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你來了嗎？
父親自然十分開心，他辭掉了酒樓裏的工作，專心在這裏給沈婉打下手，當起了大廚。
大廚既然有了，留在這裏的，大多數還是原來海鮮餐廳的人。
畢竟現在人也難找，沈婉手頭的流動資金也不多。
訂單這麽多，還是拜納蘭容皓所賜。
他老早就在圈裏宣傳她的這家私房菜館，不少人賣他個麵子，也覺得來試試不壞，也就預定了。
沈婉心裏有譜著呢，來的人基本都是明星名人，他們的嘴特別刁，服務要求也特別高。
不過沒有關係，隻要過了他們這一關，留下照片留下簽名，相當於這些人，都是在給自己打廣告了。
不過，她隱隱有點不開心的還是，周六開業，說好要來捧場的納蘭容若，卻沒有來。
興許是忘了，興許是不喜歡這樣的應酬。
那樣高冷的人，就應該宅在家裏，誰的臉色都不用看的才對。
時間已經接近了六點，好些客人都已經登門。
納蘭容若也不例外。
他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了這家裝修別致的私房菜館。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香港了，可這樣別致的地方，他覺得，如果他是客人，他是願意再來的。
一樓裝飾得十分清新。
淡綠色的牆紙，木色的桌椅，整扇的落地窗，米色的帳幔，雪白的盥洗盆，精致的盆栽，裝點著這不太大的空間，讓人覺得精神一震。
樓下顯然是候客的地方，茶幾上放著茶具，幾個小區間用透明的玻璃隔斷開，清新而自然。
他拾級而上，到了二樓。
樓上的空間顯然大多了。
透明玻璃隔出的若幹空間之間，都用雪白的鐵質盆栽隔開，既美觀又有私人空間。
餐具一塵不染，有清新感，更有一種家庭的私密感。
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看了他好幾眼，才遲疑地問道：“難道是納蘭容皓先生？”
看起來有點像，又好像不是。
剛才，她記得明明容皓已經來了，在一號包廂裏坐著呢。
“我是納蘭容若。”
服務生恍然大悟：“老板有提過你呢。來，請跟我們來。”她猶豫了一下，“跟容皓先生一桌嗎？”
“不。我自己吃就可以了。”容皓的那些人，他不想去應酬，不如圖個清靜。
“好的好的。”服務生給他開了五號廂。這已經是整個二樓最後的一個包廂了。
很明顯，雖然隔著鐵樹盆栽，看不見包廂裏坐的是誰，但是，裏麵坐滿了人，這點無需置疑。
他剛坐下，一杯淡檸檬水就送了過來。
他抿了一口，淡淡的檸檬香氣撲鼻，絕對不是平素的白開水。
他嘴角微勾，包廂玻璃門已經被敲響，一個身影探了進來。
她的眼底有驚喜。
這個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一瓶紅酒。”他把紅酒放在她麵前，“開業之喜，好好慶祝。”
她開心地在他麵前坐下：“那我們今晚就把這酒喝了，我陪你吃飯。”
他搖了搖頭：“這酒，留著招待更重要的客人吧。”
沈婉低頭一看，已經大驚失色。
這是92年份的拉菲紅酒，這一瓶隨時可以拍賣出幾萬美元的價格，而且還有價無貨呢。
“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啊。”
“沒關係。”他淡淡地道，“這也是我回香港前，人家送我的，不過是借花敬佛。”
“既然這樣。”她眼睛一轉，“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今晚，我就陪你喝掉它吧。”
他笑容也淡淡的。
明明是那樣冰冷的人，哪怕露出一抹暖意，都顯得那麽恬靜，那麽醉人。
“我可不敢奉陪，我這個周末要值班，明天還要應付一場手術，要不，我中午就來捧場了。”
沈婉低頭，心裏有縷縷甜蜜滑過。
“那好，我把酒封存起來，等你有空，我們再來開。”她替他展開菜單，“想吃什麽？”
“我一個人，清淡點，簡單點就可以了。你做主吧。”
她微微一笑，歪著的側臉居然也帶上了一抹女孩的俏皮：“那你不介意我今晚陪你一塊吃吧？我忙到現在，也沒吃呢。我回廚房，自己動手給你做兩味菜，行嗎？”
他垂下了眼：“隻要你不需要陪別的客人就行。”
包廂門被敲響了，一個服務生奔了進來，在沈婉耳邊說著什麽。
沈婉滿不在乎揮了揮手：“你說，我在廚房忙就可以了。等會我再過去。”
“去吧。”他淡淡地道。
“哎，實在不想去人家那裏應酬喝酒啊。”沈婉歎了口氣，憂愁的表情看得他莞爾。
