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驚呼,又要上公堂
冬日的早晨同夜間一般,冷得讓人縮成一團,躲無可躲。
尤其是在陰暗潮濕寒冷的監獄裏,簡瀾躺在榻上,將一床潮濕且散發著黴味的棉錦被嚴嚴實實的裹在身上,僅露出半個頭顱。
即便如此,昨晚上依然凍得睡不著,最後,索性將整顆頭顱沒入棉錦被中,被子中的黴味極重,上手一摸,潮濕的似要掐出水來,即便是這般,她也算是慶幸的,至少這一床並不幹淨的棉錦被算是完整,旁人嗎?便如同高沃,那一床棉被已然破舊不堪,幾個大大小小的窟窿裏棉絮團子的一朵朵白,如今已然成了煤黑色,瞧不出原有的顏色。
偶爾夜半時,他也會咯咯的笑起來,簡瀾懶得同他說話,如今自家娘子被人陷害,自己再被陷害鋃鐺入獄,即便是精神失常也實屬正常,因此,她特端端理解幾分,萬般無奈之舉,便自顧自的堵起耳朵。
好幾次,都自睡夢中凍醒的,接著昏昏沉沉的睡了沒多久,便又被凍醒,緊接著,繼續睡,如此反複,致使醒來之後,腦袋嗡嗡作響。
簡瀾揉了半晌的額角,直至掐出紅印子來,她抬頭,瞧著並不大的鐵窗,強烈的陽光隔著鐵窗直射進來,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微眯成一條細縫,若一隻正在小憩的狸貓一般。
娘的,旁人穿越不是極有名望的千金小姐,便是王妃、貴妃,而她呢!這算是哪檔子事?
後悔啊!後悔!悔不當初!
當初便應留在府內,同那邪魅猖獗的美男子雙宿雙飛罷了,如今,在這陰暗潮濕,黴味、臭味,老鼠屎味的囚牢裏,守著一扇巴掌臉大的鐵窗,腦海中思慮著窗子外麵色彩斑斕的世界,心下沒來由的一陣落寞。
似激起千萬層浪花。
她重重的歎息一聲,霍然思及在現代時的住處,同現下比起來,可謂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思及在現代,夏有風扇、空調,冬有暖氣、地暖、電熱扇、空調,各式各樣的現代工具,夏日不怕熱了,冬天不怕涼了。
爾後,萬般舒適的坐在電腦前的轉椅上,閑散時,便將一雙腳搭在電腦桌上,捧著一袋子零食,邊吃邊看,邊看邊吃,這美滋滋的小生活,倒是過得萬分愜意。
正美滋滋的思慮著,便見牢籠被打開,她瞬間扭過頭去,見陳一皺著眉頭,苦著一張臉,手裏握著重重的大鎖,垂首,不敢看她的眼睛,隻悶悶的說“廖師爺傳來話,讓我們押解你過堂。”
“又上堂?”
簡瀾驚呼一聲,瞬間一個趔趄,險些自榻子上摔下來。
她一巴掌拍在潮乎乎的棉錦被上,憤然的嘟起嘴巴,並不避嫌道“娘的,那老頭子又在玩甚花樣?牙齒都掉了一大把,頭發更是花白花白,他是如何做到年齡如此長了,仍然穩坐高堂呢?”
“大人自是有大人的高明之處,至於為何?那便不是我們所操心的了。”陳一呐呐道,繼而瞧了那丫一眼,見她又將被子裹在身上,即便是裹起來,依然自顧自的打著哆嗦。
他以為自己是看錯了,這都什麽節骨眼上了,如今這丫反倒將被子裹在身上,。
“老天。”陳一瞪大雙眸尖叫,繼而將手上重重的大鎖轉交給旁的侍衛,幾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她裹在身上的棉錦被強扯下來,幾分嫌惡的撇撇嘴“瑪瑪,真是心服口服,如今縣太爺傳你過堂,你竟然將被子裹在身上,服了,服了…..”
最後的結果,簡瀾抖抖身上的袍子,笑嘻嘻的對陳一說“陳一,是不是那老頭子想通了,想要放我走。”
陳一撇撇嘴,言語中透著幾絲焦灼,抬眼,緊盯著她的眼睛道“我真不知曉,那老……呃…咳…知縣大人的事情,我們做小的的哪裏敢過問。”
簡瀾哆哆嗦嗦被拉上大堂,如今,恨不能身上多穿幾件,不過是小夾襖的袍子,不若現代裏,冬日時,人們都穿厚厚的棉衣,圍著厚厚的圍巾,帶著厚厚的帽子。
在牢房裏的幾日,她耳朵凍了,如今紅通通的、癢癢的,但凡熱一點兒,便奇癢難耐的上去亂撓一通,直至將耳鼓撓的通紅。
便是站在朝堂之上,兩旁的捕快侍衛人手一根長木棍,齊刷刷的唱著‘威武——’二字,及此時,此情此景此聲音,她早已見怪不怪。
高台之上,孔慶枯瘦如柴,正揚著一張布滿褶皺的臉,爾後,眯起一雙眼眸,自眼皮子底下瞅了一眼簡瀾,繼而,臉色微變。起初,倒也威風一些,摸摸花白的胡子,堪堪淡定的一拍驚堂木,驚堂木震得八仙桌哢哢作響….
簡瀾自打上次在大堂上吃了虧,便甩甩衣袖,不情不願且懶懶散散慢吞吞的跪在地上,這一次,自己學乖了不少。
“台下站的…站的…是….”
孔慶一張口,聲音便顫顫巍巍,似是老古董一般,他摸著驚堂木,那一句話上不來下不去,且一張臉憋的通紅通紅。
廖宇將那花草畫扇擋在二人的耳畔,小聲道“何許人也?”
