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複憶

  而丞相本就毒辣勢力,若是曼紫萱不能為他所用,日後必遭他若殺。


  如此隱患不由讓他惴惴不安。


  而曼宏圖聽曼紫萱這樣決斷,便也不再繼續成為眾臣麵前的笑話,當日曼紫萱失蹤的事情,他雖不追究,卻也略知一二。


  這其中的疙瘩,若是能在私下解開,那麽想必曼紫萱也不會這樣無情。


  回想起小時候的她,不僅柔弱膽小,更是處處忍讓,他揣摩著曼紫萱的心思,卻殊不知,歲月是雕刻人心的一把精致小刀。


  當初的弱小人兒如今已經亭亭玉立,當時懵懂無知此刻卻也不同往日入朝為官,這也正是曼宏圖想要相認的其中緣由。


  如今,時移世易,曼紫萱的心性自然也不複從前,那個柔弱忍讓的曼紫萱,早已在姨娘和庶妹的毒害下消亡,如今,有的隻是堅韌自護的曼貞人。


  “是臣見女心切,擾了陛下,還請皇上贖罪。”


  曼紫萱扣給自己的帽子他可承擔不起,於是先向皇上請罪。


  而從公主告狀直至現在,也著實費了太久的神,見認親無果,儼然是一場誤會,皇上疲倦的擺了擺手,示意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而很顯然,曼宏圖並不死心,得皇上諒解便又有些想要挽回之前的的失態。


  “紫萱姑娘,是在下唐突了,雖不敢斷定,但是其中必定有些誤會,待我查證後再來拜訪。”


  曼紫萱含著笑應對著,卻也不多說。


  任憑他再怎麽打親情牌,演苦肉計,在她心中,曼宏圖卻是不配為人父!

  堂中之人在皇上離開後,盡數散去,曼紫萱也準備隨衡子軒回府,怎料,剛邁出宮門曼宏圖便喊住她留步。


  “紫萱姑娘,不知可否單獨談談?”


  出了皇宮,四周已無旁人,曼宏圖也不必裝模作樣,眼神之中哪還有之前的憐愛,一句紫萱姑娘”也不如之前的客氣。


  看來他也懶得將那狐狸尾巴藏起來,既然曼紫萱不跟自己談親人情分,那麽趨利避害的道理她應該懂得。


  曼紫萱站立,停步,隻是衡子軒緊拉著自己的手有些擔憂。


  她輕笑,如微風拂柳般,對視著衡子軒的眼神:“放心吧,丞相位高權重,若是在此出了什麽事情,丞相也定逃不過責任,你又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她知道,衡子軒是怕自己跟曼宏圖言語衝撞受到傷害。


  這話,像是說給衡子軒聽的,卻更是告訴曼宏圖,自己,是萬萬動不得。


  說罷,便將滿含的笑意投向曼宏圖的身上,雖笑臉相迎,卻凝神正色:“是吧,曼丞相?”


  她悠悠反問,吃定了他的語氣,讓曼宏圖渾身不爽。


  曼丞相不想僵持,卻也不正麵回應,隻好敷衍笑道:“紫萱姑娘身負皇命,又怎會輕易出事呢,實在是多慮了。”


  見曼宏圖表明立場,衡子軒這才戀戀不舍的先行回府,畢竟,這是他尋覓十年,苦苦找尋回來的摯愛。


  他不容許她再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而又不想違背她的意願。


  他希望,自己是愛她的,而她是自由的,相互纏綿卻互不牽絆。


  曼紫萱望著衡子軒沉沉的腳步遠去,心中的暖意再一次如清溪般淌過,那兒時相似的袒護讓她將他們倆的回憶越挖越深。


  “曼丞相有話直說吧!”曼紫萱並不想與他迂回周旋,自己心中已有判定,索性速戰速決,她抬眸,毫不避諱的直視曼宏圖。


  不懼他的威嚴,更不懼他的狡詐。


  曼丞相倒也是不兜圈子,直奔主題:“我知道你是我親生骨肉,不論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回曼府才是,哪怕你與衡家結親,也都理應從我曼府出去!”


  想來,曼宏圖調查的倒是清楚,不然他的語氣也不會如此篤定,而愈加是這樣,曼紫萱也越加的堅信,以他的實力,當初若非不是無意尋找,定會覓得與自己有關的蛛絲馬跡。


  “即便是又如何,我早已與曼府沒有任何關係,你不盡人倫,卻又讓我盡孝道豈不可笑?”


  曼紫萱言辭犀利,吐字利落果斷,當年柔弱的身影早已不複存在。


  “我並非此意。”曼宏圖急於辯解。


  若非曼紫萱受皇上器重,而又與衡家交好,自己也定不會隱忍,可為了利益,他仍願意不懈勸說,以一個慈父的立場亦好,以一個重臣的身份亦好。


  “那邊是丞相想要利用我的身份和僅有的關係?”


