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M082
整杯冰冷的紅酒,就這樣,都潑到了沫凝的臉上,隨即,很快的滴落,浸濕了她米白色的裙子,染上了一片葡萄紅。
臉上冰涼的感覺,讓她很快的,便晃過了神來,她的整顆心,就如同滿臉的紅酒那般,冰冰的,涼涼的,酸酸的。
艱難的睜開自己的眼眸,呈現在她眼前的畫麵,那個拿著空酒杯的人,竟是她未來的婆婆唐雅堯。她本以為,在衝動之下,潑她紅酒的人會是歐陽柯,她真的沒想到,會是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唐雅堯。
威嚴的聲音頓時響起,讓她猛打了一個寒顫,竟忘了,現在的自己,還頂著滿臉的紅酒。
沒想到,她未來的婆婆,跟她講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滾,我們歐陽家不會認你這種媳婦。”
她看不清,墨鏡下的那雙眼,此時會有怎樣的天寒地凍?
可又會有誰?能看到,她此時眼裏無窮無盡的失望,彷徨與哀怨。
突然,歐陽澈拽住了她的手,硬把她從椅子上拉扯了起來,準備往廁所的方向步去。
這次,是她不給他麵子,也不知從那裏來的那麽大力氣,竟硬生生的將他的手甩開。
她捂住自己的臉,獨自往洗手間跑去,留下一臉呆愣的歐陽澈。
他還是克製不了自己的善良,就是出手得有些慢了,讓她受到了傷害,被潑了整臉的紅酒,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屬於她的高傲。
“哥,你剛剛的舉動,我和媽咪都很不滿意,難道,你忘了爸是怎麽死的嗎?還是忘了媽咪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哥,你好自為之吧!”
轉身,歐陽柯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己的母親,唐雅堯製止了歐陽柯要馬上離開的步伐,她和歐陽澈麵對麵的站著,臉上的表情,抒寫著萬分的不滿。
輕哼一聲,唐雅堯很是不悅的對歐陽澈嗬斥道。
“澈兒,我不允許你對她產生一丁點的感情,擁有一絲絲的手下留情。跟她說,我不認她這個媳婦,接下來該怎麽做?你懂的,澈兒,你要記住,所有的人都可以背叛和傷害我,但惟獨,你和柯兒不行。”
唐雅堯話語裏的堅決,就連候在一旁的服務員們,都不自覺的打從心裏,多了好幾分的恐慌。
藍色眼眸裏的惆悵與彷徨,逐漸被恨意所替代,是的,他全身心的憶起,自己的父親是怎麽死的?也萬分痛苦的憶起自己的母親,是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除了滿腹的仇恨,他別無選擇?因為老天爺,從不給他能選擇的機會。
“媽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消消氣,相信我不會再次讓你失望。”
聽完歐陽澈的話,唐雅堯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的說道。
“希望如此。”
話落,唐雅堯便和歐陽柯頭也不回的離開,不再給歐陽澈說話的機會。
其實,隻要地球是轉的,每個人便都會有著自己的惆悵與煩惱,這便是活著,最大的無奈,是如此的無法避免。
目送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離開後,他回過身,大步流星的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整個洗手間裏,都很安靜,安靜到,沫凝能那麽清楚的聽見,屬於自己的心,正在一條,一條細縫的慢慢裂開。
這種痛,不是撕心裂肺,而是,特揪心,特揪心的疼。
她很用力的擰開了水龍頭,想用嘩啦啦的水聲,來遮掩住自己心裂開的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響。
很快,便放滿了一水槽的水,隨即,她用手瓢起了水,讓水大幅度的飄灑在了她自己的臉上。
她想洗淨自己臉上的紅酒,更想洗淨自己心裏的萬般思緒,她想讓自己好好的清醒過來。
她的雙手,緊緊握住了精致石台的兩端,她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抬起了頭,當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時,眼眸裏的淚水,怎麽也倒流不回去?
淚,湧出了她的眼角,拚了命的往下滴落,她想阻止,卻怎麽也阻止不住?
她的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
鏡中這個,滿臉紅酒跡象,頭發淩亂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嗬!
她在心裏一聲冷笑,真的,這樣的景沫凝,連她自己都瞧不起。
叫她滾是吧?他們歐陽家不會認她這樣的媳婦是吧?
滾就滾?不認就不認?以為她很稀罕嗎?
