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9章 收留
孩子吃飽了,抓著沈婉給剝的一隻大蟹腳吃得正香,見她看著自己,自動自覺地把蟹肉舉到媽媽唇邊,想喂她吃上一口。
若雪的眼睛濕潤了。
和孩子相處得越久,越舍不得離開這個小生命。
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更何況,容翊現在據說也有了有錢未婚妻,人家怎麽會善待自己的兒子呢?
她一個勁地搖頭:“再苦再難,孩子我也要自己撫養。”
她在香港還有處房產在放租,講師的工作很久沒有去了,估計已經被人除了名,但是,她哪怕開家小店都好,養活自己和孩子,總不是件難事。
隻是,過不了闊太太的生活了。
她也不留戀。
反正,這些也都不是她的。
容若垂下了眸子。
忽然,若雪猛地衝了過來,一手鉗住了他的頸。
沈婉慌得叫了起來:“若雪,你幹什麽!”
“答應我,不要把孩子的身份告訴其他人。否則……”若雪磨著牙。
容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一下泄了氣:“我也沒有辦法勉強你,但是,我拜托你體諒一個母親的心……”
“你們現在不能離開這裏。”容若卻答非所問。“其他人不知道孩子是我們納蘭家的骨肉,我是知道的。我就不可能讓你們母子兩人暴露在危險之下。”
沈婉也幫腔道:“容若這裏很安全的。你們安心住下就是了。”
若雪搖頭:“不,我不習慣依賴別人。”
她已經欠下了納蘭容若人情了,這種感覺,讓她特別不好受。
“我欠你的人情,將來一定還。”她低聲道。
“你欠的不是他的人情,是我的。”沈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告訴你,為了孩子,你現在就不能出去冒險。搞不好,慕容傅什麽時候想殺你了,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若雪低頭不說話。
孩子吃完了蟹肉,把調羹往自己口中塞了進去。
沈婉溫柔地把孩子口中的餐具拿了出來:“仲文乖,幹媽帶你去看看自己的房間好麽?”
沈婉的手腳相當麻利。
須臾功夫,她就把若雪母子的房間布置好了。
容若把床推到牆角,這樣孩子睡在裏側,就不用怕摔下來了。
他們剛才給孩子帶來了奶粉,還買了紙尿褲。
隻是看著若雪給孩子穿尿褲的時候,不幹貼還黏到了孩子的腿上,沈婉就心疼得不行。
她小心翼翼地替孩子重新整理好:“本來應該晚點穿的,給孩子把下尿,洗個澡,讓他舒舒服服地睡覺。”
若雪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不太會給他洗澡,上回差點沒把他給淹著,一般都是保姆給洗的。”
沈婉習慣了她的家事白癡了,認命地把水調好,把寶寶放進了浴缸裏。
孩子四肢擺動了一下,竟然可愛地遊起了泳。
“我托著,你來洗。”沈婉穩穩地托住了孩子。
她的手還帶著傷,放到水中,就撕裂般地疼。
可孩子洗澡的時候那麽可愛,小手小腳肉嘟嘟的,她頓時就什麽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多好的孩子……
她著迷地看著那小家夥。
要是,她的孩子沒有小產,現在,該有多大了……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閉上眼睛,晃了晃腦袋,再睜開眸子的時候,容若已經替他們輕輕地把孩子抱了起來,用溫暖的大毛巾把孩子抱起來了。
“孩子這麽大了,應該讓他自己坐著了。”他替孩子擦著手腳,幫著手忙腳亂的若雪給孩子穿衣服。他的動作顯然比兩人都熟練很多。
“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會照顧小孩喔。”若雪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居然還大笑著取笑容若,“老實跟婉兒交代吧,是不是有很多個私生子啊?”
真是一個缺弦的女人!
容若隻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有那麽多個弟妹,小時候幫忙照顧應該很正常的吧?這些是生活基本技能。”
若雪撇了撇嘴。
他是說她連生活技能都沒有吧?
