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焚燒遺物

  “你的父親一直期待你的到來。”記憶中的女人溫柔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秀發，她的眉眼間因此流露出令人沉湎其中的溫軟繾綣，那美麗的容顏清晰的情感如在昨日，觸手可及。 為驗證她的說法，女人細數清點屋裏的種種細節，邊指邊說：“看這裏，嬰兒專用的軟墊，還有牆紙，你父親早早就買好了；還有那間房，我們原打算隻布置成嬰兒房，隻是想想換成了魔法屋——你父親斷定出生的你和他一樣天生具有空間魔法，於是提前把這間房隱藏起來了。就等你學會如何破解之後開啟它。” 可這些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觸粉碎。 “他還是等不了啊。”女子的呢喃隨著卷來的風飄散至遠方，她闔眼落淚而笑。 “慶幸……他們沒發現你的存在。”女人捂臉啞聲說，“他等不到你來，可還是保住你了。” “他孤獨了十四年，沒有熟悉的人陪他，在底下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很難受吧。”女人渙散的眸沒有焦距地望著屋頂，幾近枯竭的生命隨著她解脫的淚水一點一點滾落在竹席上，枯燥的唇微微彎了彎，弧度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而她卻羸弱無依，如一朵瀕臨枯萎的美人花。 女人抬手搭在女兒伸來的手背上，安撫似的道：“雅雅，不要為母親難過——我隻是去尋你的父親，想陪陪他罷了……十四年不見，我有很多話想和他說，說說你，說說逃難，說說以後的世界。我等不下去了。” “我不想要風風光光的葬禮，你父親死那年也沒這麽隆重——他連個遺體也沒有。我既然想陪他，也就不要做其餘的事情了。讓你和時緒為我送行就好……” “我想他了呢……” “玖雅——” 玖雅聲音略微沙啞，開口道：“開始吧。” 火勢乍起，滾滾塵煙嫋嫋而起，卷走周遭清涼的空氣，漸大的焰火包裹堆積的遺物，熱氣蔓延上所有人的臉龐。 玖雅無聲地看著這灰飛煙滅的一幕。 她從未見過父親，但能讓母親眷戀了一輩子的男人，也會是個好父親吧。 等到遺物完全焚燒殆盡，已經是傍晚了。 烈火焚燒到了天際，層層火燒雲覆蓋了半邊天，橙紅的色彩渲染天空，也點染了遼闊的大地。 遠處的山頭掛著一輪殘紅的夕陽。 林地精靈族屹立在重重森林之中，隻能看見樹梢頂上一抹又一抹的橙紅色火燒痕，和慵懶投射在樹幹上的夕陽餘暉。但這依然不能減免精靈對自然景色的熱愛，年長的精靈仰頭，透過蓬鬆的枝葉望向天空，幼年的精靈成群結隊湧上山頭，緊追夕陽落山的步伐。 玖雅和時緒在人群裏穿梭而過。 “啊呀！”一個小精靈邊往前跑邊朝後看，嘭地一聲撞上時緒修長的腿，柔軟粉嫩的長耳朵猛然一抖，小精靈嚎叫地捂住鼻梁，睜著圓溜的眼瞳仰頭看上去，然後“咦”地一聲：“時緒哥哥！” 時緒無奈地摸摸他的毛發柔軟的腦袋，輕聲笑道：“跑什麽呢，好好看路啊。” “時緒哥哥。”小精靈眨著眼艱難地仰視足足有幾個他那麽高的時緒，說，“山頭有夕陽看。” “我知道。”時緒小時候也愛看夕陽。 小精靈眨巴著眼，“還有毓林哥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