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高處不勝寒
他心下一惻。
她不過是個弱女子，卻跟個男人一樣，扛著一箱箱的紅酒，拉貨進貨，滿菜市場跑……
她是個好女人，隻可惜，得把男人的活也給幹了。
他歎了口氣：“沈婉，太辛苦了，不如，還是來跟我吧？”
沈婉啞然失笑：“我沒這個興趣。”雖然，收入沒有之前的穩定，可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說自己想說的話，那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我不想自己哪天稀裏糊塗地，就死在家裏了。”她利落地一轉方向盤，車子穿到了對麵的馬路上，“送你去哪裏？”
他仰頭看著車頂：“我哪裏都沒得去。”他黯然一笑，“哪裏都不歡迎我。沈婉，你說得對，混這一行，早晚成為過街老鼠。在人群中那麽熱鬧，其實誰心裏都想捅你一刀。喝著不想喝的酒，陪著不想陪的人，媽的，惡心得我想吐！”
沈婉詫異地看著他：“容皓，這……這是你會說的話嗎？”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你能有今天的地位，花了多少代價，吃了多少苦，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麽？高處不勝寒，自古都是。別說你現在有急流勇退的心，我不會相信的。”
容皓哈哈大笑著。
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為眼裏，有淚水在流動。
“我真的想過，如果一切順利，今年，我就退出這個是非圈子，轉投商業……隻可惜……”
沈婉皺起了眉，安靜地聽著。
容皓家裏並沒有強大的經濟背景，他想從商，隻能是借助別的條件。
她略一思索：“慕容翩翩？”
她頓時恍然大悟了起來：“這就是你對她一直鍥而不舍的原因所在？”
慕容翩翩的身後，有著慕容世家強大的背景。別說在澳門，就連在香港，也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有這麽一個好碼頭，怪不得，納蘭容皓想要上岸了。
“你別把我說得功利心那麽強好不好？”容皓眨掉了眼底的淚意。“你就不能認為，我是被她的美貌所深深吸引嗎？”
“沒有那麽強大的背景，你對她的興趣，不會超過一個禮拜。”沈婉無情地揭穿了他。
容皓笑出了聲，他親昵地一把摟住了她：“沈婉啊沈婉，你說你，說話至於這麽尖銳嗎？以前，我有時在想一個問題，要實在找不到伴了，我拿你將就一下，也是可以的。現在想想還好，就你這伶牙俐齒的，我就不該有這主意。”
沈婉一副被雷到的表情：“別說得你那麽委屈好不好？我壓根兒就沒考慮過你好嗎？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容皓挨近了她，在她粉嫩的臉上蹭著：“婉兒，說這樣的話，就太傷感情了，我這麽帥，你難道就沒有動心過？”
沈婉嫌棄地別開了臉：“你能不能別挨我那麽近，我在開車啊。”她搖了搖頭，撇了撇嘴，“說真的，還真沒動過心。你完全不是我的菜。抱歉了，我是一個理智的理科女生，我學策劃的，不是學幻想的。”
容皓一臉失望。
心裏的失落，說沒有，是假的。
“真的沒有心動過？我還以為，你對我那麽好，是……”
“我得工作。”沈婉目不斜視地看著遠處，“對你心動的人，少我一個也不少。你的那些粉兒，你手一勾，他們就都衝上來了。至於我，抱歉，沒興趣。”
容皓的笑意一收：“但是沈婉，說真的，我心動過……”
她瞟了他一眼，完全不為所動：“謝謝。”
他啞然失笑了：“就這樣？你不應該……呃，表示一下惋惜，想追問現在我是否還對你有點感覺？”
她平靜地搖頭：“真沒有。要不，我送你回你公寓去吧，還是去公司吧？”
“我今天請了一天假，你就當我放假了，陪陪我，可以嗎？”容皓無辜地眨巴著眼睛。
“納蘭先生，你放假了，我沒有啊。我不開工，我的夥計和老爸都得被我餓死。抱歉了。”沈婉聳了聳肩，“現在時候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過去我店那邊，請你吃頓飯吧。”
容皓眼睛一亮：“也好。”他笑了起來，“我就是不想自己一個人。”
沈婉的心一動。
她下意識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他隻是笑著搖頭，並不肯答。
她的車子，在“私房小築”的後門停下。
容皓跟著沈婉，走進了她的私人辦公室。
