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毒蚊香
出事的房間在這家客棧的二樓，已經聚集了一些膽大的旅客在門外看熱鬧。
李鴻遠帶著雲淺擠了上去，警察也在這時候趕到。
隻見死者赤身裸體麵朝向下趴在浴室門口的地上，他的女友則裹著浴巾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哭泣。
“我洗完澡正吹頭發呢，聽見他在浴室裏大喊大叫什麽‘血、血、血’的，過來一看，什麽也沒有啊，可他就是一手指著淋浴花灑叫個不停，我上去關了淋浴頭，再回頭看他，已經斷氣了。”
女人瑟瑟發抖著回答警察的詢問，然而雲淺分明聽見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你確定已經關了淋浴頭？”
顯然警察也聽出了女人話中的破綻，女人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浴室門口，看到花灑在出水，現出驚異與疑惑的神情。
“我肯定是關了呀。”
這時也有看熱鬧的旅客在門口議論：“剛開始好像沒有聽到水流的聲音。”
警察意識到再糾結水龍頭的問題似乎沒有什麽意義，於是關了水，回到死者身邊忙碌著取證。
當警察將屍體翻轉過來的時候，李鴻遠立即捂住了雲淺的眼睛，但來不及了，雲淺發出一聲恐懼的叫聲，將臉埋進了李鴻遠的懷裏。
那張臉扭曲變形，圓睜著雙眼、瞳孔放大，與機場的死者如出一轍。
連對死人司空見慣的法醫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初步判斷，死亡原因為心肌梗塞，按照通俗的說法就是，被嚇死的。”
又是一個被嚇死的。
雲淺渾身發抖，不敢看，卻又執扭著不肯離開，李鴻遠無奈，隻得摟著她，繼續留在這裏看這出並不好玩的熱鬧。
正當警察們忙碌完畢，將屍體裝進了塑料袋正要運走的時候，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聲音，淋浴頭莫名其妙地開始噴水。
先前那位關了水龍的警察進去檢查了半天，確定水龍頭完好無損，牙也沒鬆，迷惑地又一次關上了水。
“老板，請個專業的水管工來修理修理吧。”
“是是是，我這就打電話讓人來修。”
老板點頭如搗蒜，相信此時的老板內心是崩潰的，遇上這種事情，今年的生意算是全玩完啦。
但是，警察撤出現場，走到門口，圍觀的眾人也正打算散去，卻聽見淋浴頭又開始“嘩嘩”地噴水。
“見鬼了。”
女人一副無奈的表情走進浴室想上去關水，緊接著發出一聲尖叫：“流血了流血了。”
雲淺從李鴻遠的懷裏探出腦袋，卻被李鴻遠強行按了回去，堅決不讓她看。
警察們衝到浴室，又都莫名其妙地搖頭，浴室裏淋浴頭噴出的水再正常不過了，並沒有那女人喊叫的“流血”的現象。
“可能是精神受了刺激吧，送她去醫院檢查檢查。”
“我說的是真的，淋浴頭真的流血了啊。”女人歇斯底裏地叫喊：“為什麽不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
辦事的警察，包括門外圍觀的人群都紛紛搖頭歎息，看來這女人真的是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需要盡快送醫。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女人的話並沒有錯，淋浴中噴灑而出的是紅色的液體，女人正站在花灑之下，血水噴在她的臉上，慢慢地往下淌，一滴、一滴……
“是人血。”
法醫稍一查驗，立即做出判斷，是人的血液無疑。
而此時客棧裏其他房間也鬧騰開了，所有的水龍頭裏流出的都是血水，有正在洗澡的人滿身滿臉血汙站在走廊裏大嚷大叫，一時間驚恐的人們炸開了鍋。
客棧門外搬運屍體的工作人員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報告，屍體不見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屍體憑空消失，隻剩下一個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偏偏這時候那個女人又發出恐懼的叫喊聲：“鑰匙、鑰匙……”
雲淺感覺到李鴻遠的身體明顯震動了一下，雖然他很快恢複鎮定，但雲淺已經覺察到他的不安。
那女人聲嘶力竭地喊了幾聲之後，漸漸地呼吸困難，吭吃幾下，倒在地上，斷氣了。麵部的表情跟那死去的男人一致，也是被嚇死的。
“阿遠哥，這裏不能住了。”
雲淺的第一反應就是離開，不僅僅是這個客棧，連這個城市她都不想再呆了，一刻都不想再繼續逗留。
李鴻遠沒有說話，如果最初他也感覺到視覺和聽覺上的異常，那麽現在的他腦子則異常清醒，因為他已嗅出了這一切異常的根源。
