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巧對

  她慢慢起身,把帳本都搬到了自己的車子上。


  經理無可奈何地看著她,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對了。”她忽然回頭,“為了怕我這帳查得不準,我明天得把這件事報給廉政公署,你不如明天就陪我去吧。你不是經理麽?你經手的事情,你最有說服力了……”


  “沈老板。”他受不了了,“我把帳還上,就會辭職的。”


  “為什麽辭職啊?”她裝作很驚訝,“你做得好好的,做假賬的人,難道其實是你?”


  “不是我,不是。”他抹了把汗,“我想跟您提很久了……”


  “那好吧。”沈婉沒有猶豫,“是你自己辭職的,遣散金,我不用給吧?”


  他咬牙:“不用。”


  “那最好。我也不希望到時候廉政公署找你配合調查啊。”沈婉翩然地上了車。


  車子緩緩地開動,她的眼神也變得幽深了。


  跟她鬥?

  她沒馬上報警,就已經夠給他緩衝時間了。


  遣散金?

  抱歉,她一分錢,都不會給這個貪汙犯的!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著。


  過了開業的前幾天嚐鮮期,店裏的客人已經穩定了下來。


  外麵下著雨,除了預約的客人之外,來的三三兩兩的,不過是在店裏外桌吃點小菜罷了。


  廚房閑了下來,沈峰趕緊招呼幾個夥計築起了“麻將城”,沈婉索性不理,坐在櫃台前,隻看著窗外淅瀝瀝的雨滴滴落。


  她的麵前是一整排玻璃長櫃,裏麵放著的是一些重要客人送的禮物。


  擺在最中間的,就是那瓶名貴的拉菲。


  她呆呆地望著,心裏有些罔然。


  難道,就像若雪說的一樣,自己這麽強悍的人,內心其實是很女人的,很需要男人照顧的?


  不,她不覺得自己需要啊。


  她咬住下唇,低頭看著手機。


  他有她的號碼。


  她有他的號碼。


  隻是,他從來沒有打過給她。


  她心裏有些慌亂。


  他對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沒那個意思啊?那麽冷冰冰的人,偏偏對她露出了溫暖的表情,還特地送了禮物過來……


  可是,她不敢打給他。


  萬一,他對自己根本就沒意思,那豈不是……


  她把整張臉都埋進了臂彎裏。


  好丟臉……


  好糾結……


  打,還是不打……


  她就差拿多朵玫瑰花來扯了,最後一桌客人已經離開。


  雨還沒停,她抬起頭來,差點被父親嚇出了毛病。


  “爸,你在幹什麽啊!”


  沈峰趴在她麵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今晚打烊了之後,我能出去溜達一圈麽?”


  “外麵下著雨呢。”沈婉皺起了眉。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想幹嘛了。


  “可是,我已經一個禮拜陪著你看店、回家……你爸爸我悶壞了……”沈峰賣起了萌,甚至,還魅惑地眨了眨眼睛。


  “爸,你眼睛抽筋了?”她冷哼了一聲。


  他實在被打敗了:“你不是有男朋友?讓你男朋友陪下你啦,給老爸放放假唄。”


  沈婉敏感地盯著他:“男朋友?什麽男朋友?”


  周圍幾個夥計的耳朵都同時豎了起來。


  沈峰連忙捂住了嘴。


  糟糕,說漏嘴了,女兒害羞了。


  他嘿嘿了兩聲:“沒事沒事,我先走了啊,你負責收尾啊。”


  他腳底抹油,已經溜之大吉了。


  沈婉歎了口氣。


  這個老爸,難道就不擔心她一個人這下雨天的回家不安全麽?就隻顧著玩呢麽!

  看來,剛才放縱他打那幾圈,就把他的賭癮都給勾上來了。


  等把店收完打烊,時間都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了。


  沈婉仔仔細細地把每一個角落都收拾得一幹二淨,才謹慎地關好了門,再三檢查之後準備離開。


  後巷還堆著大堆的垃圾,雨水一淋,汙水就到處流。


  沈婉一看,太陽穴直抽。


  太糟糕了,明天負責後廚的那家夥,她非逮來削一頓不可。


  她抓起掃帚,快速地把垃圾掃進垃圾筒裏,推到回收站去。


  雨水滴答,後巷昏暗。


  一堆垃圾上,還堆著一個人型木偶。


  搞錯!這種東西也丟她這兒來?

