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克星
三清殿內清冷的燭光搖曳。
李鴻遠冷靜地衝老道點了點頭。
果然不錯,這枚銅錢就是接頭的信物,隻是不知那個死去的陳平為什麽寧願將信物塞進素不相識的雲淺的口袋,也不肯落入那班人之手?那些究竟是什麽人?而這些道士看似更是不簡單,想不到這個郊外的破廟居然水這麽深。
他直覺地認為這枚青銅幣裏有他需要的訊息,但願今夜能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如果這樣誤打誤撞也會有所收獲的話,那麽現身見雲淺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小淺淺,你真是我的福星。
“等著。”老道將青銅幣在手裏揣摩了好一陣子,又眯縫著眼沉吟良久,招呼門邊的一個中年道士,將銅錢交給他,那道士拿著銅錢往後殿去了。
大約過了半盞茶功夫(鄙視一下,七、八分鍾就七、八分鍾唄,說什麽半盞茶,很有文化的樣子),那道士回到前殿,與老道耳語了一陣,重新站回門邊。
隻是雲淺覺得那道袍似乎不是很合身,與那滿臉橫肉的外表很不相襯,顯得有點滑稽。
老道這才又吟了一句“無量天尊”,對李鴻遠道:“請隨貧道來。”鴻遠點頭跟著老道轉到殿後去了。
幾位正想跟著去,卻被那兩道士上前製止,隻容李鴻遠一人前去。
蒙沫沫不依,非要跟著李鴻遠去不可,被一個壯漢推了一把踉蹌了幾步差一點摔倒,幸好旁邊的雲淺扶住了,卻不感激,反而甩開雲淺,罵道:“要你管?”
一看李鴻遠已經沒影了,隻好跺跺腳又返過身來罵雲淺:“裝什麽裝”
“要道歉”嶽天鴻又來了。
蒙沫沫不知厲害,白了他一眼:“你個傻缺湊什麽熱鬧?乖乖的一邊兒去,別管閑事啊。”
一邊說著還拍了拍嶽天鴻肩膀,這可不得了,在雲淺“天鴻哥不要”的驚叫聲中,蒙沫沫已被一掌劈得飛了出去砸在碎磚石上。
嶽天鴻不喜歡別人碰觸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幾乎是條件反射,隻看他所用的掌力幾分,如果用了五分以上的掌力,恐怕肋骨要斷幾根。
雲淺急忙去察看沫沫,除了灰頭土臉外沒有什麽大礙,說嶽天鴻給了很大麵子隻用了半分掌力而已。
“教你懂得禮貌尊重人,懂嗎?”
江敏也湊過來扶起沫沫,但嘴上不饒人,咂著舌頭:“乖乖,這一掌劈的,帥氣。”
蒙沫沫見鴻遠不在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眼淚汪汪不敢再發作,走到一邊兒抽泣去。
“要道歉。”嶽天鴻不依不饒。
孟霏兒添油加醋道:“你最好聽他的,不然後果很嚴重。”
蒙沫沫無奈,隻得對嶽天鴻說了聲“對不起”。
可是嶽天鴻不滿意:“不是我。”
蒙沫沫大哭失聲:“對不起,賀雲淺對不起,這下你滿意了?”
嶽天鴻看到雲淺點頭,這才作罷,不再找蒙沫沫麻煩。
大家看著徹底挫了蒙沫沫的囂張氣焰,也都不再吭聲,這一場風波算是過去了。
蒙沫沫表麵老實了許多,但心內恨恨不平,此刻的她比任何人都巴望著李鴻遠回來,兩眼直勾勾盯著後殿的門,比雲淺更加迫切。
由於李鴻遠離開,殿內的五個人改變了站立的格局,因為很明顯對手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老得沒牙的,所以防禦也放鬆下來。
孟霏兒和江敏各自為政,嶽天鴻則站到了賀雲淺的身邊,看來不論這個師弟心裏樂不樂意,在大師兄不在的情況下,他還是能夠主動承擔起保護雲淺的職責的。
隻是由於蒙沫沫的不懂事,小小地鬧了一場,局麵變得一邊倒,四比一,蒙沫沫孤立無援。
樹皮臉老道與守門的壯漢饒有趣味地看熱鬧,象看一場大戲,原先大殿內的緊張氣氛反而有所緩解。現在誰都沒想動手,隻需耐心等待。
沒有人說話,各有心思吧。
江敏覺得自己蠻颯爽英姿的,這種姿勢拍一個警花特寫應該不錯,不由得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微笑,真當自己是在拍特寫了。
孟霏兒的表情則很複雜,也許心事更加複雜吧。
那個嶽天鴻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想法,沒有人知道他腦子裏會想些什麽,或者什麽也沒想,反正能看到的就是一張冷臉,隻要沒有人傷害到雲淺,他是不會有任何動靜的。
雲淺則兩眼直直地盯著殿後的轉角,眼巴巴地等著阿遠哥從那裏走回來。
無論她現在與李鴻遠的關係如何,她都不希望阿遠哥有任何不測,所謂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她還是分得清的。
“看起來你們這的香火並不怎麽樣啊,也沒幾根蠟燭,這麽個大殿怎麽也不安盞電燈呢?你看這,多不方便哪。”
江敏是個閑不住的人,在殿內東翻西看的也不知道要找什麽,摸得一手灰,老道也不理她,就當她是自言自語好了。
過了一盞茶功夫(嗬嗬,接著鄙視),在雲淺的望眼欲穿中走出來的不是阿遠哥,而是另一個小道士,對那倆道士又是一陣耳語,其中一個就衝他們道:“各位居士,請跟我們走。”
跟在道士身後從前殿轉到後門來到中庭,那裏有一個不大的水池,欄杆上用一個個小石獅子裝飾著,水池裏麵養著的蓮花葉子已經破敗,一兩個蓮蓬毫無生氣地低垂著,後麵還有一個建築寫著“重陽殿”。
但他們並沒有進重陽殿,而是穿過中庭的廊廡,往左邊的旁房去,那裏有一個小門,寫著“方丈”,裏麵透出電燈的亮光,讓雲淺他們幾個募地從原始社會一下子穿越回到現實。
“原來這些禿驢是故意不給大殿裝電燈的,這本身就很可疑。”雲淺有著與江敏相同的疑惑,為什麽偌大個三清爺爺正殿,沒有一點點現代文明的跡象,而後堂卻燈火輝煌?
