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夜襲
李鴻遠正要發難,女警又轉而將槍對準了雲淺,“別亂動,槍不長眼,妨害執法是要付出代價的。”
女警顯然知道雲淺是鴻遠的軟肋,鴻遠無奈,隻得將製著八字胡的手放下。
這實在是應了那句千古不破的老話,縱使你縱橫天下,一旦有了兒女情長的思慮,被對手抓住軟肋,也難免英雄氣短。
李鴻遠非常不喜歡這種被人掣肘的感覺,更加不喜歡別人用雲淺來威脅他,稍稍皺了一下眉頭,隱藏了眼底暗生的幾分殺機。
自小就在法門浸染,他唯一堅守的一條原則和底線就是決不害人,但這並不意味著今後他不會為了雲淺去殺人。
如果有其必要或者萬不得已的話。
更何況對方又是他極不喜歡的“條子”。
而此時那八字胡的腰後一鬆脫兔般就往門外逃去,卻被女警一個掃堂腿絆倒一頭撞向門框,“哐”的一聲巨響,和他的同夥一樣暈了過去。
雲淺心中又是一陣慘呼,客棧老板要罵死我了呀。
“年輕人,玩鬧要適可而止,深更半夜的,別驚擾了其他客人呀。”果然客棧老板終於忍無可忍了,隔著幾間屋子發出了嚴重警告,屋子裏立即噤聲幾秒。
“女英雄,你這下手也太狠了點吧。”李鴻遠冷哼一聲,看也不看八字胡一眼,一隻手指撇開指著雲淺腦袋的手槍,語意雙關。
“是下腳。”女警糾正道。
女警收起了槍,自覺地小聲說道:“兩位小情侶,還是跟我一起回局裏去吧,我要打電話讓局裏來人那可就麻煩了不是?”
“可是女警官,打劫的是他們,沒道理讓我們跟你去警局不是?”雲淺還是哈欠連連,“這深更半夜的我還想再睡會兒做會兒夢呢。”
“隻是做個筆錄而已,不會太久。”女警官堅持。
“我才不去呢,警局又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這兩個賊就當是你的戰利品,你自己帶回去好了。”
“這兩個追殺陳平的人半夜跑到你們這裏來我想不是來討茶喝的吧?”女警方雙眉一橫,直逼雲淺,“協助調查是你們的義務,更何況你們也有重大嫌疑。”
“喂,女警官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們……”
“你們什麽你們”
女警相當粗暴地打斷了雲淺的話,“有沒有問題去警局說清楚就知道了。”
槍口再次直指雲淺,想以此逼迫李鴻遠就範,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這似乎是對付李鴻遠最行之有效又最省時省力的方法。
但是,她想得太簡單了,還未來得及得意,李鴻遠的兩隻手指已將指著雲淺腦袋的槍口捏住而後挪開,江敏想扳回來卻使不上勁,手上抖了兩抖,隨著李鴻遠手臂一個旋轉,那槍口直接對準了她自己的腦袋。
“你,你這是襲警。”江敏仍舊掙紮但無濟於事,怒目圓睜。
“拿著手槍的是你,扣著扳機的也是你,如果你再動一下,我不能保證會不會走火,因為這是你的槍。”
李鴻遠不慌不忙,慢慢陪江敏玩起來:“你半夜闖入我們的住所,一腳踢壞了客棧的門還有電視櫃,用槍指著我的女朋友,卻反過來說我襲警,你倒是說說看在哪一點上你能夠站得住理?”
好一副巧舌如簧,說得江敏啞口無言。
“你放手,我收槍。”
“這算是跟我商量嗎?”李鴻遠半眯起眼睛,又是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吊兒郎當樣,“盡管很沒有誠意,但我也不想跟女英雄斤斤計較了。”說著放下捏住槍口的手指,彈了幾下,又用嘴輕輕一吹,滿眼裏都是笑意。
他還從未償試過在女人身上動用酷刑,如果換做他的師弟的話,可能情形就大不相同了,那可是不管對象是什麽人動起手來決不手軟的家夥。
試想一下在這個安靜的古城客棧裏,夜半突然響起女人的尖銳哭喊聲,那該是多麽驚天動地泣鬼神?
想到師弟師妹他又皺了一下眉頭,收起有些泛散的思緒。
“我,我隻是想讓二位跟我回局裏去,如果沒有問題也不用這麽緊張嘛。”
所謂煮熟的鴨子嘴不爛,江敏就是這一類型,天生屬鴨子的,輸了陣仗但不輸嘴上功夫,“還有,電視櫃明明不是我砸的好不好?”
