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走進約好的咖啡廳，葉芊然一眼就看到了沈絮菲，她慢慢的走了過去，瑪麗找了個附近的位置坐下等著她。
不知道未來婆婆為何突然找她來喝咖啡，她心裏有些忐忑。
“你要喝什麽？”沈絮菲露出一縷笑意。
“卡普奇諾。”葉芊然莞爾一笑。
服務生很快把咖啡送了上來。
“這裏有糖。”沈絮菲把隨添的糖包放到了她麵前，“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這個味道挺好，我不喝太甜的。”葉芊然搖了搖頭。
沈絮菲幽幽的瞅了她一眼，拿起杯子，慢慢的喝了口咖啡，“複健還在堅持做嗎？”
葉芊然微微頷首。
“有效果嗎？”
“下個月會去複查，如果效果不好的話，會換一套治療方案。”
沈絮菲淡淡一笑，含蓄而耐人尋味，“以前你說會努力成為承熙的左膀右臂，讓我相信你，可現在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還要承熙分心來照顧你，你知不知道這樣對承熙會有很大影響？”
葉芊然微微顫了下，“我會讓自己快點好起來的。”聲音很低，很輕，完全沒有底氣。
“如果好不了了呢？”沈絮菲斂起了嘴角。
“我會努力做複健的。”葉芊然垂下了眼簾，不敢去看沈絮菲了。
沈絮菲沉默了一會，慢慢攪動著杯中的咖啡，“我幫你去問過博士了，像你這樣的情況，恢複的希望隻有一成，也就是說你的胳膊很有可能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了。”
葉芊然的心猛地縮緊了，這是她最害怕聽到的，她的唇在發抖，左手不自禁的掐住了右胳膊，很用力、很用力的掐，氣它不回應，氣它不爭氣。
“芊然，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天意弄人，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承熙需要的是一個賢內助，而你已經做不到了，繼續待在他身邊，遲早會成為他的負累。如果你愛承熙，就把你們的感情停在現在，不要等以後倦了、累了，隻剩下彼此的傷害了。”沈絮菲說的很委婉，可是意思再明了不過。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葉芊然站了起來。
沈絮菲拉住了她的手，“今天的事不要讓承熙知道。”
葉芊然沒有回答，默默的走了出去。
外麵下起了大雨。
一道道鉛灰色的閃電，在濃雲深處熠耀，轟鳴的雷聲震耳欲聾，連路旁的大樹都隨之微微顫動。
麵前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她幾乎是無意識的，機械的挪動著腳步。
冰涼的雨水迎麵撲來，淋濕了頭發，淋濕了麵頰，淋濕了衣服，寒氣蔓延在每一寸肌膚，滲進骨髓，滲進血液，包裹了她的心。
她走著，走著……踩進了水窪，踩過濕漉漉的街道。
汽車在她身旁穿梭，路人擦過了她的肩頭，尖銳的喇叭聲在耳畔狂鳴……
“Miss葉！”瑪麗衝過來，將她帶回了車裏，“你沒事吧？”她不安的看著她。
她沒有說話，目光呆滯的凝注在一個虛無的角落，整個人仿佛已經墜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冰冷黑暗的世界。
“Miss葉，你全身都濕了，我趕緊送你回家吧！”
車開了，她一瞬不瞬的盯著窗外。
雨點滴滴撲打在車窗上，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把車窗染上了一層水霧。窗外的景物變得朦朧了，她閃動著眼瞼，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
碧水灣裏，莫承熙已經回來了，看到淋得像個落湯雞的她，連忙帶她上去換衣服。
他拿了條毯子披到她身上，伸手想為她解扣子，被她阻止了，“我自己來。”
她抬起左手，笨拙的、一顆一顆慢吞吞的解著。
擔心她著涼，莫承熙還是伸手想要幫忙，被她一把甩開了，“說了不用了，我又不是廢人，就算隻剩一隻胳膊，我也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芊然你這樣會著涼的，不能急，現在你還沒有適應，等慢慢適應過來就好了。”莫承熙看出她心情不太好，連忙寬慰著。
她沒有理會，咬了咬唇，依然倔強的不要他幫忙，自己一顆一顆的解開了，可是怎麽也沒有辦法把衣服脫下來，“混蛋——”她狂怒撕扯起身上的衣服。
“芊然，你冷靜一點！”莫承熙抱住了她，替她把衣服脫了下來，用毯子把她裹緊了，“胳膊會好的，你還會像從前一樣，要對自己有信心。”
她癱軟在了他的懷裏，突然覺得好疲倦好無力，她閉上了眼，絕望像黑色濁流滾滾向她襲來，把她卷進了無底深淵。
她竟然連脫衣服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好了，她還有什麽用，和廢人還有什麽區別？沈絮菲說的沒錯，她不但不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還要借走他的胳膊，隻會成為他的負擔。
換好衣服，吹幹頭發，她走到了陽台上。
雨已經小了。
細若灰塵的雨霧，在風中忽兒飄飄蕩蕩，忽而團團湧聚。
遠處的山巒、密林、建築物都淹沒在雨霧和暮色交織的大網中，隻剩下一片片模糊的影。
涼颼颼的風迎麵撲來，仿佛一雙有力的大手，捂著她的臉，勒著她的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老天總是愛捉弄她，明明就在眼前的幸福，總要硬生生的給她奪走！
“芊然。”他扳過了她的肩，拋出一抹鼓勵的微笑，“我知道這段時間會很艱難，可是你千萬不能失去信心，現在醫學這麽發達，總會找到治愈的方法，退一萬步，就算不能完全複原，還有我這隻胳膊在呢，我會做的事可比它多得多。”
她努力扯動了下僵硬的嘴角，“承熙，謝謝你，能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能有你在身邊，也是我的幸運。”他俯首，在她額頭貼上了深情的一吻。
淚水在她眼眶裏轉動，她的心像風暴過後的花林，殘紅遍地，一片狼藉。她不想讓這份幸運最後變成不幸，想要保留下一份美好的記憶，或許就像書上說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她抬起頭，擠出了一縷縹緲的笑意，“承熙，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吧？到電影院裏看。”
他笑著攬住了她瘦削的雙肩，“好，待會我去訂票，你想看什麽？”
“超凡蜘蛛俠2。”
“好，就看這個。”
她走回到了房間裏，把波比喚了進來，抱著它一起躺倒了羊毛毯上，“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上次看電影的情景？”
“當然記得了，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進電影院。”莫承熙坐到了她身旁，用手撫摸著波比的頭。
“你總算還留了個第一次給我。”她噘起小嘴，佯裝不滿，她可是把自己最重要的第一次給了他。
“可不止這一個。”他濃眉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