走過枯敗的蓮花池塘時,蒙沫沫滑了一跤,但她沒有吭氣,從地上爬起來接著走,令雲淺很是驚奇,若是李鴻遠在場一定會驚心動魄地哭一場然後再上演一場秀恩愛的鬧劇,想到這些雲淺悄悄地歎了口氣。
自從被嶽天鴻教訓一番之後,蒙沫沫就一語不發,憋足了氣等見到李鴻遠告狀呢,不知道一會兒又要看到什麽樣令自己難堪的情景。
顯然古廟的後堂與前殿完全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但不知是何用意?
“難道是方丈禿驢要接見我們?”江敏小聲對雲淺說。
“拜托有點文化常識好不好?道士不叫禿驢叫牛鼻子。”雲淺給了江敏一個鄙視的衛生眼。
“禿驢和牛鼻子,還不是都差不多。”
江敏對這個常識性錯誤不以為然,“反正我不覺得這些人是正經的出家人,太可疑了。”
“你是說他們不是道士?”
“老家夥可能是吧,那兩個中年的,你看他們穿的道袍怪怪的,還有,你有沒有看清楚他們腳上穿的皮鞋吔。”
“他們不能穿皮鞋嗎?”
“正規的出家人裝束都是特製的布鞋,雖然現如今沒有那麽講究了,但你看這是個遠離市區的深山老廟,有那麽時尚麽?還有,這種款式的皮鞋是今年最時尚最潮流的,象是正經出家人的行徑嗎?”
畢竟是個經過嚴格訓練的人民警察,賀雲淺自今晚認識江敏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讚歎。
“不是道士……不是道士在這裏裝模作樣的幹什麽?”江敏的警惕性爆表,眉頭緊皺,“不行,我一定要製止他們,把犯罪掐滅在萌芽狀態。”
“他們做什麽了你就掐?”孟霏兒丟過來一句,雲淺差點沒樂出來,是呀,到目前為止還什麽都沒發生嘞。掐什麽掐?不過下一步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了。
果然在進入方丈屋之前幾位即被攔了下來,那中年道士衝著江敏伸出手來,另一名道士則雙手抱胸立於江敏身側。
原來是想要拿江敏的槍,江敏哪裏肯依?用手護著腰間的手槍,連退幾步,看架勢隨時要施展她的腿上功夫了。
“要麽給人家,要麽走人,別耽誤我們。”
孟霏兒不冷不熱地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讓江敏恨不得一槍斃了她。
寅時,已經快到了,誤了時辰不知道大師兄發怒會是什麽後果。
孟霏兒自小跟著師兄,僅見到一次師兄發怒,那是因為一位法門的師弟傳錯話耽誤了取鑰匙的時辰,師兄盛怒之下一掌劈得他半年起不了床。
孟霏兒永遠記得那些日子師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茶飯不思,幾年過去了,那把沒有取到的鑰匙仍然是他心頭的結,耿耿於懷,每日盤算著下一次取鑰匙的時辰。
江敏被孟霏兒冷語相激,覺得下不來台,更不肯交手槍了,反而一把將腰間的槍拔了出來指向麵前的那個道士:“槍,我不會給,這裏,我也要進,你想怎麽著?”
這最後三個字是轉頭衝著孟霏兒的。
嘴上一點也不肯示弱,腳下也已經做好了出擊的準備,孟霏兒則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她了。
蒙沫沫發覺情勢不對,趕緊離遠幾步觀望,其實她更希望打起來好有熱鬧可瞧。
同樣站立在門前的嶽天鴻卻已經悄悄地拉了一把雲淺,將她護在右側安全範圍之內,免得那兩個動起腳來無辜遭殃。
雲淺感激地衝嶽天鴻一笑,但沒有得到回應,那張臉根本就是木刻的,前殿坐的三清爺爺還比他表情豐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