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樂樂的身世
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
暖風在暮色裏吹拂,空氣裏彌漫著夏末濃鬱的氣息。
慕容巧晴像往常一樣來到葉宵磊家,為樂樂準備晚餐,小家夥越來越依戀她了。
當晚餐擺放到餐桌上時,那位不及格的父親破天荒的回來了。
樂樂跳下椅子撲進了他的懷裏,慕容巧晴心裏也添了一份欣喜。
葉宵磊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一下餐桌,上麵是二菜一湯:糖醋裏脊,蔬菜粒炒雞丁和番茄蛋湯。他驚了一下,“樂樂她……”話還未說完,見女兒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糖醋裏脊放進了嘴裏,巴拉巴拉嚼得津津有味,吃完後,還舔了舔嘴唇,“阿姨做得肉肉最好吃了,一點都不臭。”
葉宵磊眼中的驚訝之色加深了,轉過頭,慕容大廚正得意的瞅著他,濃密的睫毛俏皮的忽閃,像兩隻穿梭在花叢間的蝴蝶。這些菜,可都是葉芊然遠程教學教給她的絕活,而且經過了雷諾和伊蓮的試吃,當然與眾不同。
他忽然就笑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在嘴角旁輕漾。
慕容巧晴驚呆了,目光被吸住一般凝在了他的嘴角。他的笑好看極了,像嚴寒裏吹來的一縷春風,像冰山上投來的一線陽光。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常”,低咳一聲,斂起了嘴角。“晚餐夠三個人的嗎?”他問。
“放心好啦。”慕容巧晴笑著說,“你們先吃,我再去添兩個菜。”
很快,她又端上來自己研製的慕容氏鯽魚和香煎茄子。父女倆似乎很欣賞慕容大廚的手藝,像龍卷風一樣將桌上的飯菜橫掃精光。
暮色漸濃。
零零落落的星星,漸漸露出蒼穹,淡淡的雲片,擁著一彎弦月,從天邊升起。
慕容巧晴陪著樂樂在房間裏畫畫,葉宵磊站在一旁,帶著一種驚喜的神色看著他們。
樂樂,已經很久很久沒拿過畫筆了。
過了一會兒,來了客人,是方瀾。
她本是麵帶笑容,一見到慕容巧晴,馬上陰了臉,“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是來看樂樂的。”說著,慕容巧晴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不料,樂樂一把抱住了她,“阿姨,你別走,別走,我怕巫婆,我怕!”
方瀾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用盡全力壓製了心頭的怒火,佯裝無事的走到書桌前,拿起了樂樂的畫,“樂樂,你在畫什麽?”看了眼,她忽然笑了起來,“樂樂,你怎麽把太陽塗成綠色了?”
樂樂的小臉紅了一下,“太陽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方瀾!”葉宵磊向她使了個眼色,似乎想要阻止她繼續接話,可她絲毫未覺,反而笑得更厲害了,“太陽是紅色的,難道家庭老師沒有教過你嗎?”
樂樂鼓起了腮幫子,小臉漲得更紅了,她拿出了自己的圖畫冊,翻到了有太陽的地方,“你看,太陽就是這個樣子的,我畫得和圖上一模一樣。”
“宵磊——”方瀾瞪大了眼睛,受驚般得失聲大叫,“樂樂她是色……色……”
“方瀾!”
“方小姐!”
葉宵磊和慕容巧晴的齊聲製止,硬將方瀾舌尖的那個“盲”字逼退回去。
幸好,樂樂並沒有察覺到大家的異樣,她自顧自的拿起自己的畫,擺到了方瀾麵前,“我畫得是我爸爸和媽媽,中間那個是我,我們要去迪士尼樂園玩。”她細聲細氣的說,眼裏閃爍著狡獪的光芒。
“哦?”方瀾揚了揚眉,適才的驚訝之色已經收了起來,“誰是你媽媽?”她問道。
樂樂指了指慕容巧晴,“當然是慕容阿姨,我和爸爸都喜歡慕容阿姨,她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媽媽,你這個巫婆還是快點滾蛋。”
“樂樂!”慕容巧晴和葉宵磊再一次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慕容巧晴走到方瀾麵前,連忙解釋,“方小姐,請您千萬不要誤會,樂樂她不懂事,才會……”她的話還未說話,一記耳光就毫無防備的扇了過來,“啪”的一聲脆響震顫了周遭的空氣,她白皙的麵頰立即現出了五道鮮紅的指印。
“狐狸精,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方瀾惡狠狠的瞪著她,怒氣象火山噴發一樣撲打在她的臉上。
“你簡直不可理喻。”葉宵磊憤怒的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甩到了一旁,他用力過猛,她向後跌了好幾個踉蹌,幸好及時抓住桌角,才沒有摔倒。
樂樂嚇得哇哇大哭,“巫婆打公主,巫婆是壞蛋,巫婆是壞蛋……”
葉宵磊抱起女兒,放到了床上,“樂樂,慕容阿姨是爸爸的同事,她隻是好心過來照顧你,和教你讀書寫字的劉老師一樣,她不是你媽媽,明白了嗎?”