孔慶輕咳一聲,順坡下驢,道“是,是,是…..台下坐的,坐的是何許人也?報上名來。”
簡瀾嘻嘻一笑,摸著膝蓋道,及台上的孔慶挑挑眉梢,道“縣老爺,我姓甚名誰?先前上堂時,你不是知道的嗎?這樣吧!如此我們便…..”
直奔目的,主題,幾個尚未說出口,孔慶又是一拍驚堂木,疾言厲色道“大膽,台下站的…站的…呃,站著何人?”
簡瀾撓撓頭,亦是萬分訝異震驚,她眉梢微微一挑,說了一句知縣孔慶都半絲不懂又異常氣人的氣話。
“縣老爺,你猜?”
調皮中自帶幾分活潑,她微微挑著眉毛,看起來倒是分外可愛清新,可她這不痛不癢的一句話,便將孔慶氣得半死。
這小子是猴子變的不成,總是這般的活潑氣人,如今,他也是醉了。
孔慶一雙渾濁的三角眼瞧了一眼廖宇,那隻手仍然摸著驚堂木,預備著手底下隨時用,偶一生氣便拍上一下,他渾濁無光的雙眸裏滿滿的求救。
廖宇立即心領神會,挑挑眉梢,嘴角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眼眸裏一閃而逝的精光,他摸摸自己的兩撇小胡子,皺緊眉頭的吩咐道“將這小子押下去,先打二十大板,隨後兜頭澆一桶冷水,爾後再瞧瞧,‘他’是否想起來了,若然想起來了,便犯不著勞師動眾,非得用大刑,若然想不起來,那麽…..”
“是。”兩排侍衛中,忽然兩位站出來,手裏始終握著那一根長長的木棍,快速的應了一聲,正預備上前提人。
簡瀾這家夥方才還哈欠連天,偶爾嬉笑之餘,亦是懶懶散散,昨晚上,睡得不好,凍得她瑟瑟發抖,亦是昨晚上,她雙手雙腳全全生了凍瘡,遇熱之時,便奇癢難耐,如今,在大堂上,她禁不住抓抓手,撓不了腳,便也隻能忍著。
似是要對自己上刑,一聽上刑便立馬精神了七八分。
她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嘴裏的言語便飛快的躥出來,繼而,成了段子。
她笑眯眯的抱拳,急切道“大人,用不著興師動眾,我這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瑪瑪’是也,嘿嘿…..”她扭頭,瞧著那兩名男子正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小模樣倒有棱有角的,分外陽光。
廖宇一把打開折扇,那一把梅花畫得實屬不錯,枝幹蒼勁有力,周轉虛實實屬到位,紅梅點點如血滴一般耀目,確又見人不屈,妖嬈漂亮,廖宇選的這把折扇倒是十分講究,極有品位。
他撇撇嘴,自鼻底冷哼一聲,繼而衝那兩人一擺手,他們便瞬間歸位,半絲表情都沒有的站在那裏,如端端聽話的提線木偶。
知縣孔慶立即握起驚堂木,枯瘦如柴的手拿著驚堂木重重一拍,聲音依舊沙啞,且慢吞吞的發顫,人老了,牙齒鬆動了,好幾顆都掉光了,因此,便是說話都兜風。
他說“瑪瑪,呃,將你….將你犯罪的事從頭至尾的說一遍,你是如何殺死曾達子的?”
廖宇急忙合攏了折扇,轉身,忙著去尋筆墨紙硯,一旁的小侍衛倒是熟悉了靈活了,這一套作為,他純屬帶著討好的意味。
少頃,廖宇已然準備妥當,將那一把折扇輕輕的放在雕花的楠木桌上,爾後,手中握著一杆精致纖細的毛筆,隻待她一開口,他便矯若遊龍、行雲流水、一字不落的全全記下來。
隻是簡瀾,簡瀾皺眉,言及她要了首付曾達子的性命,這又從何說起?不錯,那曾達子的確同她見過一麵,僅是一麵而已。
不對,好似在芳華閣發生了口角衝突。
那日在芳華閣,他不惜花重金,隻為見那人一麵,那人便是芳華閣的麵首,容顏及女子還漂亮三分的——初逢。
不錯,那人便是初逢。
曾達子連及瞧初逢的眼神裏都金光閃爍,似要噴出火來,又若璀璨之星,熠熠生輝。
孔慶的手一直打顫,如今瞧起來,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不少關於時間的痕跡。
他豎起眉梢,又是一拍驚堂木,張嘴,瞪圓了雙眸,一瞬不瞬的瞧著‘他’,最後,橫眉怒目,道“快說,若然你一字不落的將犯罪的過程講出來,興許本官會寬大處理。”
簡瀾不動不搖的跪在那裏,聳聳肩,很是無辜的睜大雙眸,一無所知的搖搖頭,爾後,在孔慶並不友善的注視下,她一顆頭搖的同撥浪鼓一般,最後,萬分無奈道“大人,你說我犯罪,又說是我親手將曾達子殺了,如今,我倒要反過來問大人一句,若然是我將他殺害,那麽,可有人證,可有物證?”
廖宇挺直了半晌的脊梁,結果,因著她的一句話,瞬間塌陷一般的鬆懈下來,他扭頭,瞧了一眼手上握著驚堂木的知縣孔慶,如今,一顆腦袋不知在想甚,他一雙冷冽的眼眸愈發墨色沉沉,握著狼毫筆的手又緊了緊,方才清晰道“自然,咱們知縣大人自是人證物證都有,不然的話怎可隨意亂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