她景沫凝一點都不稀罕,歐陽少奶奶是吧!TMD的,誰稀罕誰去嫁,反正她景沫凝不稀罕,一點都不稀罕。
她捏緊了自己的粉拳,很用力的捶打到鏡中的玻璃上。
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嘛?一個非要她嫁,另外兩個又拚命的往她身上唾棄。是存心要把她逼瘋了才安心是不是?
好,那她就索性當一回瘋子好了。
瘋瘋癲癲,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顧?什麽都不知道?
對,這樣的生活,才是她現在所想要的。
猛然抓起身旁的毛巾,往水槽裏一丟,很快,整條毛巾就被水浸濕。
她很用力的擰幹了毛巾,胡亂的,拚命往自己臉上擦。
片刻後,她再次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的紅酒是被擦幹淨了,可落在心裏的紅酒,估計,這輩子都擦不幹淨了。
不知何時?手中的白色毛巾被人奪走,不知何時?身後多站了一個他。
刹那間,她轉過了身,纖纖小手被抬高,她竟然緊緊的握住了他健碩的雙肩,隨即,開始使了勁的搖晃著,她邊喃喃的說道。
“歐陽澈,是你是瘋子?還是我是神經病啊?這種遊戲很好玩嗎?幹嘛一定要威脅我嫁給你,她們根本就不希望我嫁進你們歐陽家。都是一群瘋子,都是一群神經病。”
話落,她鬆開了自己的手,邁開步伐,繞過了他,準備勁自離開。
一個側身,他便拽住了她的手,冷漠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洗手間,反而,讓整個洗手間都變得更加的安靜下來。
“景沫凝,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離開。對,這樣的遊戲很好玩,關於一群瘋子的遊戲特別好玩?難道,你不覺得嗎?景沫凝,我們的約定仍然不變,你嫁給我的那一天,便是你母親動手術的那一天。反之,我們就都一起在這個遊戲裏轉悠著。”
她停住了腳步,淺褐色的眼眸裏,無波無瀾,清澈明透。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冷酷無情,還是個瘋子,不,應該說,他們全家人都是瘋子。
她想甩開他的手,可這次,不僅沒甩開,反而被他抓得更緊。
玫瑰紅唇大幅度的揚起,她笑了,是那種狂傲冷冽的笑,讓人聽了,倒真真切切像個瘋子。
嘴角輕狂的笑意依舊,她抬高了自己的頭,與他四目相視,凜冽的說道。
“歐陽澈,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還是你真的太過於清閑啦!但對不起,我對這樣的遊戲一點興趣都沒有,更不想陪你無聊的繼續玩下去,我拜托你,去找別人找你好不好?哦不,是陪你一家子的人一起玩,一群瘋子,都是神經病。”
原本,天寒地凍的藍眼裏,開始染上了一層血一般的鮮紅。
她可以說他是瘋子,但他絕不允許,她說他的家人是瘋子。哦不,是任何人?他不允許任何人說他的家人是瘋子。
“很好,你可以退出這個遊戲,那明天,就請你帶著你媽,從歐陽醫院裏滾蛋。還有,接下來每個月的一號,記得幫你那個很有藝術細胞的哥哥打生活費。”
話落,他鬆開了她的手,以表示,他允許她的離開。
這個時候,她已經無力去怨老天爺的不公平,她現在是要強製性的壓抑住自己,要殺人的衝動。
對,她想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想把他的心挖出來,看一下是不是黑色的?
她任由自己,整個人癱瘓著坐在了地上。這到底是為什麽?她就像是一隻被人關在籠子裏的白老鼠,正在緊張兮兮的等待著那碗毒藥。
隻要把那碗毒藥一喝,就一了百了。
但也有可能,是隻喝了一點點,想死死不了,唯有萬般痛苦的掙紮著。
很多時候,她都想做一隻很乖的白老鼠,任人隨意欺辱。苦就苦在,她不是一隻真的白老鼠,她是個人,有思想,有自尊,有高傲,知道反抗。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一個人站著,另一個人坐在了地上。
許久過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因為哭過,所以沙啞。
“隻要你讓路醫生幫我媽動完手術,我們便馬上離開,就看在我跟了你整整兩年的份上,沒有功勞,多多少少也有點苦勞嘛!”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遜,但又有誰能來諒解一下她現在的處境?父親出車禍死了,現在卻連個屍體都還沒找到。躺在醫院裏的母親,危在旦夕,說得好聽點,算半個植物人,說得不好聽,就是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棺材裏。
越長大,她越明白,家人的重要性,隻要自己的母親能好起來,她真的,什麽都願意去做,放下自己的怒氣,放低自己,把話說得稍微軟一點點,真的,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