樂樂一麵嗚咽著,一麵說:“可是我不要巫婆做媽媽,她要把樂樂送到寄宿學校,要把樂樂從家裏趕出去,以後樂樂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寄宿學校?”葉宵磊愣了下,“是誰告訴你的?”
“是巫婆告訴瑪利亞的,她說以後有了小弟弟,就不用管樂樂了,把樂樂送到寄宿學校去,免得在家裏搗亂。”樂樂說完,又傷心的大哭起來。
“樂樂,你……你不要胡說,我……我可沒說過把你送寄宿學校。”方瀾有些語無倫次,在葉宵磊回頭看她時,心虛般的把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閃爍的眼睛。
葉宵磊咬了咬牙,青筋在額上一陣翻湧,他抱住了哭泣的女兒,“不要怕,爸爸不會把樂樂送寄宿學校,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樂樂。”
天邊飄來一片烏雲,遮蔽了晴朗的夜空。
葉宵磊的眼神陰鬱的可怕,他走到方瀾麵前,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擰起來拖了出去。
別墅外漆黑一片,月光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
葉宵磊的神色隱藏在黑暗裏,模糊不清,沉重的呼吸鼓動了空氣,透露出了他的憤怒。
“宵磊,你聽我解釋。”方瀾搶先開口了,“我隻是想我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沒有那麽多時間來管樂樂,寄宿學校也沒什麽不好,她每個周末都可以回來。”
“我的家裏可以沒有妻子,但絕不能沒有樂樂。”葉宵磊的聲音冷冰而堅硬。
“可她並不是你親生的啊。”方瀾不假思索的脫口叫道。
“是誰告訴你的?”葉宵磊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頜,兩道凜冽的寒光,如利刃般投射出來,令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你……你媽告訴我的,她說樂樂是你好朋友的孩子,他們死了,你就把樂樂領養了。”她支支吾吾的回道。
葉宵磊狠狠的抖了下,心底那道深深的傷疤被撕裂了,無法言喻的痛楚散發出來,順著血液,向四肢百骸蔓延開去。
他鬆開了手,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扶住了旁邊的樹幹,以支撐無力的身體,“樂樂比我自己,比任何人都重要,如果你不能讓她喜歡你,那我們也不用再浪費時間了。”說完,他匆匆向屋裏走去,步履沉重、蹣跚,仿佛一隻受傷的獵豹。
一陣一陣的夜風卷著樹梢沙沙作響,幾片枯葉飄飄揚揚,灑落在了窗台。
葉宵磊本能的走到了酒櫃旁,倒了一杯白蘭地,然後來到了落地窗前。
一股熱浪猛烈的衝進了他的眼眶裏,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感到心在一點一點的碎裂,劇烈的痛楚令他渾身抽搐不已,他顫顫抖抖的舉起酒杯送到了嘴邊,仰起頭,一飲而淨。
幽幽的夜風,從房間敞開的窗欞吹來,他聽到了風裏傳來的歌聲,低低的,柔柔的,軟軟的,純淨,似潺潺的清泉,空靈,似天籟的回響。
他情不自禁的側起了耳,去捕捉那美妙的音浪。
風兒偃了,
樹兒靜了,
白雲停下了腳步。
世間的萬物似乎都被那歌聲催眠了,包括他的心。
在那音浪中,他陡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拋開了思想,拋開了記憶。
歌聲一遍一遍重複著,越來越柔,越來越細,越來越輕,最後在耳旁消失了。但那催眠的力量依然在他腦海千回百轉,他一動未動,佇立在窗前,恍恍惚惚的追逐著那一絲難得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與歌聲一樣細膩的聲音喚醒了他,“葉總,樂樂睡著了。”
他回過了頭,眼光依然迷迷蒙蒙的。
身後之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長長的裙緣在清風中飄然波動,似浪花起伏,似白雲卷湧。
“葉總,您還好吧?”她輕輕的問了句。
他曉夢初醒似的,重又轉頭麵對著窗外,良久,再回頭時,眼神清晰了,“慕容小姐,剛才的事,實在很抱歉,你的臉還疼嗎?”他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沙啞。
“沒事了。”慕容巧晴搖了搖頭,“剛才瑪利亞拿了冰塊給我。”
“那就好。”他微微頷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樂樂的問題,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了?”
慕容巧晴點了下頭,“這也是你沒有送她去幼兒園的原因吧?”
“她去過,可是第一天就哭著回來了,說孩子們都笑話她分不清畫筆的顏色,然後再也不願去了,而且以後都不願再畫畫。”葉天晴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並沒有覺得她和其他孩子有什麽不同,而且,我聽說,這種視覺問題是可以治愈的。”
“我給樂樂找了大夫,可她一直都不肯去醫院。”葉天晴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實話,有時候,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孩子!”
“葉總。”慕容巧晴走到了他身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我帶她去醫院吧,我有辦法哄她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