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口是心非

  予翊被她這番話噎了半晌，方想說出口的“你真的沒事嗎”就這麽被哽在喉嚨裏，話音一滯便溜回了腹腔。他心底頗為受挫，垂眸低首一言不發地看著玖雅，銀眸掩在蝶羽長睫下，光暗分明。 好一會兒，他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玖雅似笑非笑，忽然話音一轉便轉移了話題，她微微一頓落著眼睫故作輕鬆道：“你和你姐談得還愉快嗎？冰曦在你……失蹤的那幾年裏都挺很掛念你。” 她有意無意地繞過了傷口一事，其實心裏仍然緊繃著，提防予翊發覺過來又談起她的傷勢，若硬要讓她到醫務室抹藥就要藏不住了。 其實玖雅左肩上的傷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縱使是天賦近妖的治愈師時緒也隻能將愈合增快，卻達不到幾天光景便傷口完好的地步。 不過似乎她的擔憂是多餘的，予翊仍在默默鬱卒著方才的“心是口非”，一時半會沒察覺出玖雅的異樣，心不在焉地坦言：“不算愉快。姐她想讓我轉班，到別的班或者她的班裏去。” 玖雅呼吸微微屏住，心裏莫名淌過一股難言的酸澀感，有對冰曦如此決絕的黯然，也有對予翊如何選擇的緊張，其中複雜無法理清，她不由放低了聲音問道：“你——同意了嗎？” 其實予翊該同意的，畢竟她是殺害他的罪魁禍首，而冰曦則是他少時的救命恩人及非親勝親的姐姐，在他生死未明時堅持尋他三年，換作誰都會感動吧。 予翊看了她一眼，麵上了無情緒地說：“我沒有同意。” 玖雅驀然抬頭難掩詫異地看向他，卻猝不及防地與他恰好投來的目光相對。予翊的臉部輪廓似乎沒有硬朗英武過於鋒銳的棱角，線條帶著流暢的柔和，卻不會顯得女氣，宛如神工鬼斧的五官精致而完美，俊俏的眉宇與似蘊藏茫茫星海的銀眸總能於無意之間令人心下生悸。 玖雅下意識地躲開他的注視，眸光微轉落在了他的肩上。 她正想問為什麽不同意，然話音未啟予翊便當先說了句：“我來做交換生是通過層層選拔出來的，班級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若要轉班還需要先匯報給帶我們來的導師，而且二班已經有一個交換生了——我們是不允許有兩個及以上的交換生在同班的。更何況，我也不希望麻煩我姐她。” 他講得有條有理，其實淨是說瞎話——且不提斕羽學院沒有這般限製的要求，他如今的身份——羽族二殿下，也足夠讓導師們百依百順地妥協。 可若要讓他說是想和玖雅相處，他必然是說不出口的。 原來如此……玖雅聞言點頭，卻沒有再深想下去，便當這是予翊選擇留下的理由了。 予翊果不其然又被她噎著了，半天憋著說不出真心話來。 凱特導師特意讓同學轉告兩人先回宿舍整理一下自己，予翊不識路，便隨玖雅到了男生宿舍大樓下，欲言又止地看著玖雅，正考慮要不要將自己不願離開的想法告訴她，誰知玖雅和他道一聲別便走人了，頭也不回。 予翊不免語塞地看著，鬱悶了半晌回到宿舍裏去。 玖雅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出時緒曾經贈給她的治愈藥液，把藥敷在血液凝固的猙獰傷口上，換了身新衣下樓。 此時已然是正午時分，予翊決定讓玖雅隨他到院外的飯館裏就餐，玖雅想了想便同意了。 隻是隨著予翊來到聖音司附近的一家聞名薑城的飯館，見到包廂裏玩鬧的幾人時，玖雅一時愣怔地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