  她伸手一抓,正想把那玩意兒丟來,一觸碰到那個“木偶”的手時,她已經驚得縮回了手。


  這……這不像是木偶的手啊。


  冰冷的感覺,逼真的手感,這……


  她湊上前去,在昏黃的燈光下,打量著那個趴在垃圾袋上的不明物體。


  雨水沿著他的臉龐往下,嘴角的鮮血,順著雨水蜿蜒而下。


  沈婉被嚇得倒抽了口氣。


  這麽逼真……絕對……絕對是一個人啊!

  她伸出了手,在他鼻下歎了歎。


  還有呼吸!


  這是一個大活人!


  【9月】


  不管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她都必須要救他!


  事不宜遲,她拿出手機,把這副情景給拍了下來,然後把車子開到了巷口,費力地把男人扛上了車。


  男人渾身都濕透了,清俊的麵容蒼白如紙,身上似乎布滿了傷痕。


  她把他放置在了後座上一會,車裏已經被血水弄髒了。


  她把男人的外衣剝了下來,抽出毛毯把他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先生,先生……”她拍打著他的臉頰,“你能聽到我說話麽?”


  男人的眼皮動了動,沈婉把自己的水壺拿了過來,用紙巾沾了一些,在他唇瓣上打轉著。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我是救你的人,我叫沈婉。”


  男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婉這才回到駕駛室,啟動了車子。


  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不過,沈婉沒有時間猶豫了。


  她終於撥通了一個她今天一直很想打的號碼。


  “喂。”對方的聲音穩穩的。


  “容若。”她穩了穩自己的聲音,“我是沈婉。”


  “嗯。”他淡淡地應道。


  “呃……”她把車子拐了個彎,“我想去你們醫院,你現在當值嗎?”


  “給我十五分鍾。”他也毫不含糊。


  沒有問任何原因。


  他掛斷了電話。


  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這就是納蘭容若……


  沈婉把車子開到醫院上坡位置的時候,納蘭容若已經在醫院門口等著了。


  他身上穿著一絲不亂的白大褂,看不出表情有什麽波動。


  沈婉跳下了車子,朝他招了招手。


  他快步地走了過來:“你……沒什麽事情吧?”


  沈婉搖了搖頭,往車裏一指。


  容若看見了車裏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眸一縮。


  他回頭喊了一聲:“快,擔架!”


  他朝沈婉點了點頭:“馬上要送到急救室去。估計晚了,比較麻煩。”


  他來不及寒暄,已經和兩位護士護送著男子進了急救室。


  燈亮了起來。


  沈婉坐在急診處外的長椅等待著。


  她身上的血跡和汙水幾乎毀了整件風衣,她把它脫了下來,想塞進垃圾筒,想了想,還是抱在了懷裏。


  她和這個人並沒有關係,一切和他有關的證據,都不能丟才是。


  急救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匆匆地走了出來。


  沈婉眼前一亮,忙迎了上去:“怎麽?人沒事了?”


  小護士朝她翻了個白眼:“哪有那麽快?傷勢挺嚴重的,我們要轉到手術室裏去縫合。”她往前走了幾步,才想起了什麽,回頭道,“納蘭醫生讓我轉告你,不管那人是誰,都要報警。他身上的傷,是槍傷!”


  沈婉倒抽了一口冷氣。


  電視裏那些常演的槍林彈雨在她麵前快速地過了一遍,那些黑社會老大叼著雪茄,披著白衣,左青龍右白虎的模樣,讓她打了個冷戰。


  她忍不住往開了條小縫的急救室瞄了一眼。


  門忽然被完全打開了。


  容若走在了最前麵。


  他看見了沈婉,低聲道:“情況不多好,傷挺重的,不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他最後一句話,是貼在她耳側說的,“馬上報警,錄完口供,你就走人。其他的,我解決。”


  兩句話,利落交代完,一句廢話都沒有。


  他已經踏上了往十六樓手術室的專屬電梯。


  香港警方的效率確實很快。


  十分鍾不到,幾位警察已經來到了醫院。


  “是你報的警?”


  沈婉連連點頭。


  她把手機裏的照片和血衣都拿給兩位警察看。


  一看到男子被剪下來的血衣上有著明顯的彈孔,兩人同時臉色一凝。


  待到看到手機上的照片之後,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朝同僚使了個眼色,盡量平和地對沈婉說道:“這位小姐,因為案情比較複雜,請麻煩跟我們到警局錄一下口供好嗎?”


  沈婉警覺地看著他:“可是,那人還沒做完手術……”


  “不要緊的,”還是年長的開口,“你跟我過去,我同事會留在這裏跟進傷員病情。我們需要對你所說的情況進一步地確認,沒問題吧?”


  沈婉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好吧。”


  配合警方調查,本也是香港市民的義務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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