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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丹青,婉卿心終不離

  這幾日,簡瀾幾乎每日差蓮兒青玉去何淩那裏打聽關於蒼滿及他娘親的現狀。


  每日回時,便說讓她等待,那時,她便貓撓了一般難受。


  更讓她困惑的是每每遊蕩耍玩經過爵天殿門口時,不見豪雲,上前詢問守門侍衛,他們僅說殿下尚未回宮。


  她絲毫不信,總認為那殿堂之內,那身著黑色狐裘,擁有世間獨一無二瓊宇仙姿之眸,絕色謫仙的男子此刻就在裏麵,或許在品茶,或許在書房品讀詩書,亦或許正在盯著牆院青瓦,瞧瞧她會不會再次爬牆。


  自然,她因此爬過幾次牆,甚至有幾次摔得慘烈,且每次一眾的丫鬟仆人乃至帶刀侍衛集體圍過來,齊刷刷的將鋒利大刀指向她,待看清了模樣,才姍姍將刀收回,雖然心裏煩得很,但仍然恭敬問安。


  那守門小將被煩的無法,皺眉道“我說七殿下,我家主子真得不在,莫不是七殿下認為我騙人不成,若然殿下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我們如何交代?”


  那時,她若無其事的拍拍身上的土,翻個白眼,一巴掌拍在那守門小將的頭上,道“本殿下有事自己扛著,用不著你來管,你丫多嘴昨舌的找打是嗎?”


  那名守門小將縮了縮脖子,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一眾的侍衛都紛紛低下頭去,再不敢言語一個字。


  後來,她便不爬牆了,變成明目張膽的硬闖,那些守門將士丫鬟太監大抵知曉七殿下與他家殿下不清不楚的關係,宮裏早已沸沸揚揚,‘斷袖之癖’,‘龍陽之癖’可謂眾說紛紜,因此,他們亦不強硬攔著,任憑她闖進去。


  簡瀾有時會在他的寢殿坐上一會兒,有時回去書房小坐。


  寢殿打掃得一塵不染,各類物品都循規蹈矩的擺放著,隻是每一處,甚至每個角落都是屬於他一人獨有的桃花香,就好似他仍在這裏,那時,簡瀾心中浮起一絲失落。


  那一刻,她心中有種瘋狂的執念,僅想他出現在這裏,威風凜凜、天下無雙、此生無二的站在那裏,依舊是那身黑色狐裘,依舊是那雙舉世無雙的瓊宇仙姿眼眸,嘴角依舊掛著清甜醉人的微笑,對她說一句“瀾兒,我回來了。”


  他的書房裏,那書閣中羅列的一本一本的樹叢,及她書房中的書多得不是一星半點兒,俗語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如今,大概他不僅行了萬裏路,瞧瞧這氣派疊疊的書閣,真讓人長見識。


  沒有萬卷亦有千卷吧?

  簡瀾便坐在他坐過的太師椅上,聞著那熟悉的桃花香味,手指點了點擦拭的一塵不染的楠木桌麵,又百無聊賴的撥弄著硯台架子上的幾根型號不同的狼毫筆,無意間,胳膊肘碰到一本書,說是書,書名她瞧了半天方才清晰的念出來,名字叫‘論征戰謀略’,她確生生將繁體字念成了‘論征戰幕絡’。最後,緊緊皺眉,又反複念了幾遍,愈加不順口。


  方才搖搖頭,自言自語嘀咕道“書名怪異的多了去了。”


  索性,將書本放回原位,將書擺放整齊,方才大功告成的拍拍手,起身欲走時,僅無意識的一瞥,便瞥見一摞厚厚的書本下,似壓著一張白宣紙,宣紙上的內容,讓她好奇心作祟,終於,伸手,一本一本的將書挪開,直到僅剩那張折起來的白宣紙。


  她快速的將那張宣紙拿起來,小心翼翼的展開,宣紙上,是一副人物丹青,齊桌大小的宣紙,那張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臉龐便展現在她麵前…..

  那時,她來胡思亂想著,是不是那妖孽傾慕之人畫像?再瞧著是個半身像的男子時,便又想入非非,或許….這華爵天真是有‘龍陽之癖’,歡喜男子,隻不過,她僅皺皺眉,畫上俊美無雙、傾盡天下的男子她似乎見過,那小巧的鼻子,靈動的魅惑眾生的大眼睛,朱紅的唇,巴掌大的臉蛋……


  後來,她眯眼,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如何?怎麽如此像她呢?

  不,不應該說像,根本就是,這畫卷上女扮男裝的美人根本就是她,惟妙惟肖,九分神韻,九分姿態都畫得神乎其神,哦!她恍然大悟,這便是那日閑來,他做得丹青,隻是當時他並未讓她瞧瞧,便獨自收起來。


  畫麵的右上角,毛筆小篆寫的極為清秀,僅可惜,於繁體字,她全然是個文盲,不過,她及想知曉這幾個字時何意思,於是,無法,便自顧自的臨摹下來,盡管寫的歪歪扭扭,但起碼七分像,能認出來,便可。


  後來,她扯著六哥問,關於這幾個字,六哥一把好聽的聲音泉水一般傾瀉出來“婉卿心,終不離。”


  當時,六哥及她微微一笑問“如何?小七可是有心上的女子了不成?倒是說說這女子是何模樣,定是傾世無雙的好容顏,六哥說得可對?”


  這丫瞠目結舌的睜大眼睛,訝異的似嘴巴能塞下一枚雞蛋,半晌,才吞吞吐吐得說“什…..什麽?這幾個字…..是…是何寓意?”