“嘖嘖。”他感慨了兩聲，“沈婉啊，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子。這才多久時間啊，你這私房菜館裏，夥計也多了，這辦公室，也鳥槍換大炮了。”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舒服地靠著椅背，讚歎了一聲。
沈婉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快速地清點著今天的存貨：“我的性子你也了解的，我不買貴的，隻買對的。東西嘛，不一定要很名牌，但起碼，要很舒服。”
就好像她買的布藝沙發，既清新又浪漫，跟她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完全一致。
很便宜，是她包一輛小貨車用回鄉證在順德買的，不過兩千塊，但是，舒服到了極致。
比起動輒幾萬幾十萬的真皮沙發，那性價比，沒得說。
“你直說你摳門，別用別的理由，我聽了特虛偽。”容皓取笑道。
“哼。”沈婉冷哼了一聲，“我這叫會過日子。”她把電話打到了廚房，把今天的菜單給確定了下來。
“是啊，是啊。”容皓敷衍著，“誰娶了你，便有好日子過了。不知道是誰有那麽好的運氣收留你這個黃金剩女呢？”
沈婉白了他一眼：“給我收回這句話。我不需要人收留，我也不是黃金剩女。感情的事，急了也沒用。等不到對的，我寧願就這樣一個人過，有什麽大不了的？”
容皓眼睛一亮：“你有喜歡的人了？”
沈婉翻看著賬本：“如果你真那麽空閑，我不介意你幫我打打下手，剁剁豬肉之類的。”
“不要。”他斷然拒絕，“我剁的豬肉，如果你賣不出龍肉的價錢，就別叫我做那種事。”他眼睛一轉，看見了沈婉放在展示櫃上的一瓶紅酒，心情也好了起來，“喲，這個不錯啊。”
沈婉瞟了他一眼，隻見他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展示櫃走過去，她也微笑了：“不錯吧？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請到這幾個食評人的，評論文章都發在很多渠道上了，不過，你是不會知道的啦。賺到一個獎杯，也不錯。”
她隻是沒料到，納蘭容皓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那個上麵。
他一手伸出，就把那瓶拉菲紅酒握在了手裏。
“唔，不錯的酒，應該是正品。”他左右看了幾眼，竟把酒輕易地打開了。
沈婉低頭查著昨晚的賬目，隻聽見“啵”的一聲，一抬頭，就看見紅酒已經被打開，容皓拿了一個杯子，已經倒了半杯出來了。
她心一痛，已經低呼出聲：“那酒不能喝的！”
容皓已經抿了一口，她這麽一喊，他動作也停頓了：“啊？你放了老鼠藥在裏麵了？”
沈婉又急又氣。
她衝了上去，把紅酒奪回懷裏：“不是，那是人家送我的禮物，我準備珍藏的啊。”結果，這老實不客氣的家夥，問都不問一聲，就開喝了！
“切，多大的事，叫得天快塌了。”容皓滿不在乎的，他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又奪過她寶貝的酒瓶，“拉菲而已，我家裏也有好幾箱，大不了，我明天讓人送一箱過來給你。現在，我心情不好，給我喝喝，你小氣個什麽勁？”
沈婉眼眶都紅了：“那是人家送我的，怎麽同？”
“人家？”容皓拉長了聲音，“喔，怪不得不許我叫你黃金剩女，原來是有主了！”
沈婉臉一紅：“瞎說。八字沒有一撇呢。”
容皓酸溜溜的：“不錯嘛。離開我這幾個月，鋪子也有了，錢也有了，連男朋友都有了。怪不得你不肯回來！”
沈婉隻顧心疼酒：“那是他開業的時候送我的，你還我。”
他……
容皓冷哼了一聲。
果然有個他！
他索性又倒了杯酒：“拉倒吧你，現在酒已經開了，如果不喝掉，幾天就會壞了，到時候，你留下來的，就是一瓶紅糖水而已了。何不趁著現在，和我一塊享用它？當用不用，自當後悔喔。”
沈婉咬住了下唇，隻能看著他大笑著，又灌下一杯酒。
“大清早喝酒，喝死你。”她哀怨地道。
容皓一點都不介意。
他替她也斟了杯紅酒：“既然知道大清早空腹喝酒不好，老板就來幾道小菜吧，我們也很久沒有在一塊吃飯了，今天你的場子，我包了。”
“我的客人都訂好了位置，沒你的份。”她忿忿地道，但還是走到廚房，交代炒了幾道小菜過來。
“你怎麽當了老板就懶了？”看著夥計上菜，容皓愜意地躺在了小隔間的小床上，一邊還有怨言呢。
沈婉過去踢了他一腳：“起來！別賴我床上，那是我午休的地方！”
容皓曖昧一笑：“喔，和人家午休的地方？”
她臉紅透了：“沒你那麽齷齪。他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