沈婉替若雪抱了孩子一整晚,直到孩子玩累了睡沉了,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放到床內側,蓋上溫暖的毛毯。
“要舍不得,今晚讓他陪你睡一覺唄。”若雪交叉起雙手看她,“要知道,抱著別人老公睡覺,也不是一件輕易能做到的事情喲。”
“我現在已經天天抱住別人的老公睡覺了。”沈婉的表情有些暗淡。
若雪才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不過沈婉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她遞過來一個紙袋。
若雪打開,才發現裏麵是兩件織得相當精致的小孩毛衣,放在手上,都覺得相當溫暖。
“看看孩子合不合身吧。”
“你還特地給他織毛衣?”若雪把毛衣放在自己身上比劃著。
淡藍的毛線,精細的鉤花,每一針每一線,密密的都凝聚著溫暖。
這樣手織的毛衣,現在在外麵根本都買不到。
這絕對是溫暖牌的啊。
“這是我織給我孩子的。”沈婉唇角動了動,“現在給仲文吧。”
若雪舉起可愛毛衣的手垂了下來。
她現在的幸福,是不是每一次都在刺痛著沈婉的心?
“我兒子,也是你兒子。”她握緊了沈婉的手。
她搖了搖頭,眼底有淚光:“沒關係。我還會有小孩的。我男人還在。”想起還在房裏等她的人,她的心一暖。
若雪欲言又止。
男人還在。
隻是,還是她的麽?
他已經是別的女人的老公了。
雖然,兩人看起來像怨偶更多一些。
忽然,她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婉兒,你已經恢複記憶了?”
她記得上回自己來看沈婉的時候,她明明什麽都不記得的啊,默言還說,她隻剩下五歲小孩的智商水平呢。
沈婉點了點頭:“這個,以後再跟你說。”她看了一眼時鍾,“時候不早了,你趕緊休息一下吧。晚上需要,我就過來幫你。”
若雪推了她一把:“不敢不敢。我知道你要忙,有人在等你呢。去吧,別讓人等急了。”
這家夥,居然現在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沈婉沒好氣地起身:“沒你想的那麽浪漫!”
她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跟容若解釋的。
他也確實是在等她。
推開門的時候,房間裏撒下淡黃色的光線,他坐在台燈之下,翻看著文件,聽見了她進門的聲音,他淡淡地道:“忙完了?”
她走到他身邊,在床沿坐下,勇敢地直視他:“是的。我應該也必須跟你坦白了。”
他闔上了文件,與她對視著。
他眸子裏是淡淡的平靜。
“你不奇怪麽?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她輕聲問道。
“我隻想知道,你是什麽時候想起這一切的?”他握住了她膝上的雙手。
她身子一顫,垂下了首,才道:“你不怪我麽?我騙了你。”
他的手輕柔地掬起她掉落的碎發,把頑皮的發絲塞回她耳後:“為什麽要怪你?我的婉兒,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有自己最充分的理由的。”
她猛地抬頭,眼眶濕潤了:“我,我本來想說的,我最不想瞞的人就是你……可是,我根本不想想起那些事情……”
她渾身打顫著。
他起身,緊緊地把她擁到懷裏:“婉兒,一切已經過去了……”
“沒有!”她緊緊地闔上雙眸,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容若,你無法想象,當那輛紅色跑車衝向我的時候,我心裏的那種絕望!我寧願自己當時已經死了……”
痛苦的淚水,從她眼眸裏滾落下來。
“我的身體好像已經死了,隻剩下一絲意識在漂移。我疼,我難受,我更想死。為什麽,死的是我們的孩子……”
她抱住了自己,還是無法克製自己渾身的顫抖,“孩子替我承受了大部分的衝力,我卻失去了他,我想動,我動不了。我隻能聽著醫生宣判著我的死刑……”她淚流滿麵,“我被送到了那種地方,那種肮髒的地方!”
那個令人惡心的男人!
穿著和容若一樣的白色醫袍,卻做著最惡心的事情!
他急切地在她耳邊說道。
他要把她植入芯片,輸入她隻屬於他的指令,她要一輩子當這個男人的奴隸!
她想掙紮。
她想哭。
她想叫。
她卻什麽都做不出來。
她隻能閉著眼睛,感覺著男人冷得讓人發麻的那雙手。
她真恨不得,自己在那一刻已經死去。
可是,她沒有死成。
她連尋死的能力都沒有。
她隻是一直做夢,做了一場光怪陸離,荒誕異常的夢。
直到,那輛紅色跑車,把她的夢給撞醒了。
她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切。
想起了,身邊這個,是她那無緣孩子的父親。
想起了,他已經是別人的老公……
她隻能繼續裝下去。
因為,她知道那個女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