  曼紫萱的語氣嫌惡,對於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他早已看得透徹,僅憑此話說出,曼宏圖身體一緊,便知道自己說到了他的心坎兒裏。


  未待他言語,曼紫萱繼而道:“想來曼丞相也是一生功績,既然我為您所生,也算有半根傲骨,豈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她語氣中的疏離,無疑給了曼宏圖最好的答案,讓他不必再繼續糾纏,好自為之。


  怎麽說,曼宏圖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卻遭如此毛孩兒的再三拒絕,他身子微微發顫,不禁怒火中燒。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是我上告皇上,當朝貞人不盡孝道,你又豈有資格為皇族師表,到時候廢除官位是小,為師不尊誤了皇家子弟可茲事體大。”


  曼宏圖嘴角輕挑,自以為震嗬住了她,畢竟她處世不深,又怎可跟自己的步步為營相比。


  可曼紫萱卻並非這樣做的,師傅教導過,來而不往非禮者,他既然如此恐嚇,自己又豈能不回應?


  “那若是我稟告當今皇後,丞相縱容他人謀害皇後的外甥女,不知道曼府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保?丞相為官幾載,孰輕孰重自然不用我多說,是我不計前嫌,丞相也不要得寸進尺才好!”


  曼紫萱的母親與當朝皇後乃表姐妹,孰親孰疏這般容易掂量,他也不會不明白其中利弊。


  見曼宏圖憋得漲紅了臉,曼紫萱全當視而不見,慵懶得伸出纖細五指掩著麵,打了個哈欠便留曼宏圖一人在那,率先離去。


  這番群強舌戰,倒是讓她好不痛快。


  曼紫萱與衡子軒回了府,本就在門口等待的衡母見到兩人急忙上前關切的問道:“軒兒說你被人為難了?可還好?這進宮第一日便如此,往後還不定要鬧出什麽事來呢!不如就此請辭!也不去管那皇帝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了。”


  “多謝夫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也沒子軒說的那般嚇人,隻是起了口角而已!夫人你也等了很久吧,不如先讓紫萱扶你回去休息休息?”曼紫萱不想多說,畢竟夫人也是年事已高,怕是聽完今日這一連串的事,會受不了,所以曼紫萱還是一筆帶過了。


  “不用不用!”衡母擺擺手,笑著說:“沒事就好。我自己回去就行,倒是你們兩個人,我也不好多打擾了你們才是!”衡母說完,便走了。


  “今日真是跌宕起伏啊!”見衡母走遠了,曼紫萱與衡子軒兩人邊走邊說道。


  “是啊!我今日見曼宏圖對你心生不悅,你日後可要小心他對你不利!還有那三公主,人雖然壞,但卻是小孩子脾氣,鬧起事來也是不知分寸。你在宮中還是多多提放啊!”衡子軒心生擔憂的說道。


  “這個是自然。”


  兩個人說話間,便到了曼紫萱屋前,曼紫萱剛想轉頭進屋,卻停下腳步,猶豫了下說:“今天你在聖上麵前說的那番話,我心裏頭很高興。可聖意難測,皇上是鬆了口,但這話也隻能聽聽作罷。二公主人不錯,今日還幫我說話。雖說這種事不是說讓就讓,但與其讓你得罪了皇上,倒不如讓你娶了二公主的好。”


  曼紫萱見衡子軒還想再說什麽,急忙轉身進了屋,關上房門,不再看他一眼。


  可誰知衡子軒站在外頭遲遲沒有要走的意思,過了半響就聽衡子軒說:“這命裏沒你,活著也是沒意思,倒不如死了痛快!”說罷,便離開了屋前。


  而曼宏圖便是回府之後大發雷霆,不管是為尊還是為長,自己都在這個黃毛丫頭麵前盡失顏麵。


  而曼家姐弟不知父親為何動怒,急忙趕來勸慰,得知其中緣由也與之憤恨。


  曼紹奇將她回來的事情隱瞞了下來沒有告知父親。自知不妥索性心虛不敢多言,可卻是暗自狠狠的記住了曼紫萱對曼家的所作所為。


  而曼愛琳則是驕縱跋扈,咽不下這口氣,見父親這般憤怒,也如拾柴般氣焰更勝,想那衡子軒心儀之人,竟然是她這個被曼府摒棄之人,而拒絕了自己,更是將自己貶低於曼紫萱之下。


  從小,曼愛琳便是處處針對她,而如今,氣焰更勝,倒有個你死我活分出勝負才肯罷休的架勢。


  “爹爹莫要氣壞了身子,我跟弟弟既然當初能讓她消失在曼家,這次也不會讓她在帝都久留,隻盼能為爹爹分憂,不讓爹爹這般傷神。”


  眼見父親跟曼紫萱決絕,她倒也不怕適時的吐露當年的真相,而曼宏圖剛剛受了大女兒的一肚子氣,此番曼愛琳的話,便讓她暖心多了。


  心中暗歎,曼紫萱這個白眼狼,定會為今日的決定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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