“沒有問題為什麽要去?”雲淺也不肯示弱,也許是有了阿遠哥做靠山,顯出一副什麽風來都吹不走她的那份淡定。
“請問女英雄,城西是不是有座古廟呀?”鴻遠也根本沒有去警局的意思,卻突然問起古廟來。
“城西確實有一座古廟,那裏比較荒涼平時沒什麽人去的。咦,你問這幹什麽?這好像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該考慮的是老實交代你的問題。”
鴻遠不想再與女警糾纏,轉而柔聲對雲淺道:“淺淺,我必須去一趟。”
雲淺心頭一凜:“我跟你一起去。”
當年一個“必須”帶走了他十五年,她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又讓她等十五年,她不可以再失去!盡管她對鴻遠要做什麽一無所知,但她的“必須”就是必須和他在一起。
在鴻遠開口說“不”之前,立即再說一句:“我必須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哪都不分開。
“而且,這裏也不安全哦。”這句話起到了關鍵作用,鴻遠根本沒法拒絕了,誰知道繼八字胡和酒糟鼻之後,還會不會有其他的不法分子前來找麻煩?
“喂,你們不可以這樣直接無視我!”女警官不滿地抗議,自己走去將兩個暈倒地上的人拖到一處然後用手拷拷在了一起。
“城西古廟、二月二十、寅時……”鴻遠念叨著,猛地一聲,“就是今天,快,我們走。”拉起雲淺就跑。
“喂,你們……現在都三月份了好不好?”
“人家說的是舊曆好不好?”雲淺在前麵丟下一句話差點把女警官當場砸暈。
女警官看了看地上的倆暈蛋,又看了看跑遠的兩個人,想了想,跟在後麵向城西跑去。
雲淺一路跑一路用手指掐算著子醜寅卯,數到第八遍的時候終於數明白了,不禁罵了一句:“半夜三點就半夜三點,說什麽寅時。”
古城的夜掩映在燈紅酒綠人潮湧動卻又相對靜謐的兩種矛盾氛圍之中,努力保持古樸民風卻又無法抗拒現代都市帶來的種種誘惑,因此時而靜伏時而沸騰象一隻古曲舒緩近無聲突兀怕弦斷。
而此刻的賀雲淺似乎也正被這樣一隻古曲彈奏得心煩意亂,人在奔跑,心如亂馬。
一輛出租車很恰到好處地停在他們的麵前,李鴻遠很自然地拉著雲淺就上了車。
“等一等。”隨後而到的江敏毫不客氣地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了上去,並且朝司機亮了亮她的警官證。
“三位去哪裏?”司機問。
“去哪裏?”江敏愣了一下,回頭看李鴻遠,李鴻遠被這二貨逗得忍俊不禁,實在不明白這個女警官到底憑什麽在警界裏混?
“城西郊外。”
司機不再說話,打轉方向盤一路朝西。
漸漸地燈火稀疏,郊外夜半的風透骨的寒,雲淺窩在鴻遠懷裏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覺得車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三個人被很粗暴地請下了車。
一個她很不喜歡的聲音地響了起來,她看清了麵前有七個人,還有兩輛車,而載他們來的那個司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那群人中間去了,原來一出門就著了道了。
“把青銅幣留下,你們可以回去了。”也許是因為郊外特別的安靜,那聲音尤顯突兀。
沒有人回答。李鴻遠似乎在考慮著什麽,但他握著雲淺的手從未鬆開過。
那人有些惱怒,提高了嗓音:“怎麽,聽不懂人話?把青銅幣交出來”
“警察”江敏在今夜第三次亮出了她的警官證,而她這麽做的結果是被兩個人突發襲擊兩隻胳膊都被牢牢攥住無法動彈,“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可想而知女警官的掙紮毫無意義。
“安靜,噓,安靜。”
那個令雲淺很不喜歡的聲音又響起,覺得全身的毛孔都要炸開,每一個細胞都反感地支愣著,而鴻遠仍然沉默地握住她,令她稍稍平息下來。
那個聲音繼續道,“警察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們不想傷人,隻要把青銅幣交出來,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青銅幣可以交給你們……”
一直沉默的李鴻遠終於開了口,立即就被江敏打斷:“怎麽可以這是證物,必須交給警局處理。”很快就被攥著她的人狠狠地拽了一下,發出尖聲慘叫,“你們這是襲警……”
“如果你學不會閉嘴的話,我幫不了你。”李鴻遠冷冷地看著她,轉而向那個人繼續說道,“我可以把青銅幣交給你們,但你們必須告訴我青銅幣是用來幹什麽的,又是怎麽知道青銅幣是在我手上的?”
“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我們的人一直跟著陳平,但是很遺憾事發突然,沒有能救陳平一命,凶手也已經被這位女警官逮住了,算是給了陳平一個交代了吧。這是陳平的遺物,理應交給我們。”
那人說著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是不是想看到陳平的靈魂?雲淺心想,這麽確定那個叫陳平的一定在天上?也許在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