  玖雅愣了愣，半晌頷首：“……是我。”


  果然。薑院長了然地點頭，微微眯起眼尾紋縱橫交錯的眼，看了眼被藤條束縛成粽子模樣的海諾，問道：“你也會木係魔法是麽？”


  她想問什麽？玖雅對老婦人這兩句感到莫名其妙，這樣的語氣仿佛麵見的是一對就別重逢的熟人，可她們才第一次見麵，哪來的熟稔？玖雅頓了半晌才道：“是我。”


  璃娜就是一個木係魔法師，薑院長如此想到，心裏便愈發確定玖雅的身份，沒想到清和英年早逝，卻慶幸地留了後裔，到底是神明開眼還是清和後不該絕，誰也說不清。


  薑院長慈祥有加地打量起玖雅，良久才看向海諾——她早已經發覺海諾手心迸射兜轉的紫電，在和玖雅交流之際默不作聲地抬手阻止了海諾，悄無聲息的動作沒人發現，海諾皺眉怔了怔，意識到自己的攻擊被隔離了，嫵媚的眉眼微微冷凝下來，仿佛含著碎冰，冰冷而木然。


  她抬眼望向薑院長，薑院長猝不及防回視過來，兩人皆察覺出對方眼底隱藏的暗湧，薑院長問道：“你是？”


  海諾唇角一勾，眉梢微挑起妖冶的弧度，她道：“我是誰似乎不重要吧？這位女士似乎並不歡迎我，既然如此——”她瞥了玖雅一眼，眼底流露出冰涼的笑意，“既然如此，勞煩女士將我送回黑穀之中了。”


  玖雅驀然抬眼看向她。


  “我本是黑穀的子民，可有人擅闖境地，想要采摘穀底的蔓蘿華，我保護不周，被不了解事況的同學抓住了。”海諾無奈地說，“隻希望女士能將我送回黑穀，莫要讓歹人奪走了珍稀的蔓蘿華。”


  玖雅皺眉：“海諾你在胡說什麽。”她眉眼隨著冷然下來，“如果不是你和莫裏，黑穀不會橫遭此禍。”


  海諾頗為委屈地歎氣，落著睫羽道：“你不了解事情真相，怎可汙蔑我？”


  薑院長皺眉看著兩人，忽然答應海諾道：“我可以放你走，這地方也不應該讓你來。”說罷便抬手，少頃，海諾感知到周遭的空氣成螺旋似的扭轉起來，空間變化帶來的扭曲感隨之而來，海諾心神一震，忽然昏了過去，身軀逐漸被流動的空間包裹起來，片刻失去了蹤影。


  玖雅霍然看向薑院長：“你怎麽把人……”


  “她不會記得的。”薑院長平緩的聲音緩緩響起，言語間的內容卻不如她的語氣那般平靜無波，“這個地方不能讓人察覺，她出去之後會遺忘這裏，而且，黑穀並不如你所想那般簡單，她回不到穀底的。”


  什麽？玖雅一怔：“海諾會遺忘？”


  薑院長微微一笑，“不僅會遺忘，還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