  “如何?”老六言語提高了幾個分貝,說“這幾個字不是出自小七的手?”


  她忙著替自己辯解,說“不是,不是,我是自書上抄來的,一時不解,便來問六哥,怎的,六哥知曉?”


  老六扯過鬢邊的一縷發絲,極端認真的問“是何書?我也去看看。”


  “啊!”她被問得一時語塞,笑著打哈哈“忘記是何書了?”


  老六說這幾個字的寓意是心中傾慕於一人,即便是至死都不棄不離。


  “婉卿心,終不離,婉卿心,終不離…..”她反反複複的念,即便是走在花園中,長亭下,石橋邊都反複推敲,琢磨。


  心裏煩躁的很,便是睡著,腦袋裏都是這幾個字,夢中,還會見到那黑色狐裘的男子,及她伸手,用那雙瓊宇仙姿之眸,深情款款的望著她,聲音若遠古鍾駸,幽幽遠遠、飄飄渺渺的傳來“婉卿心,終不離。”


  這幾日,她想自己是瘋了,著了魔,去過一次尚書房,華爵天的座位空空如也,她便也提不起興趣,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同狂風暴雨天一般總也見不著那一絲碧空陽沐。


  當時,正趴在桌上胡思亂想,便聽耳畔何物種‘嗖——’地一聲擦過她的臉頰,她心下一驚,伸手去抓,立即身手矯健的將那物件抓在手裏,那時,心裏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打來到古代,總得同旁的皇子學一些鳳毛菱角的,即便不是如此,總遭遇刺殺,如何也該學得更加聰穎伶俐。


  握在手中的,正是那把沁涼沁涼的竹片戒尺,她立即汗毛豎起,驚詫抬頭,便見李太傅那張臉豬肝一般青紫青紫,那雙眼眸中的怒火仿若欲將她燒成碎屑,片甲不留。


  老四仍舊雷打不動的淡定,眼眸裏陰晴不定,細看時,確又平靜無波,深奧難解的不知裏麵藏著什麽?

  老五老六一臉焦灼,雖焦灼確不能浮於麵上,且還要保持一貫的優雅淡定從容。


  李太傅站起身,又沉穩的一步一步走向她,端端嚴肅的站至她麵前,才道“殿下,你將方才我所說的,重複一遍。”語氣極為堅定。


  “……”


  簡瀾無語,僅一雙眼睛盯著太傅瞧,心虛的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李太傅,是我不對,方才我沒仔細聽,走私了,不如…..”她倒是萬分謙恭的將戒尺舉過頭頂,說“太傅直接用戒尺懲治我得了。”


  簡瀾自認倒黴,被李太傅活活打了二十戒尺,最後,一遍一遍的抄寫詩經召南中的《鵲巢》,抄時尚且要大聲朗誦出來: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

  之子於歸,百兩禦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

  之子於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

  之子於歸,百兩成之。


  那日,她念的混混沌沌,最後,竟然僅記住兩個字‘雀巢’。


  夜深了,待旁的皇子散去,李太傅便問她今日學得是,這丫當時困急,迷迷糊糊說了一句“雀巢咖啡。”


  最後,李太傅又對她一頓窮追猛打,那番的操心程度,同她老娘如出一轍。


  這幾日,她便聲稱自己身子不適,最重要的,那日被李太傅逮住,打了五十下,當時右手腫的似饅頭一般,老五當晚便送來袁露膏,據說消腫止痛效果極好。


  那晚上,老五小心翼翼的將一絲冰涼塗抹到她手上時,一雙清如水的桃花眼盯了她半晌,方才搖搖頭,歎息一聲“好傻!”


  簡瀾當時愣怔,四處觀望觀望,尚不知曉他再說何人?

  那妖孽確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我是說我好傻,今晚,得厚臉皮的來你寢殿伺候你,省得晚上‘出恭’時不方便,那麽….我便幫你一把,小狐狸,你覺得如何?”


  提及‘出恭’二字,簡瀾嚇得險些自太師椅上滾落下來,一張臉大驚失色,這丫臉皮是夠厚的,她身旁又是丫鬟又是太監,何須他來伺候。


  再說了,這丫要是不走,那麽,她是女子的身份,必暴露無疑,不行,得火速將他趕走。


  她站起身,直接趕人,上手便將他往外推,邊推邊說“我方才回來時,見著了你身邊的侍從,他同我說,今晚,又有傾國傾世的女子入了五哥你的眼,所以,我識趣的很,不敢打擾五哥的好事,五哥呢!也別在我這裏裝模作樣了,趕緊回去,良辰之夜陪美人吧?”


  “不曾啊!我如何不知曉?”


  老五慢吞吞的被推著前行,一雙眸子裏滿滿的訝異。


  她確咬牙,老五這體格健壯的很,推起來還真有幾分吃力。


  那日,她清閑的很,在花園一處涼亭內品了一會兒茶,接著,便自亭內走出來,蹲在一處花叢雜草處,瞧著一眾的螞蟻在土坡處忙著搬運,她覺得有趣得很,便尋來一支枯木枝,捉弄它們,螞蟻被木枝子一攪,頓時步履踉蹌,且失了方向,丟盔棄甲的費力逃竄去了。


  她僥幸聽見兩名太監在那裏對話。


  大概意思說得是聽及昨日,那青縣縣令蒼滿在菜市口斬立決的事情,昨日碧空如洗,未有丁點得輕風襲來,除卻光照毒辣一些,旁得一切都好,據說那劊子手出手相當快,眼見著一顆血粼粼的人頭落地,速度之快,直接加速了回宮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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