他走進了死者的房間，環顧四麵牆壁，又看看了室內設施，然後將插在電源上的蚊香器撥了下來。
“麻煩警察同誌把這蚊香片帶回去檢驗吧。”李鴻遠平靜地指了指蚊香片，“還有，麻煩把老板也帶回去問問清楚，這東西是怎麽來的。”
“天地良心，我的蚊香片都是超市買的正品貨，絕對沒有假冒偽劣的。”客棧老板指天對地地發誓。
這個客棧裏所有蚊香片都被收繳之後，連同客棧的老板也被警察們客氣地帶走了。
“哇，老板被帶走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不交錢白住啦？”
雲淺一邊驚奇地看著老板被帶走，一邊攀著李鴻遠的胳膊，對於他的機智和聰慧給予高度的讚賞。
“剛才誰說的這裏不能住了呢？”
李鴻遠笑著，又用他的手指輕輕刮了一下雲淺的鼻尖。
“不交錢的話住多久都沒關係啦。”
雲淺笑道：“我辭職啦，現在是無業遊民，得省著點花錢。”
李鴻遠故意眯起了眼睛，說道：“我也沒有錢，大不了到時把你賣了抵債。”又一想：“不對，怎麽舍得賣你呢？屋子倒是還有一個，不過可能賣不了多少錢。”
雲淺這才想起，屋裏還有個江敏，不知道醒了沒有呢？
還沒回到自己的房間，又聽見客棧裏的人們一陣亂哄哄的的跑步聲和驚叫聲。
“見鬼啦見鬼啦，又不見了。”
“什麽見鬼又不見了？”李鴻遠攔住了一位驚慌奔跑的人問道。
“那女的，屍體，不見了，和那男的一樣，不見了。”
李鴻遠跑至門外，隻見工作人員正傻呆呆地看著眼前兩個空空的塑料袋，兩具屍體都不翼而飛，這讓他們回去怎麽交代？
“沒有人無聊到偷屍體的吧？”
“偷？怎麽偷？都在我們眼皮底下，它就不見了，哎呀，不見了。”
麵對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工作人員也無法淡定，更何況客棧裏那些來來往往的旅客？
警方派了更多的警力前來客棧，上上下下每個房間搜尋了好幾遍，不放過任何可疑對象，饒是如此，也沒找到半點有關案情的痕跡。
而蚊香的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確實含有大量的致幻成分。
這樣一來，客棧裏的人全部都得留下，警方逐個地排查詢問，包括那個“被樵砍了”的劉海。
在所有旅客的抱怨聲中，警方撂下了一句話：“希望你們暫時不要離開麗江，配合調查。”
李鴻遠看了看劉海，微微皺了皺眉，劉海低下了頭，不敢吱聲。
如果說毒蚊香的致幻作用致使一男一女先後被嚇死、其他人也因致幻而產生流血的錯覺的話，那麽，兩具屍體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則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
李鴻遠尋了個悄悄地問劉海：“這附近有清潔工嗎？”
“好像沒有，”劉海搖頭，“隻能是好像，不能確定。老大，你也知道，清潔工不是那麽容易認出來的。”
劉海雖然看上去四六不靠的樣子，但李鴻遠明白這位同門的師弟有其過人之處，那就是嗅覺相當靈敏，他都無法確定，看來事情遠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複雜十分。
如果不是法門的清潔工在行事，那麽這裏包括李鴻遠本人在內的所有法門弟子都處於另外一股勢力的嚴密監控之下。
這令李鴻遠感到深深的憂慮，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勢力也在盯著鑰匙？機場、城西、客棧，這一路走來，步步危機，有多少是人為的算計？
李鴻遠不禁感到後背發麻，前路渺茫，危機重重，尋找鑰匙的艱辛不知又增加了多少倍？
摸了摸深藏於懷的鑰匙，內心總算得到一絲慰藉，箭鏃、火靈珠與鑰匙是雲淺在古塚裏丟下的，雖然她從未提起過，但他知道，小淺淺必是心存疑慮，隻是，現在他無法向她解釋。
忽地又暗暗吸了一口氣，背後的那股勢力是不是已覺察到這一把鑰匙的存在？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的處境則已到了萬分危險的地步了。
“阿遠哥。”
李鴻遠正思緒萬千，忽聽得耳邊雲淺的呼喚，身旁所有的人又都在向遠處奔跑，亂哄哄的，警方還有極力地控製著場麵。
“阿遠哥，今天看來誰都沒法休息了。”
雲淺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噴泉，人們正是急匆匆地往那裏跑。
那是位於不遠處一個廣場上的音樂噴泉，噴泉的花樣隨著音樂和燈光的變化而變幻，許多情侶會在那裏拍照嬉戲。
而此時卻是圍著一大批圍觀的人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剛剛從那個最大的噴泉裏，噴出一個人，一個死人，也就是客棧裏失蹤了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