“你們在娛樂圈裏混的人都這麽厲害麽？”他忽然道。“我打賭，你一定會生意興隆的。每一個客人，你都能讓他覺得自己在你心裏是最重要的很特別的一個存在。這樣的老板娘，誰會不喜歡？”
她一愣。
他以為，她是這樣的？
不過，很快，她也笑了：“哎呀，真的很特別啦。我去廚房啦，等會再給你送我的拿手菜過來。”
她剛走出包廂，門還沒關上，就遇到了別桌的客人出來了。
她忙迎了上去：“May，坐多一會吧？我再給你準備一碗你最愛吃的糖水過來好嗎？哎，我忙到頭昏了，都沒法陪你喝杯酒。寶寶沒有來麽？我這裏有寶寶愛吃的極致土豆泥，我爸爸自己打的，帶一份回去。”
服務生已經把東西打包好送來，她一路送到了樓下，笑容不斷。
隔著玻璃，他靜靜地看著。
低頭看著那杯檸檬水，他的心裏忽然有縷說不出的酸。
是的，每一個人都是“最重要的客人”，換句話說，也就沒有誰，會真的重要了。
不過，很快送上來的菜，還是讓他眼前一亮的。
四菜一湯。
服務生特別強調：“是沈婉姐自己做的，不是大廚做的喔。”
品相看起來很不錯，絲毫不輸給酒樓大廚。
一碗白蛤蒸蛋，雞蛋嫩滑，海鮮甜香。
一份蒜酥蒸南瓜，切出來每一塊南瓜的大小幾乎是完全相同的。
一份粽香糯米排骨，排骨配香。
一碗湯水濃濃的，帶著番茄的甜香味。
“這湯，”服務生不由多說了一句，“可是老板娘熬了很久的，豬骨加魚頭，還加了番茄。從早上熬到了中午的，她說要等著給貴客吃，想必，就是您了。”
她還遞上了一碗白米飯：“老板娘交代，請您吃飯。她等會就過來。”
“沒關係，讓她去忙吧。”
噴香的菜肴，看得他也肚子餓了，忍不住拿起筷子每樣都嚐了一下。
確實，不錯。
湯水鮮美，豬骨和魚頭的味道融合得十分完美，南瓜香氣撲鼻，就連最家常的排骨，也帶著濃濃粽葉香氣，怪不得，她有這樣的自信來開一家菜館了。
看來，他以後能帶著默言那個聒噪的家夥來嚐嚐了。
沈婉再進來的時候，手上也捧了一碗米飯。
她低著頭，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悶頭苦吃：“你倒是給我留點呀。”
他意外了：“我以為你會在其他地方吃的。”
“別人隻會灌我酒，哪裏管我有沒有吃飯？”沈婉苦笑了。
他心裏湧起濃濃的憐惜。
“別太勉強了。”他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排骨。
她咬住了下唇。
這家夥，一定有潔癖。
就用他的筷子怎麽了？
小氣吧啦。
他哪裏知道她在想什麽啊？
還跟她強調：“是公筷，你放心。”
不解風情的家夥。
沈婉吃飯的速度再快了一點點。
那邊，納蘭容若已經放下了筷子，拿出了信用卡。
她手疾眼快地按住了那卡，一不小心，連他的手也給按住了。
呃……好尷尬。
容若若無其事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難道你這裏還沒能刷卡？給現金我也有的。”
“不用。”沈婉還在懊惱自己的錯誤出手，“今天我招待的客人，一個都不收費的。都是我邀請來捧場的朋友，如果你改天來，我就一定狠宰你一筆。”
他低頭笑了笑：“還好，我沒拖到明天才來。”
這個人，說話要這麽冷嗎？
連說個笑話，都是冷笑話。
沈婉草草地吃完了，送他出了包廂。
剛好，一號包廂門也開了。
容皓和自己的幾個朋友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一見到沈婉，他戲謔的表情一收，大步走了過來。
沈婉的笑容客套了起來。
她伸手和他握了握：“要走了？”
容皓看著她身邊的容若，笑容也勉強了起來，他嘴角扯了扯：“大哥。”
容若淡淡地點了點頭，便對沈婉道：“你忙。我走了。”
沈婉回頭想去送，他自己已然一人下了樓。
容皓的視線沒有離開她臉上的表情，那一抹失落湧起的時候，他眼裏閃過一絲銳利。
沈婉看向他的時候，那絲銳利已經很好地被隱藏了起來。
“婉兒，我給你介紹了好多客人呢。”他此刻的表情就像一隻搖著尾巴討好主人的小狗一般，“怎麽樣，他們有來預定麽？”
沈婉點了點頭：“謝謝你，容皓。”
“隻有一句謝謝？”她疏離的態度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你店裏不是缺一副牌匾麽？我認識大名家，讓他給你寫一個，好不好？”
“不用了。”沈婉陪著他下樓，“我爸說他想寫。其實這樣也好，我能看著他，他賭得也少了。”她話裏有話，“也多謝你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